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拎着一個半身高的燈走出去,民宿的老闆娘笑了起來,“葉小姐去放孔明燈啊?剛剛有幾對小情侶也出去放了……”
“是嗎?”
葉佳妮淡淡地反應。
外面夜色正濃,民宿外的小道自成一條小街,各的穿的什麼都不缺。
如老闆娘所言,很多年輕的情侶在外面放飛着顏色各異的孔明燈,燈罩外畫着大大的一個心,或寫着海誓山盟。
什麼時候開始,孔明燈也成是情侶間的浪漫了?
葉佳妮背向熱鬧的人們而行,越走越偏,走到了她白天來過的一條山間吊橋前,吊橋上的燈不多,看起幽暗,但那種安靜很吸引人。
葉佳妮無視前面攔截的網和一條“晚上請勿進入”的警示牌走了過去。
站在吊橋上,葉佳妮把自己的孔明燈放下,拿出了筆,沒有片刻的猶豫在燈罩外寫下一排字——
【厲爵斯健康平安、一生無憂】
當她以爲厲爵斯已經放棄生存的時候,顧小艾卻告訴她,厲爵斯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一句話等於在宣告:他不會死了。
那種大起大落的感受……她真的不適應。
她什麼都碰不到看不到,她只能聽着,聽着他在危險期裡煎熬,聽着他脫離了危險期,身體在逐漸好轉。
她每天一睡着就會做噩夢,夢到厲爵斯死了。
她連夢裡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認爲這是厲爵斯的選擇,他解脫了。
他看到了厲爵斯的墓碑,看到上面的墓誌銘。
那種痛撕裂着她,讓她痛不欲生,於是沒什麼邏輯的,她朝着墓碑撞了過去。
這一撞,她清醒過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得那麼不安,不安到從牀~上掉到地上,而牀~上的枕頭溼了一大片……
然後她記起來,厲爵斯已經不在死亡邊緣了,這只是個夢,真實的夢。
這種夢重複地出現。
每一次,她做夢的時候還是覺得真實無比。
……
葉佳妮盯着燈罩上的“厲爵斯”三個中文字發呆,從口袋裡拿出蠟燭裝置,手一鬆,蠟燭滾落在吊橋上,沿着空隙就掉了下去……
這是山間的吊橋。
而她,沒有帶備用的蠟燭。
“……”
葉佳妮無言,瞥了一眼燈罩上的字,然後走到吊橋邊上,攀住竹竿和繩製成的扶手往下望去。
漆黑的夜,吊橋下更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她還得回去拿蠟燭。
“你是不是見我一面再跳會比較好?”
一連串的英文忽然在安靜的夜裡響起。
帶着故作鎮定的緊張和急迫。
聲音一落,這個夜顯得更加寧靜。
葉佳妮站在吊橋上渾身一震,震驚地轉過頭來,她走的不遠,還能望見吊橋一端的地方,一個拖着行李箱的男人站在燈下。
一身的風塵僕僕,身上只着一件v領的黑色毛衣,一頭稍微長長的金色頭髮,被夜風吹得凌亂,混血立體的五官有些深陷,更顯得他的瘦,一雙黑眼珠子卻是直直地盯着她,沒有向前,只是這麼一直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