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山坡上點綴着各種顏色野花,五顏六色,爭相怒放,遠遠望去,整座大山都像是披上了一件五彩的衣裳。山腳下的小河像像是剛剛睡醒,眨着水波粼粼的眼睛,汩汩作響。整個水面綠得如翠,亮得如玉,嫋嫋升騰的霧氣像是一抹雪白的面紗,顯得幾分神秘。
陽光如點點碎金,在河面上不停的閃爍着,跳躍着,晃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老羊倌慢慢的沿着河岸走着,不住的打量着岸邊的一草一木,像是在看望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時不時的用手摩挲兩把,一邊往前走,一邊給徐青山講着三十年前發生在這裡的故事,河水潺潺,微風送暖,實在難以想像當年發生在這裡的那慘烈的一幕。
徐青山聽的也是心驚肉跳,跟在老羊倌的後面,四下張望,就問老羊倌,都過去三十年了,那隻赤血寶蟾會不會跑遠了?或者死了?
老羊倌搖了搖頭,告訴徐青山,這種東西奪天地造化,吸日月精華,肯定會藏在風清水秀,風水上佳的地方,輕易是不會離開這裡的,肯定還藏在附近。只不過這種東西修行的年頭越多,越通靈性,也就越難對付,現在再牽起來,恐怕比當年更要麻煩。
徐青山一聽,咧了咧嘴:“啥靈性啊,這玩意兒要我來看,就是倆老錢買一碗狗血——橫豎不是個東西。”
老羊倌突然停了下來,指着前面的一片空地,告訴徐青山,當年他和他師傅就是在這裡足足等了將近三年,才把它等出來。這種東西只有在月圓之夜,纔可能會出現,平時根本就不會出來。一個月只有一次機會,而且想要把它引出來,還得提前做好很多工夫,至於什麼時候它能上鉤,那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徐青山一聽,掰了掰手指頭,咧了咧嘴:“老爺子,聽你的意思是說,它不長記性,還會從這兒出來?”
老羊倌點了點頭,告訴徐青山,這地相如人相,不僅有美有醜,而且很多年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這地方是這方圓幾裡地的風水穴,靈氣十足,如果那隻赤血蟾要出來吸取靈氣,肯定會在這附近露頭。
徐青山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這裡與別的地方有什麼區別,好像是草長得稍稍茂盛些,比別的地方要綠一些,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老羊倌繞着這片區域走了兩圈,最後坐在一塊石頭上,掏出根菸來,開始抽了起來。
一邊抽着煙,一邊給徐青山說着牽羊裡的門道,告訴他牽羊其實也沒有多難,說白了就是膽大、心細、眼尖、手快。對付“天靈”的方法就兩種:一是“困”;二是“引”。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最難的不是如何“困”或是“引”,而是用什麼東西纔可以相制衡,這纔是牽羊的關鍵。老虎糞困災獸狏即,花椒粒困蠍子,長蟲芯子引雪地龍,方法不同,但其實都是一個道理,五行相生化萬物,有一物,必有降其一物。
徐青山認真的聽着,默默記在心裡,不住的點頭。
шωш⊕тт kдn⊕¢ o
老羊倌吐出一口濃煙,微微的晃了晃頭:“當年收拾這隻赤血寶蟾,用的是赤蛇鱗斷了它的退路,用香火引它上鉤。不過,顯然是方法並不穩妥,要不然也不會發生意外,又過了三十年了,那玩意兒肯定比當年還不好收拾,猛漢還得下猛藥啊,咱爺倆這回可不能再大意了。”
說到這兒,老羊倌長嘆了口氣,用力的把菸頭在石頭上捻了捻,告訴徐青山,從太行山回來,他還留了一張蜈蚣皮,用這東西做誘餌,要比單用香頭要好使多了,這引餌倒是不用愁了。他也想了,這樣可不能像上次他師傅那樣託大,要留活口,乾脆就地把它收拾掉,免得再有什麼意外,反正要的是“蟾衣”,又不是活蟾。
老羊倌回頭看了看背後的這羣大山,眨巴了幾下眼睛:“要想弄死它倒是簡單,不過要想蟾衣不破就有點麻煩了。硬傢伙是用不了的,只能找樣特殊的東西,就是林麝的香囊。這東西雖然不稀奇,但是也不好找,那林麝跑的比兔子還快,估計咱爺倆要鑽幾天大山了。”
巍巍長白山,山勢高聳,地形複雜多樣,松濤滾滾,林海莽莽,遮天蔽日。
爺倆輕裝上陣,爬了足足五六天,終於進入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
這片大山在當地叫做“熊瞎子嶺”,據村裡的老人說,這裡以前經常有熊瞎子出沒,傷了不少人。
六十年代,這裡建過一個林場,想當年,山谷里人歡馬躍,機器轟鳴,連大年三十晚上都不休息,工人挑燈夜戰,迎接“開門紅”。五十年過去了,這裡早就破敗的不成樣子,除了幾座破石屋和遍地的大樹樁子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看了看太陽,已經下午了,這幾天馬不停蹄,腿都走細了,眼瞅着太陽快落山了,正好在這裡歇息一夜。徐青山衝老羊倌擺了擺手,示意別再往前走了,就在這休息得了,呲牙咧嘴的伸了個懶腰,擡屁股就要坐下,屁股還在半空中,就被老羊倌一腳給踢起來了。
徐青山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嚇得趕緊回頭看了看,不過除了一個大樹樁子以外,根本沒看到有別的東西,一臉疑惑的扭過頭,看了看老羊倌,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老羊倌指了指那大樹樁子,告訴徐青山,上山了就要守山規,樹樁子是山神爺的廟府,是不能坐的,要不然,此次走山,肯定是空手而回。
徐青山瞅着地上的樹樁子樂了:“老爺子,不會吧?這山神爺也忒寒磣點了吧?”
