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再嫁前夕
“混賬小子,你倒是爲了個女人這麼對待你老子,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老太爺指着天佑就是怒罵,“我毀了她的花怎麼了?她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就是打了她別人也無話可說。”
柳無憂心裡很清楚,就爲了那三百兩的銀子,老太爺就處處爲難了,難怪天佑那家產被吞之後,他還那麼一副理所當然了。
“老太爺,您能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實在是令無憂大開眼界了,同在一個侯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拿了人家的銀子交不出牡丹花,到時候別人上門討要,你以爲你能躲得了干係?”柳無憂鎮定地問道,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的她已經和天佑感同身受了。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沒關係,”老太爺渾濁的眼珠子一轉,說道,“忘記和你們說了,等入了族譜之後,我們就回鄉下去了。”
老太爺的堂而皇之讓柳無憂怒從心生,“我和天佑的事情不必麻煩你們了,我柳無憂就算死了做無名鬼也不要入你們景家的族譜。”
這話正是天佑想說的,就在剛剛,他已經打定主意自立門戶了。
“哎呀,柳姑娘啊,”太夫人此時這般稱呼,就是未承認柳無憂的身份,“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那會置天佑大不孝的啊,鄉下長老都已經知會了,你現在說不嫁將我們天佑置他於何地啊?”
“我無所謂!”
天佑的話嗆得太夫人說不下去了,一肚子的訓言都給堵在了嘴裡。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混賬,你真是不顧你娘了嗎?”老太爺瞭解天佑,阮夫人是他的軟肋。
“我娘也一定同意我這麼做的,”天佑決然道,“不日我就將我孃的墳遷出來,你們景家的那塊地我娘也不稀罕。”
柳無憂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天佑爲了她竟然驚擾親孃的亡靈,這樣的情意實在是……
“天佑,我們……”所有的事情都因一片花圃而牽扯的出來,到最後,好像也只有被老太爺牽着鼻子走了,他們執意要等柳無憂入了族譜再回鄉下,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丫頭,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天佑堅定地說道。
“我知道,”此時的柳無憂有了天佑的維護,彷彿擁有的全世界一樣,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一切等我們成親後再說吧,逝者已矣,如若驚擾,那真是我們兩個的大不孝了。”
“可是花圃被毀,你怎麼和毛家交待?”天佑感激柳無憂對阮氏的敬重。
柳無憂冷眼把老太爺和太夫人不削地掃了一遍,說道,“天無絕人之路,這塊地老太爺要的話我們讓出來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老太爺得逞地陰笑了出來,拉着太夫人問,“小蓮,你想在裡面種什麼就種什麼。”
“好,多謝老爺關愛,”太夫人圓圓的臉上露出少女般的羞澀,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回了秋苑,柳無憂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是點了又點,天佑見了好笑,問道,“再點下去銀子也不會多起來的,賠償毛家的銀子就交給我吧。”
“過過手癮總可以吧,”柳無憂把銀子包好,讓墨風進來說話,“替我把這裡所有的銀子都買花樽,我晚上就要用。”
墨風沒敢接手,倒是望了天佑一眼,說道,“夫人,這裡可是您所有的家當?”
