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看着他眼中升騰的慾念,立刻打了個哈欠,然後閉上雙眼,道:“好了,睡吧!”
司皓天可笑不得的抱着她,輕拍她的背脊,直到她呼吸輕淺,睡着了爲止,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掀開簾子往外走。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再一次看見滿是屍體的戰場,她一個人走在荒蕪的戰場上,一個一個的翻找,可是卻什麼都找不到。
被噩夢驚醒之後,她看見身邊已經沒有了司皓天的身影,於是自己拿了一件披肩走出帳外。明月高高的懸掛在黑色幕布上,稀疏的幾點星光點綴着,輕輕柔柔的風吹拂過來,撥動她沒有束起來的長髮。
“皓天哥哥……我怎麼辦?”
忽然在不遠處傳來了雪妃的聲音,傾顏停下了腳步,她絕對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只是夜半睡不着出來散散步。
“雪兒,如果你願意就生下來吧!”司皓天的聲音傳了過來。
傾顏在腦海中想象着司皓天爲雪妃擦眼淚,然後輕聲哄她的情形,生下來?雪妃懷孕了?
“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宮去吧!”司皓天說道。
雪妃立刻反對的說道:“不要,我要留下來,我可以照顧姐姐,你就讓我留下來吧,好不好?求求你了皓天哥哥。”
司皓天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暫時先留下吧!不過要是有什麼事就去找鬼醫,不要逞強知不知道?”司皓天十分的無奈,那次爲了解她身上的媚毒迫不得已要了她,沒想到她居然有了身子。
傾顏聽不下去了,慢慢地後退,悄悄地走開。在回營地的時候,忽然有人撲了過來,將她的嘴巴捂住,不讓她說話,接着她就被拖到了很隱秘的地方去。
“你們是誰?”一路掙扎但那人的力氣很大,最後被拖到小溪邊上。
因爲天色很晚,所以傾顏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藉着月光看見有個人穿着蓑衣,手拿一根釣魚竿,在小溪邊垂釣。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兒子能不能回來。”那人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的說話。
傾顏辨別不出來這人是否是熟人,聽他說她的寶貝兒子,她立刻慌了神,問道:“他在哪兒?”
那人依舊保持着垂釣的動作,說道:“他現在還很安全,想要他平安無事,就找我說的話去做,不然我一天剁他一隻手,然後給你送過來。”
那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傾顏這才藉着月光看清楚,那人竟然是赫連祁連。
“你怎麼會在這裡?”傾顏盯着他問道,“你真卑鄙,你要做什麼才肯放了孩子?”
赫連祁連彎下腰,彎着眉眼,笑的十分的奸詐,而且因爲隔傾顏很近的緣故,傾顏覺得那簡直就是一隻狐狸的面容。
“幫我偷司皓天的行軍佈陣圖。”他一字一句說的非常緩慢。
傾顏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口銀牙咬碎了也沒用,這個人如此的歹毒陰險之極,但她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在外人看來這一幕簡直就是親密的愛人間纔會有的舉動。
她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勒死你,神不知鬼不覺?”
“呵呵……你不會的。”赫連祁連胸有成竹的說道。
傾顏勾脣,反問道:“你知道我下不去手?”
“你下不去,因爲只要我死了,就沒人給那
可愛的孩子送飯了,他會活活餓死。”赫連祁連的聲音也很輕,而且帶着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傾顏咬了咬牙,依舊沒有放開他,而那根極其細的鋼絲正繞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傾顏稍稍用力,他就會命斃當場。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傾顏說道。
赫連祁連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你現在有的選擇嗎?”隨即雙手握住傾顏的手臂,然後將她從自己的身體扯下來,道:“只要你能偷來行軍佈陣圖,我自會放了那個小傢伙的。”
“我怎麼交給你?”傾顏收斂了表情,麻木的問道,就像是她在接任務時的談判。
意料之中的,她並沒有拒絕,於是赫連祁連給了傾顏一支竹簡,雖然很細,但是裡面卻暗藏玄機,只要拉開竹簡的一端,就會像煙火一樣騰空而起一種黃色的煙霧。
“只要你得手了,就放信號,我自會派人來取。”赫連祁連說完,就想那個竹簡交給了傾顏。
傾顏手握着竹簡,心裡五味陳雜,偷來行軍佈陣圖,就意味着背叛司皓天,而且跟隨司皓天的幾十萬大軍也會遭殃,但是她作爲一個母親,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人斷了四肢,慢慢的折磨死啊!
一路上她恍恍惚惚的回來,卻看見司皓天略帶焦急的神色。
司皓天見她精神不大好,關切的問道:“你去哪裡了?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人?”
“沒有,做了個噩夢,四處走走。”她回答完,就直接越過司皓天回到了營帳,然後把自己扔在牀上。
司皓天以爲她是累了,於是也跟着爬上牀,習慣性的摟着她睡。
傾顏卻是睜着眼睛一整晚都沒有睡,身體裡就像是有兩人自己在左右拉扯,一個自己堅持說一定要救瑾淵,他還那麼小,前途不可限量,他那麼可愛怎麼能讓人那麼殘忍的對待呢?另一個自己卻說,幾十萬人他們每個人都有妻兒,難道你忍心看着他們的孩子都沒有父親?
