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小妖意外的事,惡人谷裡的吃住食用都十分簡陋,包括穀風王遺風的處所。看人家浩氣盟的落雁城,從外看,那是宏偉壯觀,從內看,那裡富麗堂皇。再看這惡人谷,從外看,險峻蒼涼,從內看,粗糙簡單。連谷主王遺風的居所,也是草蓆搭成的牆面,室內僅是一張短桌、幾塊布蒲。待客的地方,木屋短桌,樸實得猶如平常普通人家的堂屋。
小妖把這些看在眼裡,心裡那是滋味陣雜。她不禁在想,這些惡人聚於此處,到底是爲了什麼?不是爲了享受,爲了他們所說的自由自在麼?還是僅爲一方容身的天地?更多的是後者吧!
小妖一行人在王遺風這裡用過飯,稍作安頓,花燭淚向李緋綾和小妖知會了聲,先她們一步回去見她米麗古麗。小妖本想和花燭淚一起同去的,但想着既然是來親提說媒,還是由她小姨和王遺風正式陪着前去纔好,也免得這米麗古麗萬一看她不順眼先給她難堪。再說,花燭淚回去看米麗古麗,她也可以去找自己的師傅呀。
花燭淚前腳剛走,小妖后腳就領了兩個護衛藉着去逛惡人谷市集的名義跑出去了。李緋綾也料到小妖會坐不住去找曹雪陽,她差人攔住小妖,差人塞給小妖幾隻裝滿異奇藥物的小箱子,讓小妖領着一隊護衛帶着箱子去見肖藥兒,同時也差人去給花燭淚說一聲。
小妖東轉西繞,終於到了肖藥兒所在的毒皇院。一間簡陋的院子,幾棟木屋零亂地座錯在一座小山丘上。院子裡外遍植花草毒藥,地上到處爬着蜘蛛蠍子之類的毒物。
小妖繞過趴在小路中間的幾隻蠍子毒蛛,到達毒皇院的院門前,抱拳郎聲說道:“小妖見過肖藥兒前輩。”
院子裡小木屋的門被拉開,一個小童子走出來,說:“爺爺不在,出去了。”
“那請問天策府的曹將軍在麼?”小妖又問。她的聲音這麼大,師傅應該能聽到纔是呀。
那小童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想了想,說:“不知道。”說完,轉身就走。
“唉!”小妖的身子一躍,晃到那小童的身前,半蹲着身子攔住她的去路,從懷裡摸出一枚用綠玉雕成的蛤蟆在那小童的面前晃,“喜歡不?送你。”
那小童看一眼□□蟆,很不給面子地說:“又不能吃,不喜歡。”
小妖又摸出幾片純金打鑄的金葉子,“這個可以買很多吃的,喜歡不?”
“爺爺說不能隨便收人東西。”那小童說完,繞過小妖就往屋裡走去。
小妖伸手一揪,提住那小童的衣領將他拽住,還沒說話,便見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自那小童的肩頭上游到自己的手臂上。尖尖的梭子腦袋,鋒利的毒牙,腥紅的信子!小妖一僵,那小童的肩頭一沉,便掙脫開去。
喲!還有功夫在身!毒蛇纏在胳膊上,小妖也不敢亂動。
“少主!”邊上的護衛上前,手中長刀一挑,便將蛇挑飛出去。
小妖立在院子裡,側耳細聽屋子裡的動靜。那屋子裡除剛進屋的小孩子外,另外還有一個人。從那人的呼吸隱約可以探出是個高手,內力深厚的高手。但那人絕不是師傅,師傅沒那麼深厚的內力,而且呼吸也沒這麼沉。“小妖有事求見肖藥兒前輩。”
“小妖!”一個聲音自小妖的身後響起,她扭頭看去,便見花燭淚正施展輕功趕來,那粉色的身影如蝶兒般翻過籬笆院牆落在她的身邊。“怎麼這麼性急?還怕我害了你師傅不成?”
小妖的下巴一挑,理直氣壯地說:“你想你師傅,我也想我師傅呀。”她扯扯花燭淚的袖子,低聲說:“肖藥兒躲裡面不見我,師傅也沒在這裡。”
花燭淚拍拍小妖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燥。她的雙臂交疊在胸前,衝屋子裡喊,“肖藥兒,我數三,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捉你的蠍子回去烤了吃。”
“咳!”伴隨着咳嗽聲,一個手執柺杖,弓腰駝背的老頭子從屋子裡走出來。這老頭子頭髮鬍鬚全白了,但絡腮鬍須斜飛張揚,襯上那雙銳厲的眼神,看起來是相當的凌厲霸道。“燭淚丫頭!”肖藥兒繃着臉弓着背出來。
花燭淚頓時笑得像朵花似的,上前挽住肖藥兒的胳膊,“老祖宗,花丫頭這廂有禮了。”
肖藥兒瞄她一眼,視線又落到小妖的身上,眼睛頓時一亮,提着柺杖到小妖的跟前,“來,娃兒,讓我號下脈。”
花燭淚的身子一繞,擋在小妖與肖藥兒之間,笑盈盈地說:“這極陰之體的脈可不是隨便把的!”伸出食指在肖藥兒的面前一晃,“老祖宗,我託你照看的人呢?是死是活呀?”
