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桃夭擁在一起，淡淡的桃花香氣氤氳在空氣中，這種感覺真美好。
似乎，這樣完美的場景，就是我想要的。
在這片桃花林，擁抱住眼前這個長髮如瀑眸似星辰的男人，一生一世都這樣擁抱下去。
只要能擁有他的擁抱，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冷冷的笑聲傳來，我一個激靈，從桃夭的臂彎中擡起視線，四周粉色的花團熱熱鬧鬧地開了滿林，零落的粉色花瓣打着旋落下，一切安靜如常。
疑惑地收回視線，沒有其他人出現，可那聲冷笑又是誰的呢？
“哦呀，千梔，你還真是個蠢女人，這麼容易就上當了麼。”
戲謔十足的語氣，夾着絲慵懶的鄙夷。
這種令人不爽的調調聽起來真熟悉，就好像每天都在聽一樣。
不，不對。
我不應該聽過這個聲音的，我是千梔，每天都待在這片桃花林裡，和我愛的狐妖在一起。
在我的生命裡，不記得有其他的人出現過。
我重新靠在桃夭肩上，那個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該死。沒有大腦的無知女，你就不會往這邊看一下麼。”
遠處那片桃林像是被人從中間破了個洞，遠遠看去，有那麼一小塊的空白，一個雙手抱在胸前，滿臉不耐煩的男人就站在那塊空白處。
“桃夭。這個人……好像你。”
我扯扯桃夭衣袖，將遠處的男人指給他看。
兩人真的很像，一樣的眉眼，一樣挺拔的鼻樑，一樣充滿誘惑的粉色薄脣。
可他的頭髮比桃夭短了許多，略長的黑碎髮在風中輕輕擺動，偶爾會蓋住那雙魅惑的桃花眼。
“哦，那是影子。”桃夭微微一笑，“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影子。”
短髮桃夭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哦呀，居然會被說成是幻覺的影子。千梔，你的眼睛有問題嗎？那個醜陋的東西和我哪裡相像？”
“我的桃夭很美。一點也不醜陋。”
我抱住桃夭，轉過身不再看他。
“很好，我的千梔。”桃夭撫摸着我的頭髮，語氣越來越輕柔，“好孩子，不要理會他。睡吧，乖乖的睡吧。”
“好……”
四周桃花的香氣似乎越來越濃烈了，不管多省清新的香氣，一旦突破了某個極限，都會薰得腦袋有些發脹，繼而開始昏昏欲睡。
斜靠在桃夭肩上，閉上眼睛，這種安然入睡的感覺真幸福，好像好久都沒有這樣輕鬆的睡着了呢。
這樣真不錯，真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千梔！”
短髮桃夭又在叫我的名字，這次的聲音更大了一些，吵得我不能入眠。
“影子，不要吵了。”
我不滿地看過去，短髮桃夭眉心輕輕一挑，“不可以睡。”
“爲什麼？我很困。”
“睡着的話，以後都要被困在這裡了，會永遠陷入幻覺裡。你這個無知的女人。”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難聽的稱呼聽起來竟然有種親切的熟悉感。
可我現在真的很困，倦意織成的大網已經將我牢牢地包圍住，只想趕快合上眼睛睡一覺。
而且，在這裡有什麼不好？
和桃夭一起，永遠留在這麼美的桃花林，不就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嗎。
“千梔！”
短髮桃夭又喚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急促而憤怒。
真是奇怪的影子，還想再跟他說些什麼，可眼皮好像黏上了膠水，怎麼努力都撐不開。
眼皮闔上的那一刻，似乎有個女人在遠處隱約笑出了聲。
“看見了？她逃不出來。桃夭，你是我的了。”
這個女人又是誰？桃夭會一直守在我身邊，怎麼會是她的呢……
這樣想着，我滿意地一點點沉入到睡眠中。
“哦呀，這個蠢女人。還真是會給我惹事。”
完全睡過去之前，我聽見短髮桃夭這樣抱怨了一句。
緊接着，一聲巨大的脆響徹底嚇退了所有的睡意，像是有人用石頭砸碎了一塊巨大的玻璃，聲音大得讓人心裡猛地一顫。
睜開眼睛，白茫茫的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發疼。一個手執團扇的漂亮女人看向這邊，臉色異常難看。
腳旁躺着一個碎掉了的鏡子，照一下，斑駁的碎片上映出無數張一模一樣的臉。
桃夭臉上掛着妖媚的微笑，右手臂鮮血淋漓，腥紅的液體順着指尖滴滴嗒嗒落到地面，滴成一小窪血池。
