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顏想象過自己和王源再次見面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
或許會沉默地走開,或許會再次發生一些爭執,又或許不會走開,只是彼此沉默地看着對方。
可是無論以何種方式相遇,她都從來沒想過她會連王源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一直以爲只要來了s高校便有很大的機會碰見王源的,然而她錯了。
也對啊。
以前的時候是她變着法地去跟隨王源的足跡,後來是王源會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很“巧”地和她碰到,而現在斷了聯繫,還怎麼碰到呢。
就像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不想見你的人永遠有事一樣,避開一個人是那麼容易。
這樣,也挺好的。蘇沫顏無所謂一般地想。
天空裡飄着絲絲白雲,她毫無遮蔽地暴露在陽光下,熾熱的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
她握緊了手中王源送她的東西,即使掌心被磨紅也不在意,彷彿有火在燒一般灼燒着手心。
“再捏這個東西就要碎了。”含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沫顏一怔,手一鬆,四葉承諾便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一瞬間蘇沫顏覺得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着,慌忙地蹲下身一把抓起,站起來後滿臉都是後怕。
她眼睛緊緊閉起,一言不發轉瞬又睜開。但是手卻收緊得彷彿再也不會鬆開。
身邊歐陽宇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道:“還是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吶。”
“弄壞別人的東西總歸是不好的。”蘇沫顏語氣淡淡的,她轉過身看着歐陽宇,問:“你怎麼在這。”
好好的疑問句從她嘴裡出來硬是成了陳述句。
現在的他們就像一對普通朋友,偶爾的聊天也是普普通通的。
蘇沫顏是知道歐陽宇喜歡過她的,不過讓她感到驚訝的是歐陽宇竟然會知曉她對王源的感情,自己的一些想法總能被他輕易看出。
或許也是因爲這份瞭解,歐陽宇知道蘇沫顏不可能有新的感情,便把那份從未說出口的喜歡徹底地藏在心裡變成了朋友之間的關心。
蘇沫顏也挺樂意多一個類似於“男閨蜜”這樣的存在,心平氣和地聊天的時候感覺竟也很輕鬆。
這種輕鬆,在她和王源之間鮮少出現。
“我爲什麼不能在學校?”歐陽宇看白癡一樣看着蘇沫顏,然而後者只是淡淡地“哦”了聲。
兩個人之間相對無言了一會,歐陽宇突然問:“誒蘇沫顏,聽說你要走了?”
蘇沫顏擡眸,不經意地瞟了他一眼,微微擡了擡下巴:“嗯。”
“高興吧?歐陽,趕走你的小熙的那個人要走了。”她彎了彎眼睛,嘴角揚起淡淡的一抹調侃的笑看着歐陽宇。
“別貧了你。”歐陽宇看着蘇沫顏月牙兒一般的眼睛,猶豫了一會,欲言又止。
“這位大哥你是便秘了嗎?連帶着說話也婆婆媽媽的。”歐陽宇一直不說話,蘇沫顏便損他,笑得有些沒心沒肺。
可是連她自己都能察覺自己此刻的笑容很僵硬,很敷衍,就像秋天的末尾樹上乾枯的葉子掛在枝上要死不死地搖啊搖,就是不掉下來。
“沒什麼。”歐陽宇輕輕嘆口氣,轉身邊走邊揮手道:“走的時候別忘了給我說一聲,有機會我送送你。”
於是他走了,送走了秋天的最後一片落葉,迎來了冬雪。
蘇沫顏站在原地,看着歐陽宇漸行漸遠的背影,只覺喉間乾澀。
她好半響才輕輕地說:“行。”
她不知道其實歐陽宇想說:“有時候我真羨慕王源,憑什麼你的喜怒哀樂都是爲他。”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
然後蘇沫顏便趕回教室,拿起一本書旁若無人地看着,手中的筆在紙上圈圈畫畫。
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因爲某個人就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不願意再那樣爲一個人輕易地牽動自己的喜怒哀樂,她寧願終日面無表情。
她不想再爲一個人的傷心而傷心,快樂而快樂,不想時時刻刻都想着一個人,想着怎樣才能逗那個人開心。
她並不是沒有他就活不下去。
所以蘇沫顏也不會知道剛纔的那一幕都被“那個人”盡收眼底。
“叮咚。”
有短信。
蘇沫顏煩躁地皺眉,東找西找終於把手機找了出來。
是千子楓,兩個關係以前還算好的人此刻會有什麼新的話題?
——小顏,你認識一個叫“寧月”的人嗎?
問這個幹什麼?
蘇沫顏疑惑地回了條信息過去。
——認識啊,一女的。
……誰不知道她是女的,蘇沫顏你的智商呢?
然後是一個信息截圖。
蘇沫顏看着看着就瞪大了眼睛。
然後她握緊了手機,眼神看向寧月空無一人的課桌,慢慢地變得凌厲。
她又看了看千雨落的位置,翻了個白眼便沒再說什麼。
千雨落不知道是不是被叫傻了,總是不知道提防着周圍對她有敵意的人,就算被恐嚇被警告也只是滿不在乎地一笑而過。
可能是被王俊凱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不明白寧月與其他人的區別。
這不是平常的小打小鬧,而是兩年來積蓄的愛恨。
想千雨落千雨落就到,下一秒教室門猛地被千雨落往牆上一帶,“哐當”一聲巨響,千雨落閃亮登場——然後她就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
還好教室裡只有她們兩個人。
可惜的是這貨還自認爲完美地衝蘇沫顏拋媚眼:“帥吧?”
“帥,帥成一坨了。”蘇沫顏接道。
千雨落面容一僵,然後面帶慍色地,痛心地看着蘇沫顏:“哦漏被你這個不要臉的一說我的午飯都要吐出來了。”
“您老可悠着點,這可是您學長的飯菜啊好吃的你要不要的。”蘇沫顏懶得再搭理千雨落髮瘋,繼續看着眼前的課本:“我說姓千的你還不復習?”
“天吶!你要我複習!蘇沫顏你吃藥沒有!”千雨落驚恐狀癱倒在課桌上,見鬼一樣地看着蘇沫顏:“你受啥刺激了?”
“沒。還有三天就考試了。”
“對啊,就等考完了。”
“……你考完了不就得走了麼。”蘇沫顏沒有擡頭地說。
意料之中地,千雨落沒有再答話。
回頭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把臉埋進了彎曲起來的胳膊之間,髮絲散落兩旁,看樣子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蘇沫顏搖搖頭,起身走到窗戶邊,看着地面的教學樓,正對着的那間教室。
到底是得到了一個人的愛然後再失去,還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好?
以前的她定是喜歡前者的。
可惜到了後來,也沒了選擇的餘地。
千雨落終究還是低低地哭了,聲音細微得彷彿要融入空氣裡。
千雨落也覺得她很神經地哭哭笑笑,可其實笑容都是她哭泣的僞裝。
就算她和王俊凱之間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阻礙,也終究到達不了終點,總有這樣那樣的緣由。只因爲是她,是千雨落。
“嗯,就是這樣,事成之後我三倍給你們……對……”突然一陣說話聲傳進了蘇沫顏的耳朵,站在窗邊的她很輕易地就看到了從走廊那邊拿着手機走過來的寧月。
當寧月看到蘇沫顏的時候,電話也掛斷了,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寧月走進教室,於是原來只有兩個人的教室多了一個人。
三個人的位置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對立局面,只是千雨落趴在了桌面上,據蘇沫顏瞭解千雨落大概正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蘇沫顏清楚地看到,當寧月的目光觸及千雨落的時候,她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變得那樣詭譎。
三天後,期末考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