第二日清晨,陶軍順利抵達壽春城下。陶應命令全軍豎起大將軍的旗號,他自己則是在馬超的護衛下,打馬來到隊伍前面。畢竟現在天下人的目光都還集中在關中,如果陶應突然出現在這裡,必然給予敵軍士氣最大的打擊。說不定會自亂陣腳,到時候打起來就輕鬆多了。
不過事實卻出乎陶應的預料之外,城上的守軍見了陶應的旗號,沒有想象中的慌亂,反而是對此置若罔聞,只是加緊防守城樓。陶應心下生疑,暗道:“不應該啊,我昨天才和周瑜回了面,消息不可能傳的這麼快啊。難道是軍中有人泄密,不過這也不可能啊。”
就在陶應心下疑惑不解的時候,城樓上一個白衣翩翩的中年文士出現在他的眼中。陶應一見此人,心裡頓時咯噔一響。而他身邊的馬超王雙也是一頭霧水,郭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樓上的郭嘉衝着陶應淡淡一笑,拱手道:
“伯明兄,別來無恙啊。從關中到淮南,期間數千里路程,伯明兄真是不辭辛勞啊。不過伯明兄遠道而來,郭某這裡沒什麼好招待的,在這裡向兄臺賠個禮。”
郭嘉說罷衝着陶應行了一禮,陶應此刻也從最初的不解中回過神來了。看着城樓上的郭嘉灑然一笑,道:“你早知道我會前來淮南?還是陶某那裡有什麼破綻被郭兄發現了?”
郭嘉在城樓上搖了搖頭,道:“因爲陶公你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剛開始這樣做確實是會迷惑我等,不過時間久了,自然也有有相應的破綻露出來。”
陶應聞言全身一震,正不知道怎麼回話,樓上又顯出來一個人影。陶應見了,更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確認之後,陶應略帶訝異地說道:“師兄,想不到你也來了壽春?”
城樓上露頭出來正是大漢丞相,曹昂。此時師兄弟兩人完全站在了對立面,以前的一幕幕浮現在兩人眼前,兩位北地梟雄的都是感概萬千,感嘆世事無常。聽了陶應的問話,曹昂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半響陶應方纔繼續問道:“你前來了壽春,就不怕我留在鄴城的軍隊乘機南下,奪取你的許昌?”
曹昂聞言自信的搖了搖頭,道:“師弟,這點道理你又何必來試爲兄,中原果真那麼容易拿下,你又豈會在這裡和我廢話。退一萬步說,你能秘密潛到南方,難道我的行程又不能保密嗎?”
陶應聞言呵呵一笑,道:“師兄果然高見,小弟佩服不已。此次我本想玩一手聲東擊西,沒想到被兩人識破。陶某輸的心服口服,接下來就是你我兩方實力碰撞的時候,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話想告知兩位。”
曹昂聞言點了點頭,看着陶應的目光還是如同當年在徐州兩人初見那般。還是一個師兄照顧師弟的樣子。這一刻,兩人彷彿不是你死我活的對手,更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也不像是兵臨城下的劍拔弩張,反而更像是兩人坐在一起品茶煮酒的安定。
數年之前,北地也有兩位這樣亦敵亦友的梟雄,那就是曹操和袁紹。現在時過境遷,曹操和袁紹都相繼隕落。不過現在的北地之地也並不是安穩如山,出現了這兩位年輕有爲,而且比起當年曹袁來說,陶應和曹昂原來的關係更加和睦,所以現在的關係就更加微妙。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對方,本來郭嘉此刻站在曹昂身邊。他有的是機會下令士兵放箭,說不定就此把陶應射死在壽春城下也未可知。不過郭嘉太瞭解曹昂的性格,雖說能力方面曹昂和曹操相差並不甚遠,但兩人的性格卻迥然不同。
曹操是當世雄主,雖然敗亡,但那也不是因爲他個人能力不夠。而曹昂則是當時仁主,雖然亂世養成了他的殺伐之氣,但內心的良善卻也並未泯滅。但這樣的人往往能夠更好的聚攏人心,現在曹昂執掌中原尚不足三載,但不論是守將,還是文臣,無一不對他歸心。饒是郭嘉自認爲超脫常人,也對這位主公心悅誠服。
少時,曹昂定定的對着陶應說道:“師弟,我早就料到了你我兄弟會有兵刃相見這一天。但是我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快到我一點防備都沒有……我作爲曹氏的當家人,不論是爲了我們曹氏的生存,還是爲了我父親的大仇。我都要和你作戰到底,這是我無法選擇的宿命。”
陶應聞言也很感傷,眼角微微有些發紅。城樓上的曹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着道:“不過在私底下,我還是會把你當我師弟,當我的知己好友。當初和你在徐州隨同師傅學劍哪一段時光,對我來說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我會永遠把他封存在心底。”
陶應長嘆了一口氣,道:“師兄,這又是何必呢?要是你我兄弟聯手,天下不是唾手可得。你又何必如此執着呢?”
