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Hann這個多嘴多舌的傢伙所賜,顧繁朵感覺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着她在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她無法停止下來,調頭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不敢去想象,那人看到媒體的爆料,會作何感想?
是的,距離那個被各國記者媒體圍堵的早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顧繁朵此刻身處蜜色大廈頂樓的辦公室。
她坐在轉椅裡,面對着窗外的清澈明朗的天空,可心情卻陰鬱潮溼。
後方的辦公桌上陳列了兩疊等待她簽字的文件,可她完全無法靜心處理公事。
顧繁朵的腦袋裡有各種聲音在展開一場激烈的拉鋸戰,令她難受不已。
其中的一個聲音來自Hann,“顧董事長,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將錯就錯。”
那天清晨,當Hann將他的手搭在顧繁朵的肩上,對着媒體記者微笑承認自己的身份後,假裝親暱地貼了貼她的鬢角,咬耳朵,如是說。
顧繁朵能怎麼辦?
只能暫時讓這個心思狡詐的傢伙得了逞。
人行至高處,她的一言一行就不僅僅是代表自己的形象,也代表了蜜色這個跨國集團的利益。
很多國家的公司老總極爲看中企業家的家庭品行,一個已婚男子的形象,代表着他成熟、有責任感、有擔當;一個幸福的婚姻生活,則可以給予領導者源源不斷的工作動力和熱情。
如果顧繁朵否認了Hann並非寒子時,那麼意味着媒體將猜測她的婚姻破裂,而她是婚內出軌者,無意會對蜜色的海外貿易這一大板塊產生極端惡劣的影響。
這可不是顧繁朵一擲千金,買下亞歷山大變石,所想達到的反效果,除非她二了。
她登上世界級時尚雜誌的目標有二:
第一,自然是尋找那人。
第二,自然是擴大蜜色的行業影響力,尤其是穩固在珠寶界的地位。
顧繁朵習慣性地捏了捏山根,秀氣的臉,神色極冷。
細白的手指敲擊着轉椅扶手,她開始思考爲什麼Hann隻身先安妮娜一步,抵達巴黎?
爲什麼會那麼湊巧地她和Hann被那麼多家記者抓到現行?
爲什麼Hann一面表示對她沒興趣,一面卻在那種時刻大放厥詞,陷她於不義?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也許,那日在MSE的第一次相見,Hann的出格舉動就是爲了引起她的關注!
後來的每一次的交集,都是他提前設計好的。
這位故意整容成那人模樣,總是以欲迎還拒姿態接近她的Hann先生,他一定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來。
顧繁朵不禁以最大的惡意揣摩Hann。但是,在發現Hann這些行爲的動機之前,她決定以靜制動,見機行事。
因爲,在顧繁朵看來,Hann這傢伙不值得她浪費精力來對付。
她更焦慮的是,如果那人還在,看到關於她和Hann的報道,會不會嫉妒,會不會憤怒?如果他還愛着她,會不會回到她身邊,與Hann一較高下?
不知爲何,一想到寒子時很可能會吃醋成瘋,顧繁朵竟感覺到一絲報復的快意。
然而,這絲快意
來的快,去的也快,下一刻,就被更大的懊喪所取代。
“顧繁朵,你可真幼稚。”
“寒子時,我想要觸手可及的溫暖。如果你還在,請回來擁抱我。又一個冬天,即將來臨。而我已然期待着,我們倆手牽着手,慢步在飄着清雪的深夜。寂靜的街頭,只有萌黃的路燈光,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有我們不分彼此的影子。”
手機鈴聲忽然大作,將顧繁朵從發散性的思維和想念裡抽離出來,按下接聽鍵:“喂,您好!”
“請問是安安的媽媽,顧繁朵女士嗎?”
顧繁朵坐直身子,表情緊張,“我是!安安怎麼了?”
“安安和同學打架,希望您現在過來一趟。”
顧繁朵刷地站了起來,“我兒子怎麼樣?他有沒有受傷?”
“額……您別激動。請您過來,我們再談,好嗎?”
車速飈至220,顧繁朵一路連闖數個紅燈,終於在半小時內,趕到了安安所在的學校。
她是那麼地着急安安,並沒有注意到,在通向MSE的某個十字路口,與一輛紅色法拉利,表演了一次“向左走向右走”……
到了老師辦公室樓,顧繁朵顧不得禮貌地敲門,直接拉開安安班主任所在的辦公室,一雙眼眸逡巡,鎖定安安。
安安雙手負在身後,站姿挺拔如一株小白樺,神色平靜淡然,像一位公子哥,包子臉白白淨淨的,沒有傷痕,這讓顧繁朵鬆了半口氣。
至少沒破相,不妨礙小傢伙討漂亮媳婦兒。
可當顧繁朵的目光落到安安的衣裳上,眉宇間霎時佈滿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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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髒兮兮的貴公子,如果不是老師提前告知她是因爲打架,她都要以爲安安被賣去當礦工了。
怎一個慘字了得?
