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車上了,我的頭枕在白璟南的腿上,司機把車開得很穩,我一路都不曾感覺到顛簸,醒也是自然醒的,想必他抱我上車時動作也很輕緩,我揉了揉眼睛,白璟南正一手托腮閉目假寐,另一隻手扶住我的腰防止我滾下去,他俊朗的臉就在我眼前,我看着就笑出聲,他聞聲蹙起眉頭,“笑什麼。”
“你總說你自己老,可我瞧着,你這個歲數,配上這個皮囊,倒是挺有韻味的,怪不得那麼多女人扒光了自己往你懷裡靠。”
白璟南聽到這句話沉着的睜開眼,“不許胡說,哪裡來的女人。”
“那個林小姐,你以爲我忘了?”
他微微張開嘴脣,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又過了許久,他終於再次開口,“還不起來。”
我笑着翻了個身,朝着他的懷,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腰,箍得緊緊的,“喜歡這樣。”
他看了一眼司機,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我。
我很遺憾這路程太過短暫,早知我剛醒便這樣抱着他,車停下的時候我戀戀不捨的鬆開他,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彎腰步出去,又扶了我一把,我笑呵呵的站在他旁邊,“你整理衣服,我頭髮都亂了,被別人看到,是不是以爲我們在車裡做了什麼?”
他臉色一沉,“口無遮攔。”
他說罷兀自轉身,我擡頭一看,不是老宅,而是另外一棟宅子,都是不算陳舊,一側的梔子樹開的正好,粉色花瓣落下來,一地綺麗。
他推開木頭柵欄進去,“跟上。”
我哦了一聲,進去才發現這裡竟還有別人,一對大約在五十來歲的夫妻,和一個男孩,歲數與我差不多,模樣有幾分像白璟南,倒也是個玉樹臨風的人。
我跟在白璟南身側,他仍舊沒有主動開口,倒是那個中年婦女張了嘴,“璟南,快坐,你說,你都來了好幾天了,也沒過來看看,是忙不開吧。”
白璟南坐在餐桌旁,我跟過去,她看了我一眼,“這是戀戀?喲,也多年不見了,都這麼大了,瞧這模樣,真俊俏。”
我沒理她,白璟南從口袋裡掏出白色的方帕擦了擦手,“大哥大嫂,我聽姿葉說,你們找她了。”
哦,原來這就是白璟南的大哥大嫂,我聽父親說過,白璟南是白家老爺子老來得子,快六十了才生下來的,故而特別寵,他也爭氣,從小聰慧好學,大學做保送生去了新加坡,自從白家二老去世後,他便很少回家,也是沒有時間,我還記得白家二老葬禮他帶着我來過,那都是四年前了。
“是。”
白璟南的大哥張口了,“你還記得吧,父親生前就託過你,明達二十一歲務必要結婚,咱們白家有詛咒,雖然我們都不信,可這是父親的遺言,不能兒戲,他一輩子封建了,咱們全當盡孝就是。”
白璟南沒有說話。
男人看了看我,朝着白璟南點了一下頭,白璟南拍了拍我的手背,“去車上拿我的包來。”
我分明看到這是要支我離開的把戲,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白璟南都發話了,私下怎麼鬧,卻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忤逆他,他極其愛惜面子,我只好裝聾作啞走出去,但我只是把門關上站在院子口,我要聽聽他們到底說什麼。
“你該知道,白家和徐家,上輩子都有孽,怕殃及咱們,畢竟那個時代,戰場不長眼,手上都沾了太多血,無辜了太多人命,也該理解老人的心思。”
“我不同意。”
白璟南聲音一如既往般淡漠,可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戀戀年幼孤兒,我已經想好,要給她找最好的歸宿,白家的子孫不行。”
“璟南,我知道,這丫頭你捨不得,可這是老爺子的意思,白徐世交,同樣都是揹負了孽的人,老爺子找人算過,萬物相生相剋,這是定律,你不信,我信,這是最好的結果,況且她是孤兒,嫁來我們也不會委屈她,她認你是她叔叔,親上加親更好。”
“我說了不可以。”
白璟南似乎站起來了,我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可是他大哥又豈會放過他。
“白家家教森嚴,雖然你有本事,可長幼有序,我是大哥,你這樣違背老爺子的遺願,你自己去白家祠堂解釋!”
這話說罷,一室沉默,我攥着拳頭,等了許久,白璟南終於開口了。
“看戀戀的意思,她願意就罷,不願,我去跟祖輩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