“當然不是,你手裡不還有讓你置辦成親用的銀子嘛,”柳無憂可沒忘記當時給了墨風三百兩銀子的,“你給我留出五十兩,剩下的都給我搭進去。”
“丫頭,你這是幹什麼呢,牡丹花被毀,你也不用買花樽來給毛家做交待啊。”天佑想要拿回銀子,可是柳無憂手一閃,讓天佑抓了個空。
“天佑,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把牡丹花救活,那塊地沒得用了,我必須把牡丹花重新移栽在花樽之中。”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再快也趕不上毛家小姐過生辰的日子,”天佑盤算了一下,等花樹長出枝椏然後在開花,起碼也得一個月的時間。
“你忘了我有異能嘛,總要試試看,”柳無憂揚揚手,燦然笑道,老天給了她異能,總是要在絕望之中找出生路。
“也罷,”天佑長嘆道,“我每次最害怕你流血,可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什麼忙都幫不上。”
“你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柳無憂想了一下,說道,“你去幫我把所有的牡丹花枝都搬過來,一顆都不要留下。”
“怎麼就派力氣活給我了呢?”某人很不削自己如此有能耐的人幹不用動腦筋的力氣活。
“那你會技術活?”柳無憂反問道,“一會兒栽花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天佑聞言,默默地走開了,還是乾點力氣活吧,不然自己可真是一無是處了。
五十幾個花樽壘得高高的,擺滿了秋苑的一個角落,天佑搬回來的牡丹花枝也佔了一個角落。
此時,夜幕降臨,秋苑所有的蠟燭都被點上了,院子裡一下子燈火通明。
要用的線和布都已經準備妥當。
牡丹花原來有好幾個顏色,現在被剪已經分不清哪條枝椏是哪株花上了,因此柳無憂也只能將隨意嫁接了。
天佑在一旁看得奇怪死了,“柳無憂,你重新插種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可是這種接骨的辦法怎能行得通啊?”
“試試看,反正也就一個晚上就能見分曉,”柳無憂推翻原本重新插花的打算,嫁接的辦法要是能成活,那還未長開的花骨朵就能順勢開放,到時候肯定能趕得及把花送到毛家去。
天佑幫着柳無憂遞線和布片,等她纏好嫁接的部分又幫忙剪心頭,墨風則是用加了柳無憂精血的水澆花,每一處斷枝都小心地滴上兩滴,保證無一遺漏。
通宵忙活了一夜,五十個花樽全部栽種完畢,柳無憂累得和只狗沒什麼分別。
天佑抱着她回屋,脫掉髒衣服後放在牀榻上,陪着她睡着了纔出來。
此時,墨風一臉凝重,“爺,您就這麼任由別人欺負您?”
“爲我娘,爲丫頭,一切都值得,”天佑望着漸漸發白的天空,說道,“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您爲什麼不自立門戶?老夫人泉下有知,肯定能明白您的。”
“墨風,我何曾不想,但是孃的遺願要留在景家的祖墳,她說了只要她在祖墳,那就是景家的正經夫人,其他人休要奪了她的位置,”天佑不忍回想那些過往,“再說我始終都姓景,能給丫頭一個景家的身份那纔是對得住她,你明白嗎?”
“可是老太爺他們這麼對你們……”
“放心,他們總有一天要把那些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都吐出來,而且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天佑臉上滿滿浮現出一抹冷笑,想要爬上他的頭作威作福,他們可是挑錯了時辰,如今他已經不是隻身一人,爲了丫頭,他也要爭氣些。
墨風看着那冷笑,竟是異常的興奮,這纔是戰場上如狼虎一般的將軍之姿,“爺,帝上那邊怎麼說?”
“武剛先去探探,我們等消息就是了。”
“爺……”墨風又叫了一聲,不忍說下去了。
天佑眸光一掃,厲色道,“墨風,你別以爲當了管家就可以忘記自己的身份,我雖然才恢復實權,你也沒有偷懶的機會。”
墨風嘴巴一撇,抗議道,“屬下也沒想偷懶,夫人竟給派些清閒的活,做完了屬下也只能休息了。”
“沒事去給我蹲馬步去,這幾個月我可沒見你練功,別到時候深入虎穴的時候拖累我。”
“是,一定不會拖累您!”墨風立刻恢復了英武之姿,天佑的身份不同了,而他也從軍師變成了幕僚。
柳無憂睡了一天,夢見所有的盆花都枯萎了,而她都急得哇哇大哭。
在坐在牀沿看出的天佑看到柳無憂大哭起來,扔掉了書後將她叫醒了,“怎麼了,丫頭?”
