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小友救命之恩！”田季回過頭看向了面前的陳天
“不必謝，剛剛陛下也救了我。”陳天擺擺手，沒有放在心上，剛纔田之齡的態度讓他很不爽
“慚愧。”田季面色一暗：“不過你放心，在天雷國沒有人敢動你！”
看起來，這位恢復正常的田季似乎態度不錯，而且給陳天的感覺沒有半點架子
“陛下的頭上還有太上皇，田老前輩要對我出手，陛下能攔得住？”
“若我攔不住，剛纔他就出手了！”
這一點倒是真的
所幸自己沒有白白救人一場
“陛下現在感覺如何？”陳天望着對面臉色蒼白的田季
雖然他出手將魔氣驅除，但是效果如何並不知道，只有問當事人了
怎麼說田季對自己現在的態度還不錯，能不能安全離開天雷國，還得仰仗這位皇帝
田季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魔氣盡除，已無大礙，不過這些年被魔氣折磨，身體受到了嚴重的耗損，需要休養！”
如此甚好，陳天也鬆了口氣
兩人從密室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那座蕭瑟的庭院中，田之齡早已不知去處，唯有之前領路的陰柔男子侍立在門口
站在院子之中，看着眼前滿是落葉的庭院，田季眼中滿是追憶和內疚
“陛下，晚上風涼，龍體爲重！還請回宮休息！”陰柔男子出聲提醒
“鄭公公，先回去吧，我隨處走走！”
“陛下想去哪？奴才配着您！”
“有這位小兄弟配着就可，你下去吧！”田季擺了擺手
讓這位鄭公公詫異的是，今日陛下的態度格外的好，往常可是沒那種耐心的
也僅僅是一瞬間，便是告罪一聲，轉身離去
在他快要走到院子門口時，田季嘆了口氣，開口道
“長生殿，他一個人怪寂寞的，明日起鄭公公不必在跟在我身邊，去長生殿吧！”
鄭公公腳下一頓，身子輕微的顫抖着，答了聲是，快步離去，背影有些蕭索
“陛下剛剛痊癒就支走心腹，不太好吧？”陳天也沒看懂這是哪一齣
咳咳……
田季顫抖身子，輕咳了幾聲，陳天上前幾步，將其扶住
“衆人皆知王室尊崇高貴，執掌一國，國主更是權力滔天，可箇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小友知道這是哪麼？”
陳天搖頭
田季繼續道：“這裡是我曾經居住過的別院，我的髮妻，無忌的母親便死在這庭院之中！”
田無忌，是大皇子的名諱，他的母親，也就是當年與田季政治聯姻的那個女人
據大皇子說，是被田季逼死的
“當年我被魔氣入體，失了本心，出來之後，殘忍無情，神功大成之日，便殺進了皇宮深處！無忌的母親因此而死……
哎……也是她的死激起了我的反抗，這些年，一直處在與魔氣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不過始終無法得手，但是左右其一些決定還是可以的！
自那以後，這裡除了我，再也無人踏足了，也就成爲了皇宮的禁地，我在底下修築了密室，刻錄了陣法，想要壓制我體內的魔氣，最後還是藉助龍氣才能勉強抗衡魔氣！”
“若不是你最後時刻出手，恐怕我現在已經沉淪入魔！”
陳天道：“沒有我，還有田之齡老前輩！”
田季頓了下，才道：“你知道若是我入魔，他會怎麼做嗎？”
陳天一愣，這還能怎麼做，無非就是囚禁，或者直接給個痛快啊
“當年我被魔氣侵蝕，實力大漲，性情大變，身爲一國之主更是一個父親的他會不調查麼？實則他早就知道我身上的一切……”
田季說出的話讓陳天微微吃驚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一處湖心涼亭之中
田季走上石桌前坐下，長袖一揮，美酒漿果出現，香氣撲鼻
這位皇帝直接拿起一罈，豪爽的喝了一大口，然後遞向陳天：“陪我喝幾杯”
你拿着罈子也好意思說喝幾杯？陳天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咕咚喝了一口，酒香頓時充滿食道，落入肚中，初始清涼，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火辣
嘖了幾聲，陳天臉上泌出了汗水
田季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石凳，示意陳天坐下
“既然田老前輩知道陛下的情況，那又爲何沒有出手制止？”陳天大咧咧的坐到了田季的對面
“他是一國之主，在乎的是天雷國的實力，是王室的未來！天雷國經歷了四次九國逐鹿戰，已經存在了將近五百年的歷史了，在底蘊上僅僅次於素來以神秘著稱的天雨國！
只可惜，國運不濟，田家族人的天賦一代不如一代，到我這一代的時候，王室數十位皇子，資質平平，最出色的都不如天雷國中等家族的傳人！他身爲那個時代的掌權者，心情會如何？”