肖藥兒的臉色頓時一沉,面露不悅。
“怎麼?”花燭淚見肖藥兒如此反應,頓時起疑,問:“出了何事?”
“不見了。”肖藥兒瞪圓眼睛氣鼓鼓地說道。
“不見了?”小妖驚呼出聲,頓時急了,“我師傅不見了?”她一把抓住花燭淚,“我師傅……”怎麼會不見了呢?會不會出意外了?
花燭淚也愣了,不見了?曹雪陽要是有什麼閃失,小妖還不活劈了她啊!“你沒開玩笑吧?”
“誰同你開玩笑!”肖藥兒說罷,從懷裡摸出一封信塞給花燭淚。
信封已被拆開,花燭淚取出信一讀,頓時鬆了口氣,遞給小妖,說:“你師傅自己出谷了。”同時也暗暗吃驚,這曹雪陽居然能避開惡人谷的耳目和崗哨偷偷離開了。
小妖展開信,當即認出是自己師傅的筆跡,信上先是感謝肖藥兒的救命之恩,跟着說是與人有約急於出谷,不辭而別還望見諒之類的話。看這字勁,師傅的傷似乎真的已經好了。她眨眨眼睛,愕然地望向花燭淚,“師傅出谷,我們進谷,應該能遇到纔是,怎麼一路行來就沒見到她呢?”
“這信是什麼時候留的?”花燭淚問。
“十天前。”肖藥兒答話間又是重重地一哼。
花燭淚的眼珠子一轉,問:“曹雪陽到你這兒後,你這裡有沒有出現過生面孔或者是可疑之人?”曹雪陽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惡人谷。再看肖藥兒那神情反應,她頓時明瞭,“是絕色天下的人?”那幫子人聽曹雪陽的,又早派了人潛進谷來,曹雪陽的出谷鐵定有他們幫忙。
肖藥兒憤憤不平地再次“哼”了聲,說:“老夫在楓華谷午陽崗曾遇到一夥年輕後輩,誆騙他們說被荻花宮擄去的肖葉菁是我的孫女兒,讓他們出手去救。結果這夥人,把荻花宮夷爲平地,他們的老大和什麼幫主還帶了荻花宮的東西來送予老夫,要投奔老夫。”
花燭淚一拍額頭,“你就收留了他們?”她是知道肖藥兒的孫女早就死了,荻花宮裡的那位不是肖藥兒的孫女,是藏劍山莊的大小姐。和小妖一樣是罕見的極陰之體,她估計着肖藥兒是想拿肖葉菁來試藥或煉藥之類的。
“哼!老夫豈是隨便幾箱藥材就能哄騙的。”
花燭淚狐疑地瞅着肖藥兒,催他趕緊說說那幫人到底幹了啥事。
說到底,那幫人也沒幹啥事,就是他們稱洗劫了荻花宮,被紅衣教追得無處藏身,只有來投奔惡人谷相求肖藥兒在惡人谷庇護他們一下。肖藥兒自然不會有那善心隨便助人,可這些人每次來都送大量的珍奇藥材,態度相當虔誠。肖藥兒見過他們幾次,讓他們擱下東西就走了,這幫人也沒在他毒皇院裡多作逗留。但直到肖藥兒見到曹雪陽留的書信,發現曹雪陽的失蹤,調查後才發現這幫人也不見了。原本他是想派人把曹雪陽他們追回來,可追了這麼多天還沒個信兒,他丟了曹雪陽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花燭淚,此事就一直瞞託到花燭淚回來、小妖找上門來。
花燭淚又問了肖藥兒曹雪陽失蹤的時候住的那間屋子,然後她和小妖前去。
屋子是一間獨立的小木屋,屋前屋後都派了人看護,後面是毒池,左邊是藥園,前面是毒皇院,右邊是僕人居住的屋子。據看護的人說,一直沒見到曹雪陽出來。花燭淚想起絕色天下的那幫人在明教地盤上打地道偷走小妖的事,就想到他們可能又打地道了。她在屋子裡翻了一圈也沒翻到地道,疑道:“奇了,不遁地,難道還飛天了不成?”不死心,繼續翻,最後連衣櫥都給搗出來了,結果在衣櫥的底板上發現了點泥土。她一掌劈碎衣櫥的底板,赫然看到一個大洞出現在衣櫥的下方。花燭淚頓時好氣地叫道:“我說這幫人還是五大門派出身的麼?我還以爲他們是盜墓打地道出身的呢!”看這洞的形狀大小,跟在明教分壇裡見到的這洞沒甚區別!
小妖也被這地道給窘到了,她師傅居然鑽地道跑了。她問肖藥兒,“那幫絕色天下的人叫什麼名字?長相、模樣如何?”
肖藥兒召來邊上一個侍從弟子把那夥人的模樣和名字告訴小妖。
小妖聽完,頓時皺起鼻子撅起嘴,“她們兩個!”
跟着花燭淚就見到小妖的眉頭一豎,雙手叉到腰上,滿臉氣悶與氣惱,好似恨不得扒誰的皮拆誰的骨!
花燭淚奇了,你的同門師姐救了你的師傅,你該高興纔是,氣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