柳無憂猛然睜開眼睛又因爲外頭的日光而閉上了眼睛,窩在天佑的懷裡吸着鼻子道,“我剛剛夢見所有的花死了,我的血沒有異能了。”
“呵,真是傻丫頭,你啊就是太緊張了,來,出去瞧瞧,”天佑給柳無憂披上了衣裳,將人抱出了屋子。
柳無憂看到滿院子的盆花正迎風搖曳身姿,根本看不出來是被嫁接過的。
柳無憂興奮地跳下地,不顧自己光着腳丫子就跑了過去,更令她欣喜的卻還不是這些,她看到昨日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經有綻放的痕跡了,從裂開的花頂上看去,居然是不一樣的顏色,也就是說一株牡丹花上極有可能會有好幾種顏色的花。
這算不算是老天給的驚喜?
“丫頭,把鞋子穿上,”天佑拿了鞋子,半蹲下身子給柳無憂穿鞋,堂堂七尺男兒如此卑躬屈膝,柳無憂感動之餘,投進了天佑的懷裡。
“天佑,你對我真好。”
“是上天給我的旨意,所以我不敢不對你好,”天佑看到這片花海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至少給毛家有個交代了。”
又過了幾日,從景家鄉下來了大長老和二長老。兩人圓圓胖胖的身材不難看出其日子的滋潤了。
二位長老一進府就把府中逛了個遍,大大地讚歎侯府又大有氣派。
接下去就是佈置成親時的喜堂了。
太夫人沒讓柳無憂插手,美名其曰怕累着她,柳無憂卻也沒偷閒,抓緊繡好天佑的襪套和小叔子小姑子的見面禮。
出嫁前一天,柳無憂去了武府,準備把武府當成孃家嫁出來。不知是走的匆忙還是太夫人故意忘記的,反正是忘把喜服帶出去了。到了武府,嚴春因爲身子重,只是陪着說一會兒話就去休息了。
而這時,武府的府門被敲開了,王媽將人帶到了柳無憂的面前。
“大嫂,你把喜服忘記了,娘讓我給你帶過來,”景思瑤一臉的謙和,將喜服整整齊齊及擺在了桌上,然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之後,說道,“大嫂能否帶我逛逛?”
柳無憂看看天色不早了,便說道,“大姑娘,夜已深,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太夫人當心”
“大嫂,妹妹不着急,”景思瑤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等到茶壺口空了才罷手,這邊捂着肚子叫道,“大嫂,茅房在哪裡?我要方便一下。”
柳無憂生怕她耍什麼幺蛾子,打算帶她去茅房後直接將人送出去,“我帶你去吧。”
“不用,不用,”景思瑤將已經脫了外裳的柳無憂推到了牀上,“我自個兒去,你明天要當新娘子了,要多多休息纔是。”
柳無憂哪裡坐得住,景思瑤笑得越歡她的心就越是毛毛的,一個姑娘家在外頭逗留那麼長時間而不想回去的,估計也就景思瑤了。
柳無憂既然勸不住,那便應了下來,“那你自個兒小心點兒,我在這裡等你。”
“好,”景思瑤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提着裙角款款而去,順手帶上了側臥的門,柳無憂便起身偷偷跟着,剛要開門的時候,她從門縫裡看到了景思瑤賊頭賊腦地在主臥的門口徘徊,這樣猶豫了大抵一炷香的時間,她終於伸手敲門了。
“誰啊?”是武剛硬朗的聲音。
景思瑤聽了滿心雀躍,她沒有馬上應答,而是繼續敲了第二遍門。
接着,房門的門栓鬆了,景思瑤立刻保持好得體優雅的笑容。
“妹妹,是不是明天要入族譜,所以你睡不着就找哥哥聊天來了?”武剛以爲是柳無憂,也認爲這屋裡只有三個人而已。
門一打開,武剛被眼前正笑着嫵媚動人的景思瑤給嚇了一跳,“這位姑娘……你……?”