就這樣兩個極端拉扯了一晚上,直到天明時分,司皓天動了動身體,她才坐起身來。
“唔……吵到你了?”司皓天剛想要起牀,看見傾顏坐了起來,說道。
傾顏搖了搖頭,雙手捂住臉,悶悶的說:“你現在要去練兵了?”
“是啊!你御駕親征宮裡怎麼辦呢?”傾顏把自己縮成一團,把自己的臉埋在手裡,樣子像極了鴕鳥。
司皓天穿戴好,然後坐在牀邊,攬住傾顏,在她頭頂親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道:“你放心吧,我們出宮的時候幻月皇叔就已經往宮裡趕了。”
“你又丟了一個爛攤子給他。”傾顏依舊鴕鳥狀的說道。
司皓天哈哈大笑了起來,道:“誰讓他是朕的皇叔,要是真的戰死沙場了,他就是中嶽的主人了。”說完,司皓天放開傾顏起身欲走。
傾顏卻動作迅速,反身撲了過來,抱住司皓天的脖子,“你不會有事的,說說也不行,想也不準想。”
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裡滑落出來,身體輕輕地顫抖着,她用力的摟住他的脖子。
司皓天感受到輕輕顫抖的身體,伸出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被,輕聲的問道:“怎麼拉?又做噩夢了?”
“司皓天,如果以後我做了什麼錯事,你會原諒我嗎?”她雖然極力的壓抑,但是還是忍不住顫抖。
她
顫抖的竟然讓司皓天有些心疼,於是他側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說道:“會,放心吧!乖乖的,再睡一下啊!”
司皓天把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按回牀上,然後又替她掖好被子,才安心的出去練兵。
她坐起身來,看着門口發呆,理智終於還是落了下風,她決定了要去偷行軍佈陣圖。天色大亮的時候,鬼醫按照慣例過來診脈,看見傾顏眼下淤青嚴重,還嘲笑她晚上去偷牛去了。
傾顏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趁着鬼醫把脈的時候,問道:“我這些天晚上睡不踏實,你給開一些安神的方子給我。”
鬼醫收回手,然後站起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着鬍子道:“你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用藥,這樣吧我去弄些安神香來,薰香安神比較好點。”
傾顏點了點頭,她正是因爲知道孕婦不能隨意的碰藥,所以才這麼說的,要是有了安神香那麼她行動的時候是不是更有保證了?
練兵場上士兵們正揮汗如雨,加緊的操練,而司皓天一身金色的戰甲,紅色的戰袍,看上去猶如天神。也正是因爲有他坐鎮,士兵們才士氣高漲。
此刻,在漠北,赫連曷諸已經病入膏肓,臥牀不起的地步了。
赫連曷諸最愛的妃子嘉娜守在他身邊,而烏拉氏和夏侯氏也只有在門外守着的分,可是赫連曷諸卻還是沒有宣佈誰纔是未來的可汗。
宮女太監都伸長了脖子在門外候着,但是嘉娜皇妃卻緩緩地走了出來,道:“兩位姐姐先回去歇着吧,可汗吃過藥好得多了,他明日想要打獵。”
大家也都知道,赫連曷諸已經病重,哪裡還能打獵,不過大概這個可汗從小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緣故,所以也一定要在馬背上終結。赫連羅鳩和赫連祁連第二天就開始張羅圍獵的事情。
嘉娜扶着赫連曷諸出門的,赫連曷諸的樣子已經不復當年,他現在頭髮花白,臉色蠟黃,眼角的魚尾紋很多,被嘉娜扶着露出老態龍鍾的姿態。
他的步伐也是虛浮無力的,宮人牽來了他最愛的戰馬,戰馬也老了,他摸着愛馬的頭,忽然就心生感慨,道:“縱橫沙場數十載,三分天下得其一;匆匆人生十數年,一刻未享天倫樂;新病垂垂將入土,駿馬猶記當年勇;白髮蒼蒼空自悲,老馬垂淚是爲誰?白駒過隙蒼茫間,恨不稱霸天下間。”
嘉娜扶着他上馬的,馬兒緩緩地走着,赫連祁連和赫連羅鳩緩緩地跟在他身旁。
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圍獵場之後,赫連曷諸坐在馬背上,看着遠處,看着這一片廣袤的草原,對他的兩個兒子說道:“我是個行將就木的人了,只要你們倆誰爲我辦到三件事,我就可汗的位置傳給誰。”
赫連祁連和赫連羅鳩翻身下馬,跪在赫連曷諸的馬前。
赫連低頭,拍了拍老馬,老馬打了個鼻噴,他才緩緩地說道:“第一件事,我要這世間最美的畫,第二件事,我要吃到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第三件事,我要看到你們把司皓天趕出漠北。”
赫連祁連心裡想着這三件事都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只要有錢就能辦到,至於最後一條,只要得到司皓天的行軍佈陣圖,要將司皓天趕出去漠北是很容易的事。而赫連羅鳩心裡卻是想着,世間最美的畫不太好辦,其餘兩件事都好辦,司皓天和他還有盟約,只要司皓天先退出漠北,一切都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