“安安,怎麼回事?”
顧繁朵彎下腰,吃力地抱起安安。
話是問安安的,眼睛卻是看着班主任的。
而她抱起安安,安安也沒有拒絕,反而摟住顧繁朵的脖子,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來……
一秒鐘從高冷小正太化身愛嬌小萌寶,這畫風轉變的……令班主任老師無所適從!
班主任囧囧有神看看被顧繁朵抱在懷裡,只有一米來高的安安,又瞅瞅那將近一米五的男孩字和他的一米五多的雙胞胎姐姐……
無論事實真相是怎樣的,這兩個“大高個”欺負小包子,首先就理虧了!
班主任的心聲,也正是顧繁朵和安安默契的小心機:無論佔不佔理,我們要先佔上風!
目的達到。
安安吸了吸鼻子,“媽咪,放我下來吧!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班主任:……真是個好孩子啊。
“什麼怎麼回事?你兒子先動手推倒了我女兒!”
一名容貌三十來歲的豐腴夫人被顧繁朵的氣場驚呆片刻後,忽然尖聲叫道。
顧繁朵擰了擰眉,“這位太太,你有沒有搞錯,我的兒子還不滿六歲,您的女兒目測至少十二歲了,體重至少九十斤,您確定我家寶寶能推得動她?何況……”
頓了下,看向女孩旁邊的男孩子,“旁邊還有您‘高大’的兒子!你家的兩個孩子都乾乾淨淨的。我的寶寶卻髒得像煤炭工人,老師,您
怎麼看?”
老師:……我又不是元芳!
“兩位太太,請不要激動。我們先了解一下事情經過好嗎?安安童鞋,你可以告訴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安安擡頭,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溫潤潤地盯了老師一眼,吸吸鼻子,將小臉埋進了顧繁朵的膝蓋裡……一副委屈得不了的模樣。
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女老師簡直要被萌化了,同時也頭疼無比。
“額……那,許歡,你來說。”
顧繁朵神色淡淡地看向這名叫許歡的女孩兒。
女孩兒舔了舔嘴皮子,怯怯地低下了頭,顯然是心虛了。
“切!許歡,你現在倒是怕了!有什麼不敢說的!大家都說了顧以安的媽媽是個狐狸精,紅杏出牆,仗着自己有錢,丟臉都丟到國外去了!大家都說了,顧以安的媽媽雖然長得很好看,其實是隻母老虎,纔會把他爸爸嚇跑!顧以安是個沒有爸爸的可憐蟲!顧以安的媽媽臭……”
“閉嘴!”
辦公室的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衝進來一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
“顧董,抱歉抱歉,是我和賤內,教子無方!”滿臉都是虛汗的男人朝顧繁朵點頭哈腰道。
顧繁朵置若罔聞,本來溫和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卻是看向班主任,“老師,您也聽清楚了吧!顯然這次爭執的開端是這位先生的孩子用道聽途說的言論污衊我。我的孩子護母心切,才推了那個小女生一把。然而,就算這樣,還是我的孩子吃了虧。你看看他,渾身都髒兮兮的,他家的這對雙胞胎光鮮得都能拉去MSE當兒童模特了,唔……忽略長相不計的話。”
嘴角抽抽的班主任:……
這位美麗非凡的女士,不是個省油的燈。
“許歡,許樂,快點向顧董,向安安少爺道歉!”
“道個屁的歉!那些話都是我說給他們聽的,是我告訴他們不要跟這種臭不要臉的女人的孩子當朋友,免得被教壞了!不管怎麼說,就是那個顧以安先動的手!老師,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有顧以安,就沒有許樂許歡;有許樂許歡就沒有顧以安!你個沒用的男人,你怕個鬼啦!就算顧繁朵有錢有勢,這家學校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我可是這家學校的股東!呵,她總不能讓政府取締了這家學校吧!”
“你給我閉嘴!你個死女人,你什麼都知道!你一個只知道做美容,買名包的蠢貨,你懂什麼!”
中年男人紅着眼睛怒斥他家沒有見識的女人,“你父親留給你的那點家當,早就被你揮霍光了!股東個屁!你自己想想,你上一次參加股東大會是什麼時候?”
顧繁朵捂住安安的耳朵,不讓他聽這對夫妻的低俗叫罵,安安則配合地閉上眼睛,以一種在場人都聽見的音量,奶聲奶氣地說:“媽咪,他們真是醜態百出呢。媽咪,我很乖。”
班主任:……
這位被尊稱少爺的顧以安同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這時,嗒地一聲,辦公室的門又開了。
“寒少,請!”
年輕的女老師班主任不可思議地看着校長臉上掛着諂媚的微笑,彎着腰,恭敬地請一名高大的男人先行。
“爹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