ωwш●тtκan●¢O
“哥哥,你還記得我嗎?”景思瑤嬌羞地開口問道,見到心儀的男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你是誰?”武剛記不起來,奇怪怎麼就多了個人出來,他目不斜視地越過了景思瑤,敲響了側臥的門,“妹妹,妹妹。”
柳無憂也剛想開門而出,“大哥,對不知了,她是天佑的妹妹。”
武剛好像有那麼點影響,他‘哦’了一聲,滿臉擔憂地說道,“我以爲哪裡來的鬼呢,嚇死我了,還好剛剛是我開門,不然準要嚇着你大嫂。”
“我給大哥道歉了,她說要去茅房,沒想到吵到你了,你回去照顧大嫂吧,我送她出去。”柳無憂歉疚地給武剛屈膝,被他拉了起來,“你人沒事就好,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武剛至始至終都沒看景思瑤一眼,但是很明顯能夠看出他對她的慍怒。
武剛回屋後,景思瑤愣愣地發怔。
柳無憂拉過她發涼的手,問道,“走吧,你是上了茅房再回府還是回府上茅房?”
“他爲什麼連正眼都不瞅我一下,難道是我長得不好看?”景思瑤木然地問道。
若說好看,那景思瑤還真是比不過嚴春,按着武剛的喜歡,他應該更喜歡苗條類型的女子,而景思瑤卻豐腴過頭了。
“走吧,我看你應該是要回府上了,”柳無憂幾乎是用拖着把景思瑤帶離了主屋,還真是花了她不少的力氣。
“你放開我,”景思瑤突然醒悟過來一樣推掉了柳無憂的手,歇斯底里地對着喊道,“他爲什麼連正眼都不看我一樣啊?”
“人家有家室,有妻子,連孩子都快出生了,你這是鬧那樣啊?”柳無憂壓低聲音怒道。
“我就是喜歡他,我就要嫁給他,”景思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活像個孩子在耍賴要糖吃一樣,這副模樣就如當初的嚴春,可是嚴春幸運,有柳無憂幫忙。
“你還要不要臉了,三更半夜敲一個男人的門,這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要做人嗎?”
景思瑤拼命地耍渾,“我不管,反正我就喜歡他,他有娘子我給他做小的。”
這可真是將柳無憂雷得外焦裡嫩了,還有人自己貼上去做小的?要不要這麼不知羞恥啊!
王媽正提着一桶給柳無憂明早洗漱沐浴的水,她側目睨了景思瑤一眼,啐道,“真是聞所未聞,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女子,嘖嘖嘖……”
柳無憂爲了要應對明天的一團事情,本就心亂如麻了,加上景思瑤一鬧,心頭上的火蹭蹭蹭地熊熊燃燒了起來,她從王媽手裡接過水桶,將整桶水朝景思瑤的頭上刷拉拉地倒了下去。
王媽看得目瞪口呆。
一身溼的景思瑤更是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聲嚷道,“你……柳無憂你有種,不幫我就算了還這樣對我?”
“你到底清醒了沒?”柳無憂冷眼旁觀着。
“我要你管啊?我娘都不管我……”
柳無憂見她還不清醒的樣子,揚手便是給了一個巴掌,疼得景思瑤嗷嗷叫。
“王媽,勞煩你給我把她送回去。”柳無憂除了王媽也沒人可叫的了,好在王媽長得壯實,對付景思瑤還是沒問題的。
“姑娘,門口馬車等着,是不是把她交出去就行?”王媽回道。
“再好不過了,省得累着你。”柳無憂扭頭就走了。
景思瑤在王媽的強扭之下不見了身影。
柳無憂回屋時,看到武剛扶着嚴春在花廳等她,“大哥,大嫂,是不是驚擾到你們了?”
“無憂,剛剛那位真是天佑妹子?”武剛不是很相信,他回想景思瑤那癡癡的眼神,他就渾身不自在。
柳無憂見嚴春也在場,索性把事情開門見山說了,免得令人生了誤會,間隙人家夫妻間的情意,“大哥也是見過一面的,她確實是天佑的妹妹,只是腦子有點不正常?”
“真是可憐,”嚴春心生憐憫道,“那找大夫看了沒?”
“沒得治,”柳無憂回道,“她這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癡病,病入膏肓了。”
“那可怎麼辦?”武剛難免擔憂,“她可別是愛上我了?”