老羊倌摟頭蓋頂就拍了徐青山一下,讓他別口無遮攔,啥話都說,山裡規矩多,進山就要守規矩,可別胡咧咧,這種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山裡轉久了,你以後就知道了,有些事不信不行,別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總覺得自己不含糊,在這大山裡,死個人就跟放個屁似的,眨眼工夫的事兒。
徐青山看了看老羊倌,連連點頭,趕緊雙膝跪倒,衝樹樁子拜了拜,嘴裡不清不楚的叨咕了幾句。
就在這時候,突然就聽到破屋子裡“咣”的一聲,嚇得老羊倌和徐青山都是一哆嗦。
徐青山扭頭看了看那間破屋子,也不知道剛纔是怎麼回事,山神爺有這麼大的神通,難不成真的顯聖了?心裡胡思亂想的工夫,眼瞅着老羊倌奔着破屋子已經繞了過去,趕緊也抽出傢伙,快步跟了上去。
這棟破屋子荒廢五十年了,不可能有人居住,就算是拾荒撿破爛的,也不會跑到這麼遠的深山裡,剛纔的動靜顯然是有人碰到了屋裡有東西,力氣還不小,難道真有熊瞎子?
熊瞎子在這深山老林裡可是最難纏的,力氣大不說,發起飆來速度又快,別說被拍一巴掌,就是被舌頭舔上一口,臉皮都得揭下半拉來,真要是碰上這東西,只能保佑沒被它發現,否則除了死拼到底,別無它法。
要說躺在地上裝死,就可以逃過一劫,這事根本就不靠譜,裝死基本上就等於自殺。二十年前,村裡的王大個子上山遇到了熊瞎子,就躺在地上裝死,以爲能騙過熊瞎子,結果一腳丫子下去,肚子都被踩冒泡了,腸子流出一大堆,死的慘不忍睹。
荒石屋的門板和窗戶早就爛沒了,只剩下幾個洞,老羊倌和徐青山躡手躡腳的走到窗戶前,小心的伸頭往裡看了看。
這才發現,屋子裡竟然有隻大羊。這隻大羊身子很長,差不多有兩米左右,頭頂上兩隻彎角向下耷拉着,耳朵又尖又長,一身灰毛,正在屋地下來回拱着,好像在找什麼吃的。
徐青山張大了嘴,看了半天,壓低聲音問老羊倌:“師傅,是隻野羊,沒事吧?”
老羊倌衝他一擠鼓眼睛,指了指那隻羊,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徐青山見老羊倌直比劃屁股,愣了一下,看了看老羊倌的屁股,見老羊倌一瞪眼睛,有點鬧不明白了。老羊倌朝屋裡使了個眼色,徐青山又打量了一眼那隻大羊,這才恍然大悟,沒想到這隻野羊竟然長了一條馬尾巴,毛長足有一尺,鬆散成綹,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咋看也都是隻羊,不像是匹馬,不知道這羊咋還長了條馬尾巴,眼看着那隻羊要轉身,趕緊又縮回了腦袋。
老羊倌衝徐青山擺了擺手,爺倆屏氣斂息,躡手躡腳的又小心的退了回來,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伸脖子觀察着屋裡的動靜。
老羊倌這才告訴徐青山,這東西是羊沒錯,但是叫“羬羊”。說到這兒,擡頭往前看了一眼,見那隻羬羊並沒有出來,嘿嘿一笑,接着說道:“山裡的野羊只要長到六尺後,就會變成“羬”。也算咱爺倆命好,有這東西帶路,找麝香就容易的多了。”
見徐青山不解,老羊倌解釋說,要找麝香,必須要找到公麝鹿。但是這深山老林裡,憑兩條腿去找,也和大海撈針差不多。尤其那些東西,都在高山險嶺之處,白天又不大出來,只有太陽落山後纔出來活動,找起來十分困難,就算是找到了,那玩意兒跑起來比兔子還快,根本就追不上。但是有了這隻羬羊,就好辦多了,別的不行,它鼻子好使,靠着它,就能找到麝鹿羣。
徐青山一知半解的點了點頭,看了看那間破屋子,問老羊倌接下來怎麼辦,是不是在這兒等着,等它出來後,在後面跟着它。
老羊倌衝徐青山微微一笑:“哼,跟?當然得先抓住它,做些手腳後再放了它,才能跟得上。”
徐青山眨了眨眼睛:“師傅,咋抓啊?”
老羊倌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告訴徐青山,逢強智取,遇弱活擒,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