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躲在洗手間裡,聽着外面傳來佟泰哲愉快的笑聲,她捧着火辣辣的臉頰,臉頰燙得都能煎熟雞蛋了。剛纔佟懷謹憤怒聲討她,卻也變相在佟泰哲面前揭了自己的老底,她可怎麼面對他?
葉橙再出來時,佟泰哲已經點好了餐,她裝作什麼事也沒有,淡定的坐了下來。佟泰哲含笑地望着她,卻不打算輕易放過她,“去洗手間想了這麼久,想好了怎麼回答我嗎?”
“啊?”葉橙愣愣地看着他,腦子有些當機。
佟泰哲站起身,將剝好的蝦子塞進她半張的嘴裡,笑道:“吃吧,你最愛吃的翡翠鳳尾蝦。”
葉橙呆呆的看着他臉上如春風般溫暖的笑意,他心情似乎好極了,一晚上都笑得合不攏嘴,給葉橙剝蝦,給小魚兒夾菜。
吃完飯,佟泰哲開車載他們回家,這種良好的氣氛一直延續到進了家門。或許是血緣的吸引,小魚兒對佟泰哲並不是很牴觸,下了車就拉着佟泰哲往客廳走,邊走邊說要玩昨天的玩具。
葉橙完全被小魚兒拋棄了,她目送兩父子進了別墅,她無事可做,便延着花園去了那邊的游泳池,這裡剛好能看到客廳裡,她脫了鞋子,坐在岸邊,將腳伸了進去,一邊踢着水,一邊看着客廳裡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她曾在夢裡想象過千萬次這樣的場景,沒想到這輩子竟還有實現的一天。
從落地窗望進客廳,葉橙見一大一小兩人坐在淺色的波斯毯上,各自拿着一隻遊戲手柄,在模擬的異常真實的槍炮聲中突圍。
與昨晚的賽車不一樣,今晚的遊戲更加刺激真實,小魚兒興奮得不得了,一邊左搖右晃着手裡的遊戲柄,一邊興奮的大喊:“叔叔,叔叔,快打,快打……”
葉橙的目光落在佟泰哲身上,離得遠,她依然能看到他俊臉上滿足的快樂,葉橙沒有見過這樣的佟泰哲,慵懶的姿態,卻是興奮的眉眼,和小魚兒一樣,在虛構的世界裡尋找快樂。同樣的眉,同樣的眼,沉默時習慣抿成菲薄的脣,還有開懷時,那如出一轍的下頜揚起的弧度。
小魚兒沒有一個地方是像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葉橙落寞的垂下眸子,看着波光鱗鱗的池水。九月的池水,並不涼,還殘留着白日的高溫,葉橙就那樣踢打着池
裡的水,蕩起了一波波漣漪,如她的心,怎麼也無法安寧下來。
客廳裡歡快的喊聲此起彼伏,葉橙卻未再瞧上一眼,她擔心自己會留戀這樣的快樂,擔心在他說出報復她之後,她抽離不了這樣的快樂。
所以她寧願控制着自己的心,不去接近他,不去想他,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更不會絕望。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葉橙從包裡拿出手機,是張清琳打來的,她連忙接通,“媽媽,這麼晚了,有事嗎?”
“橙橙,我想小魚兒了,我想跟他說說話,他睡了嗎?”張清琳兩天沒見到外孫,想得緊,不顧丈夫的阻攔,非得打這通電話。
葉橙擡頭望向客廳,剛纔還在玩遊戲的兩父子卻不見了蹤影,然後她看到二樓浴室的燈亮起來,裡面傳來他們的笑聲,她脣邊不知不覺也噙着一抹笑,“嗯,他睡了,明天我帶他回來看您,好不好?”
“好,橙橙,回家裡來住吧,住在別人家,總是不太方便。”
葉橙一怔,她低下頭,微垂的頸項勾勒出落寞的曲線,她聲音淺淺道:“媽媽,我知道,您別爲我操心了,明晚我帶他回去。”
“嗯,橙橙,我……”張清琳遲疑了一下,“媽媽知道不該多過問你的私事,但是不問我又實在不安心,你是不是又跟佟泰哲在一起了?”
葉橙心裡一震,只聽張清琳繼續道:“我下午去過纖纖家,她說你不住在她那裡,我想了想,你在蓉城也就認識那麼幾個人,能讓你費心隱瞞我們的,除了佟泰哲沒有第二個人,橙橙,你老實告訴媽媽,你是不是還放不下他?”
“媽媽。”葉橙無奈的喚了一聲,“他知道小魚兒是他的孩子了。”
聽出葉橙語氣中的無奈,張清琳擔心道:“他拿小魚兒威脅你?他有什麼資格威脅你,橙橙,爸媽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護住你們母子的本事還是有……”
“媽媽,我還愛他。”葉橙打斷母親激動的話語,她閉上眼睛,或許是剛纔那一幕太美好,所以她不想再向母親隱藏自己的心,她急需一個人傾吐心聲,“媽媽,七年了,我一直不曾忘記他,我愛他。”
已經哄睡小魚兒的佟泰哲,本是尋她而來,遠遠的卻聽到葉橙這番話,他心裡所受的震動簡直可以
翻天覆天,他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聲,慢慢走近。
“橙橙,你別犯傻,我們家跟他們家不可能,別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有…還有……,橙橙,他不會真心待你的。”張清琳急了,她最怕的是女兒會再次受傷。
葉橙輕輕晃動着雙腿,拍打的水花打亂了一池的安寧,她的心也亂得一塌糊塗,“媽媽,我都知道,就當是我替爸爸還債吧。”
張清琳嘆氣,女兒的決心,她從來就不能左右,“橙橙,如果受了傷,要記得,媽媽永遠在這裡,只要你轉身,媽媽就在你身邊。”
葉橙哽咽,“媽媽,對不起,我讓您操心了。”
“誰讓你是我的女兒呢,早點休息吧,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們,我跟你爸都老了,你跟小魚兒不在身邊,我們寂寞。”張清琳柔聲道。
葉橙眼睛酸澀,微一眨眼睛,眼淚就滾落下來,她連忙揉着眼睛,“嗯,我知道,您們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明天帶小魚兒回去看您們。”
張清琳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葉橙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揪了起來,她將手機放在身側,眼淚滾滾而落。她知道她很不孝,七年前,爲了一個男人,她遠渡重洋,不能守在父母身邊盡孝,七年後,她回來了,爲了同一個男人,她依然不能侍奉在父母身邊。
聽着媽媽說寂寞,她自責不已,也揪心不已。
佟泰哲站在花園裡,看着葉橙悲傷的表情,他不知道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麼,卻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他慢慢走過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並沒有驚嚇到葉橙。
他走到她身邊,在她身邊坐下,學着她的樣子脫了鞋子,將腳放進水裡。葉橙看着身邊突然坐下的男人,先是嚇了一跳,而後才反應過來似的,她連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故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說:“你怎麼出來了,小魚兒睡了?”
“嗯。”佟泰哲雙手支撐在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水面,偏頭看着她,“以前我不知道,陪孩子玩是這麼累且幸福的一件事,肩好酸,你幫我揉揉。”
他沒有拆穿她的僞裝,他也裝作若無其事,只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帶了他七年,也沒叫過累。”葉橙不滿的嘀咕,卻還是認命的伸手幫他按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