嚴春聞言,打了個哆嗦,張了張口沒說話,只是摸着肚子。
“大哥,真是對不住了,還真是的,”柳無憂無可奈何,怕嚴春擔心,又說道,“大嫂,你放心好了,她這是病,不是真的愛上大哥。”
“我知道,”嚴春勉強笑了出來,武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發自內心地笑了。
“無憂,自然是見一個愛一個,不如明天給她帶個美男子過去?”武剛起了玩性,說起來他對老太爺這家的無恥行徑亦是十分痛恨,不然柳無憂的日子也不會這麼難過了。
“那個……”柳無憂猶豫了一下,問道,“可別害了那個男子啊……”
“撲哧”,武剛忍不住笑了出來,狡黠地說道,“那要看那男子是不是真得比我俊了,要是真得,那就怪他自己了,沒事長得那麼俊幹什麼。”
柳無憂見事情說清楚了,便回屋睡覺了。
柳無憂熄燈後卻一直睡不著,更多的是因爲天佑不在身邊。
天一亮,隨紅就開始幫着柳無憂梳洗沐浴,對柳無憂那一具潔白無瑕的身體是讚不絕口,“夫人,奴婢也是伺候過幾個主子,就屬您最美。”
隨紅不善言辭,但是‘最美’二字足以讓柳無憂心花怒放了,“你這丫頭嘴真甜,難怪大嫂這麼鐘意你,你啊好好伺候她,等我好了也不會忘記好好賞你的。”
“那奴婢多謝夫人了,”隨紅把柳無憂的溼頭髮擦得乾爽,然後又給梳得直直的,“一會兒大人會帶喜娘過啦,夫人且等一下。”
“嗯,”柳無憂見到鏡中的自己明眸善睞,脣紅齒白,恬靜地如仙子一般,誰曾想幹瘦如枯柴的她會有今天這副容貌,老天對她實在是不薄。
武剛一早就出去忙活了,回來時趕得及給柳無憂帶來了喜娘,這喜娘不僅父母公婆俱在,而且夫妻恩愛和睦,兒女成雙。
喜娘給柳無憂編髮髻說吉祥話,弄得柳無憂心裡一陣舒坦,雖然這場拜堂的目的並不是那麼單純,可是卻是天佑對自己最好的交待。
隨紅端來了昨晚景思瑤帶來的嫁衣,“夫人,奴婢先給您把喜服打開一下,把那褶子緩緩平。”
隨紅邊說邊拎起了大紅嫁衣,正準備望桌上攤去時,大聲驚叫了出來,“呀,這嫁衣是怎麼回事?”
柳無憂從鏡子裡看到了不對勁兒,連忙回頭,看到隨紅手中的嫁衣果然是有問題的,上半身完好無缺,而腰封一下卻是被剪得只有手指頭粗細的布條,跟一條條流蘇似得,這樣的嫁衣如何能穿得出去,就算沒人觀禮,那也夠晦氣的。
“哎喲,這是誰幹得缺德事啊,怎麼把人家得嫁衣都給剪了,就不怕報應在自己身上啊。”喜娘都忍不住說句公道話了。
柳無憂仔細回憶,昨晚景思瑤把嫁衣送來的時候自己只是過了一把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夫人或是景思瑤故意爲之,或者是兩人一起想讓自己難看。
哼,好在沒相信她們是真心給她備嫁,柳無憂吩咐隨紅打開自己帶來的包袱,裡面一應出嫁的風光霞帔都有。
有經驗了到底不一樣。
穿戴好之後,武剛和嚴春進來說話。
“妹子,四十八擡嫁妝都已經準備整齊,其中二十四擡箱籠上面都有二百兩銀子,每一錠銀子都有一個囍字,下面則是磚石,後面二十四擡全是磚石,箱子的上面都有標緻,你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知道的。”
“有勞大哥了,”禮無憂屈膝道謝。
“說的什麼話,自家妹子出嫁,應該的,”武剛把柳無憂扶了起來,“那老爺子貪財得要命,要不是天佑想了這麼個主意,恐怕他們還不讓你嫁進府去呢。”
“我知道,他們爲了銀子連兒子都不要了,這次他們想要我的嫁妝,那我分一半就是了,”柳無憂明媚一笑,問武剛道,“大哥,你可是相信,明早他們就會偷偷離開?”