城樓上的曹昂聞言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從我父親身死那一刻開始,你我就絕對不能聯合了。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我別無選擇,我只有和你作戰到底,並且最後取得這次鬥爭的勝利。”
陶應聞言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說曹操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城樓上的曹昂和郭嘉相視一笑,對於陶應這次的無稽之談,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雙雙投來了嘲笑的目光。陶應不管不顧,繼續說道:“兩位不要以爲我再狡辯,你們好好想想。當年我留下了呂布,後來我又留下了袁熙。這些人,那個和我不是曾今的大敵。此次關係作戰,我爲什麼要處死韓遂,乃是因爲他想聯合羌族來和我作對,犯了不可饒訴的過錯。而曹操在我心裡乃是當世英雄,我又何曾獨獨容不下他?”
城樓上的兩人還是沒有說話,陶應接着說道:“這件事我一直在派人調查,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眉目。相信不久的將來,此事就可以真相大白。”
城樓上郭嘉悻悻一笑,道:“陶應,你就是在這裡說的天花亂墜,也改不了先主損失在你手裡的事實。你我雙方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你現在也來了南方,要打便打吧。”
陶應呵呵笑道:“兩位既然提前來了壽春設伏,想來這場仗並不那麼容易。陶某雖然自信,也還沒有狂妄到這個地步。今日陶某暫且退軍,來日再來領教兩位的高招。”
說罷把手往後一招,徐庶帶着大軍緩緩後退。城樓上的郭嘉看見陶應退去了,衝着身邊的曹昂說道:“丞相,陶應已然退去了。不過此人向來不是一個能吃虧的主。說不定他會派人去命令坐鎮鄴城的賈詡南下,丞相還是下去做點準備吧。”
曹昂聞言而去,郭嘉單薄的身影站在城樓上,顯得那麼無力。一陣涼風吹來,伴隨而來的是郭嘉猛烈地咳嗽。身邊的兩個親衛急忙上前扶住郭嘉,郭嘉擺了擺手,示意無礙。要說這兩個侍衛,也算是有來頭的人。乃是當年曹操身邊兩大保鏢頭子,許褚的兒子許儀,典韋的兒子典滿。
此次郭嘉前來南面對敵陶應,曹昂調這兩人爲他身邊護衛,足可見恩典之重。郭嘉一陣猛烈地咳嗽之後,拿開捂住嘴巴的手帕,上面佈滿了血絲。右手邊的許儀見狀大驚,道:“郭先生,您沒事吧?末將這就去叫醫師來替你療傷。”
許儀說罷就要離開,郭嘉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郭某自己的身體,郭某心裡有數。”說罷又掃了一眼左手邊的典滿,道:“還有,現在我軍強敵在側。郭某的身體區區小事,你等萬不可告訴丞相,免得他爲我分心。”
兩人聞言雖然不願,但也知道郭嘉是爲了大局着想,隨即也不再說什麼,不過兩人臉上的擔憂之色任誰都看得出來。郭嘉見狀嘿嘿一笑,道:“兩位小將軍,現在陶應已然遠遁,想來今日不會復來。你等下去先下去休息吧,某家一人在城樓上站會兒。”
典滿聞言鄒了鄒黴頭,問道:“郭先生,你的病真的不要緊嗎?”郭嘉強起笑容,道:“沒事,我只是偶感風寒而已。下去休息吧,來日守城還要靠兩位出力纔是。切記,我的病萬不可對丞相提起。”
兩人聞言無可奈何,只得轉身下去。郭嘉獨自一人留在城樓上極目遠眺,依稀能夠看見漸漸消失的陶軍……中午的陽光本來是格外溫暖的,而且也是非常耀眼的。不過這本該溫暖明媚的陽光,落在郭嘉眼裡卻是昏沉的,暗淡無光的。
郭嘉此刻的腦子十分沉重,腦子模糊而又清晰地出現了曹操的影子。以及死掉于禁,曹純,許褚等人。郭嘉仰天不住的長嘆,明公,各位好兄弟。郭某辜負了各位的重託,郭某也快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