腦中最初的混沌散去，所有的記憶鮮明而迅速地回到空白了一段時間的大腦，那速度太快，腦袋有些接受不過來，昏沉沉的發脹。
水格臉色蒼白，豔紅的脣也失了光彩，目光停留在破碎銅鏡好久，驀地擡起頭，憤怒而不敢置信，“桃夭？你毀了我的幻鏡！”
桃夭聳聳肩，滿不在乎的用舌尖舔了下手腕上的鮮血，脣邊立即沾上一抹血腥，美得妖孽。
“沒辦法，那兩個選擇我都不喜歡，所以只好自己做出第三種選擇。”
“你居然肯爲了她……”
水格咬住脣角，痛楚地搖頭，“既然這樣，那你爲什麼又來招惹我？”
“哦呀，我只是喜歡那條鏈子而已，怎麼能說成是招惹誰？”
桃夭眯起眼睛，笑容頗有幾分無賴。
“我懂了。”
沉默良久，水格臉上綻出一個柔媚的笑。
水格撿起鏡面碎片的時候，身體搖搖欲墜，似乎一陣風颳過就會把她吹跑。
水格沒有再做出任何舉動，只是安靜地撿起地上的碎片，悉心包在一方精緻絲帕裡，目不斜視地離開。直到拐過街角，水格都沒有再回頭看桃夭一眼。
“哦呀，還不算太笨。”桃夭踢踢昏迷不醒的晴川，“髒兮兮的大貓，千梔你來背。”
“什麼？”
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我剛剛纔經歷了生死一線不是麼？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對我溫言軟語地撫慰麼？爲什麼安慰的話一句都沒有反而要讓我做苦力？
桃夭揮揮鮮血淋漓的右手臂，我自動閉上嘴巴，生拉硬拽地將晴川拖回了店裡。
山貓形態的晴川也很重，身形像只成年的拉布拉多犬，拖晴川回去店裡後，感覺自己一身的骨架都要散掉。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幻境裡，那一個桃夭真不知道比他溫柔了多少倍。
想起桃樹林裡的桃夭，莫名其妙的，心裡隱約有些鈍痛。
總覺得那片桃林，黑髮如瀑的桃夭，都是真實存在的。或者，是真實存在過的。也許，那是我某一世的記憶也說不定。
我問桃夭關於那片桃林的事情，桃夭眯起眸子，一板一眼教訓我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問的再多也沒用。
說白了就是桃夭不想告訴我，倒是晴川好像知道了什麼，淺淺的金色眸子眨幾下，欲言又止。
桃夭瞥他一眼，“大貓，閉嘴。有些事情假裝不知道就好。”
這次晴川居然難得地沒有反駁，真的不再多說一句話。
於是我也不再問，其實心裡還在好奇，但同時又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
沒過幾天晴川要離開，他說實在受不了H城污濁的空氣和吵嚷的噪音，他想念山上。
城市的噪音不光是對人類有害，某些淳樸未受污染的妖精也受不了，晴川可憐兮兮的說他自從到了H城幾乎沒睡過覺。
山貓的耳朵很靈敏，在人煙稀少的山上這是難得的優勢，可一到了充滿噪音擁擠不堪的城市裡就變成了某種缺陷。
晴川掛着兩隻烏黑的眼圈，無不遺憾地向我道別，“小美女，我是很想陪着你的，不然等我回去山上好好睡一覺再來找你好了。”
我連忙擺手說不用，我真怕再來住那麼幾天以後晴川會死於睡眠不足。
桃夭幾乎是手舞足蹈地把晴川送出門，聲音也格外的歡快起來，“哦呀大貓，這裡是沒什麼好的，所以你以後就不要來了吧。”
我總算明白了桃夭的店爲什麼顧客少得鳳毛麟角一樣，就衝這種倒黴態度，除非腦子抽了纔會想來。
我很好奇爲什麼桃夭不會覺得這裡吵，桃夭看我一眼，說待得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桃夭受傷的手臂已經完全癒合，手肘以下遍佈着深深淺淺的粉色疤痕。
我很納悶桃夭這麼愛美的自戀狂爲什麼沒有因爲滿手臂的疤痕而抓狂，桃夭鄙夷地瞥過來一眼，“過幾天就會消的。你不知道狐狸的自愈能力是很好的麼？像你們人類那樣留點血就會死的生物，哦呀真是脆弱得令人羞恥呢。”
桃夭的手臂是因爲我而受傷，本來因爲這件事我還在滿心歉疚，現在被桃夭這張刻薄的嘴巴搞的一點內疚感都沒有了。
不只如此，我還想拿把胡桃夾子夾緊桃夭的嘴巴，最好讓他這輩子都發不了聲音。
“哦呀，蠢女人又在發呆了。“
一隻厚厚的信封砸在腦門上，桃夭賊兮兮地笑得一臉得意，“寄給你的信。“
“還真是謝謝你。“我咬牙切齒，”下次記得遞過來就好。不用麻煩你刻意瞄準我的臉。“
“哦呀有什麼關係，反正都那麼難看了。”
“桃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