“離開是最好了,”嚴春迴應道,“免得你那小姑子和小叔子給你惹事兒。”
辰時一過,天佑便騎着烈焰帶着轎子就到了武府門口。
柳無憂聽到門外一陣敲鑼打鼓,不由地疑惑了,“沒聽天佑說要請人這般熱鬧。”
“我出去瞧瞧。”武剛囑咐嚴春千萬不能讓柳無憂掀了蓋頭,雖然是第二次拜堂,可也要注意着點兒。
“妹妹,許是天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彆着急了。”嚴春見柳無憂雙手緊緊地絞着帕子,急忙出聲寬心。
而事實上柳無憂並不是緊張,只是覺得這份熱鬧來得太不尋常了,“大嫂,恐怕是驚不是喜呢。”
“瞧你,瞎說什麼,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肯定是喜事兒,”嚴春拍了拍柳無憂的手,嗔怪她亂說話。
很快,從外邊兒進來一個身影,但不是武剛。
“大人呢?”嚴春問道。
“武大人和我們爺說着話呢,”來人是墨風,他對柳無憂說道,“夫人,爺讓小人先把外面的事情和您說一下,免得一會兒驚到您。”
“說,”柳無憂似乎有了心裡準備,這個時候反而鎮定自若了。
“帝上賞了一品誥命封號,誥命服已經在外邊兒,一會兒等着一同進府,都敏郡主恭賀侯爺和您的大喜,特地請了六位一品大人過來賀喜,還有……”
“等等,”隔着蓋頭,柳無憂連忙打斷了武剛,有個地方她不是很明白,“天佑說了,朝中沒有大人願意過來賀喜嘛,怎麼今個兒來了六位?”
“說是給了郡主面子。”
都敏郡主這麼做無疑是給了柳無憂和天佑一個大嘴巴子,怎麼看都是因愛生恨。
“你繼續說,”柳無憂吩咐道。
“加上這幾位大人的家眷,府中需是要擺上六桌席面了,一會兒侯爺還得去恐要晚點歸房。”
“這麼多席面?”柳無憂微微詫異道,“可之前說不好不宴客的。”
“爺說了,讓您不要擔心,他已經安排了聚豐樓送席,鄉下除了兩位長老之外,還來了些叔伯嬸子,所以要六桌席面纔夠。”
墨風說完,以爲柳無憂還會有話要問,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吭聲,又補充道,“爺說了,要是您爲這些事兒惱了他,他一定給您賠罪,只是讓你有火不要悶在心裡,等今日過去了再說。”
柳無憂聽了,失聲啞笑,天佑實在是太瞭解自己了,知道自己面對這些事情肯定要頭疼,所以他一個人應付過去了,拜堂之前把事情委實地告訴自己,免得突然發作,讓外人看了笑話。
“墨風。”
“是,夫人。”
“去天佑說,我很滿意他的安排,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轉告他。”
“您說。”
蓋頭下的小臉紅如晚霞,好在被遮住了,也沒人看出來,柳無憂柔聲說道,“讓他少喝些酒,酒大傷身。”
“知道了,小人一定轉告,”墨風應下後就出去了。
嚴春在一旁聽了也是頗爲感慨,“這天佑着實細心,捨不得你受一點兒委屈,你現在知道了,事先也有個準備。”
“恐怕明天還得跟大嫂借點銀子呢,那聚豐樓的席面可不便宜,”柳無憂不好意思可還是開口了。
“好說,你大哥給我留了不少,我現在也不怎麼出去,正愁花不了呢,”嚴春嘴上說着玩笑話,可心裡還是很擔心柳無憂,“那什麼郡主的,擺明了就是讓你和天佑難堪,你得仔細對付着點兒。”
“我知道。”在柳無憂心裡,都敏郡主已經構不成一點威脅了,不過是仗着自己是皇家的女兒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罷了。
“還有……”嚴春正要繼續說呢,柳無憂就開口了,“大嫂,您休息一下,可別累了肚子裡的孩兒。”