陳天沒想到，資質的問題會是田季那一代人的共性問題，只不過這似乎也沒有，天賦與生俱來，無法改變！出現這種情況又不稀奇
“家族的興盛也不是依靠一代人的，況且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資質都是非凡，何以擔憂！”
“這關乎着一個傳說”田季搖了搖頭：“九國逐鹿戰，百年開啓一次，每一次都會有着資源的重新分配，充斥着血腥和爭奪！能夠安然度過的，自然實力會更強！只不過除了天雨國之外，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能夠歷經過五次逐鹿戰的！
無論這個國家曾經有多麼強盛，在第五次逐鹿戰之中，必然灰飛煙滅，史料記載，數千年來，從未有過改變。”
陳天驚奇不已，還有這種事情
“天雨國何以能夠無事？”
田季搖頭表示不知，繼續道：“所以你能想象他當時的心情，而且確實田家一脈在逐漸衰敗，族人無人堪當大任……”
聽到這，陳天忽然間一個激靈，明白了田季的意思
“所以在見到你的變化之後，田老前輩動了私心，並沒有幫助你驅魔，反而任由其發展，好爲田家培養出一個強者！”
田季沉默了
陳天心中頓時覺得可怕，與其說爲了家族，不如說田之齡更多的爲了自己，覆巢之下無完卵！
天雷國一旦出事，田之齡無法安全存世
可他竟然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承受着那樣的痛苦！
這種人，殘忍、無情，太過可怕！陳天心底泛起一陣後怕
之前密室之中自己還與之針鋒相對，現在想想，無比危險
況且，任由田季身上的魔氣發展還是陳天的猜測，極有可能，田季的瘋狂成長背後還有着田之齡的推波助瀾！
望向面前這位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一國君主
陳天心中升起了同情，田季被魔氣侵蝕，但只是魂魄被壓制，對外界還是有了解的
被自己的父親利用，可以想象田季心中的痛苦和失落！
“所以您在登臨巔峰之境後，纔會殺進皇宮之中！”
田季自嘲一笑：“我被魔氣迷失了本心，當時的腦海裡滿是怨念，但是從沒有想過要殺他，我只不過想要問清楚，爲什麼？利益和親情，孰輕孰重？
可惜，我還是太天真了，從一開始他就計劃好了一切，有龍氣護體，哪怕我身懷魔氣也不是對手！之後他假裝被逼退位！讓我繼承皇位！”
“您答應了！”
“他以無忌的母親相威脅，我無法拒絕！可讓我沒想到的是，爲了不連累我，無忌的母親最後……自盡了……”
陳天忽然間沉默了，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田季的遭遇太過坎坷，魔氣入體，遭受着身體上傷害，還被父親利用，甚至當做了工具，視爲了利益，更遭遇了愛人的死亡，兒子的敵視，精神上必然承受沉重打擊
可他依然堅持了下來
此刻從田季將這些講出來，他顯得很平靜，平靜讓人有些害怕
但是陳天知道，越是平靜的外表之下，隱藏的反而是劇烈波動的內心
不知覺間，一罈美酒已經被田季見底。
“陛下恨嗎？”陳天喝了口酒，問道
“恨？”田季眼中滿是落寞傷感：“我有什麼資格去恨？一切因我而起，我纔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要說恨，也有，我恨自己！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愛人在面前死去卻無能爲力，恨自己出生在帝王家，恨自己當年進入天雷域……”
田季顫悠悠的站起身，走向涼亭外，忽然轉過身，語氣真誠
“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二十年了，二十年來從沒有這麼痛快的喝過酒，談過話！今晚的談話，希望成爲我們之間的秘密！”
“一定！”陳天頷首
田季笑了笑，扔給了陳天一塊金色的令牌，朝湖泊的對面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轉身離去
望着他那孤單蕭瑟的背影，陳天略顯唏噓，一代帝王，卻有一段如此不堪回首的過去
拿起手中的令牌，看了看，上書天雷二字
“天雷令！金色的天雷令！”陳天咂舌，金色天雷令，內中封有半步神魄的強者至強一擊，除此之外，更是身份的象徵，代表着認可
深吸口氣，收起心思，擡頭看了下夜色，都午夜了
陳天起身往宮外行去
陳天走後，涼亭對面的湖邊走出一道人影，看向陳天離去的方向，幾度想要追去，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有天雷令在身，自然一路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