“讓我說完,”嚴春卻是很認真接着說,“鄉下來了那麼多人,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那七大姑八大婆的,可是會找事,人多口雜,難免會有難聽的話說出來,你自個兒要掂量辦了,要是不中聽的,反駁了便是,別讓她們覺得你這個新媳婦是好欺負的。”
“大嫂,你和大哥都沒什麼親人,這些人情世故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以前我和我爹在茶樓給人彈唱,聽了多了,沒想到今日派上用場了。”
柳無憂謝着應下了,這些事情原本該柳家的人來告訴她的,可是這次拜堂沒有告訴他們,所以她還是很感激嚴春的。
武剛進屋後說道,“吉時到了,出門吧。”
喜娘半蹲了身子讓柳無憂趴了上去,隨紅跟隨在後。
進了轎子,便是無數炮長齊鳴,緊接着轎子就晃動了起來。
一路鑼鼓喧天不停,直到到了侯府的大門才歇了下來。
“請新郎官踢轎門迎新娘子。”竟是添叔充當起了司儀。
“不用了,到中堂再說,”天佑的聲線格外英朗,不容反駁。
“爺,沒這樣的道理,新娘子必須得下轎,跨火盆,過馬鞍,”添叔說着成親的一些瑣事,可是天佑卻沒把這些放在眼裡,“聽不懂我的話嗎?這一切都免了。”
“可是,長老和老太爺吩咐過了……”
“與我何干,他們做那麼多的事情與我商量過了嗎?”天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爲了就是讓是他們知道,他不發作並不等於妥協。
天佑直接吩咐轎伕把花轎擡進了侯府,直接朝中堂而去,加上四十八擡的嫁妝和帝上賞的誥命服,一行人走得是浩浩蕩蕩,聲勢不小。
所有的客人都等在中堂了,包括郡主及六位一品大人,還有長老及其家眷,原本寬敞的中堂顯得擁擠不堪。
老太爺見花轎進了中堂,氣得想當場發作了,在一旁的太夫人急忙按住了他的肩膀,指着那些客人勸道,“老爺,稍安勿躁,客人都在呢,你一發火豈不是顯得我們沒氣量了?”
“那兔崽子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麼,敢直接把花轎擡進來有沒有把規矩放在眼裡了?”
“這不重要,”太夫人卻依舊心平氣和,“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是他們把花轎都擡進來,我們怎麼知道柳家給了多少嫁妝呢?”
老太爺放眼朝那碼得整齊的四十八擡紫檀木箱籠看去,那一溜煙的紫紅色是把他的眼睛都給迷花了,“夫人,你想那裡面裝了多少銀子啊?”
“猜它做什麼,晚上我們不是就知道了嘛,”太夫人的眼睛同樣放着貪婪的光芒。
“請踢轎,迎新人。”添叔的聲音又一次想起,打斷了老太爺和太夫人之間的密謀。
天佑一個跨步下了烈焰,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轎門之間,輕輕伸手一撩,將它懸在了嬌檐之上。
柳無憂看到一隻滿是老繭的手朝她伸了過來,這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她伸出纖纖細手輕輕擱了上去,直到感覺到天佑手心上的暖意後心裡才一陣踏實,兩人相識以來,第一次覺得分開原來是這麼地煎熬。
“新郎新郎請入堂~”添叔的聲音高高地揚了起來,好像要讓中堂的每個角落都能聽到。
“慢着,”一記清亮的聲音阻止了柳無憂剛要跨出的腳步,她發現天佑的腳沒用過,好像就在原地等待一樣。而這聲音很熟悉……
------題外話------
多謝【新屁屁】的月票,柳葉在此謝過…哇哈萬更了一個月,累sh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