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仇結恩怨難消

盤古大殿此時卻停止了震動,中央方鼎中的汩汩之聲也消失了。但是四人心裡誰都明白,這種死寂,纔是最讓人絕望的!

“轟!”一聲悶響從地底傳來,接着一陣劇烈的抖動,風華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瘋狂。還沒等其他三人說話,盤古大殿整個拔地而起,憑空飛昇了近百丈高。

“風華!你乾的好事!”洛素高喊一聲,慌忙爬起身來,感受着從身下大殿蔓延而上的巨大力量,臉上一片死灰。

“來之既來,避無可避!”公成滄浩還是一副冷峻模樣,扶着石墩站起身來,準備好最後一戰,整個人的氣勢更加雄渾。

釋懷也站起身身來,嘴中唸唸有詞。這是楚越國釋家高僧一項獨有的通神術。他們能憑着一種特殊的語言,實現和神靈的溝通。

“哈哈!盤古之心終於醒了!天山坍折已經避無可避!洛素,公成滄浩,你們獨佔盤古大陣那麼多年,如今也該付出點代價了!我風雲國狼師已經兵臨城下,你們若是在這裡開啓盤古大陣,洛府兩國沒有你們庇護,必將被我風雲狼師的鐵蹄踏爲平地。如果你們選擇回去保護他們,那就讓我們四國在天山坍折中灰飛煙滅吧!無論如何,你們今天都別想全身而退!”風華雙眼通紅,感受着腳下大殿中那種毀滅性的力道,整個人興奮了起來。

洛素和公成滄浩聽了風華的話,驚的雙眼大睜。三個月前,他們接到釋懷的千里加急飛鷹傳信,說風華獨上天山欲喚醒盤古之心,故而趕來此地,三個月來,他們一直在此與風華比試,沒想到風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給他們來了個調虎離山,在三個月內便能調集大軍兩路進攻洛府,顯然這是預謀已久的。他們想到風華此行是爲復仇,但沒想到他會做的這麼絕!風華的話沒錯,現在他們的確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洛府兩國感蒙盤古血脈恩賜,敬雙刃洛嬋兩位先輩之大義,還請公成國主和洛素國主以天下蒼生爲念,立即開啓盤古大陣,拯救天山四國子民於此危難之間!”釋懷停下口中神語,對着公成滄浩和洛素一拜,急道。

“哼!若是如此,開啓盤古大陣之日,便是洛府兩國亡國之時!”風華陰着臉笑道。如今大計得成,他看着對面兩人困於死地,心中很是舒爽。

公成滄浩和洛素互視一眼,有些猶豫。其實並非他們不想開啓大陣,只是盤古之心甦醒本需百年,經過百年四次通靈陣的鎮壓盤古之心已是強弩之末,故而盤古大陣百年開啓一次,只需三重陣法的第二陣即可完全鎮壓盤古之心。然而這次甦醒距上次不過六七十年,盤古之力尚未消耗殆盡,且兩人功力尚淺,通靈陣、噬血陣和大荒乾坤陣三重陣法剛剛通曉第二陣。這次的情況,非開啓第三重大荒乾坤陣才能鎮壓。大荒乾坤陣已經有五百年沒有開啓過了,以兩人的能力開啓此種寂滅大陣,還不知道會有什麼變故。而且開啓第三重陣法意味着什麼,兩人知道,風華和釋懷當然也很清楚。

一直很慌張的洛素感受着大殿下的那股毀滅之力越來越強,在那股力量完全覆蓋她的時候,她心頭猛震。她知道如今之計只有開啓第三重陣法一着。而開啓此陣,就意味着,她將要以身祭陣!在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死亡,看到了來生,看到了今生今世她沒有看到的東西。骨肉之情,姐妹之義,國主之爭,那些她來不及回首的東西,那些肉眼凡胎無法分辨的是非,那些凡塵俗世無法頓悟的空明,在那一刻,她似乎都想明白了。人總是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才能真正放下一切。

“罷了!”洛素突然疲憊地說道。她看着狀若瘋狂的風華,嘆息一聲,“風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言。你說得對,我嫉妒洛蘭,覬覦洛國國主之位,害怕她與我相爭。我在長老會提及此事,的確有相逼之意。但我只想讓她放棄國主之位,並不是想她死!她是我的親姐姐,我們從一個孃胎出來,手足連心,我怎麼會想她死!那幫長老會迂腐不堪,聽了我的話後他們態度立變,先前鐵了心支持姐姐,翻過臉就要堅決懲治她!我沒想到姐姐性子如此剛烈,她無法忍受長老會對她的侮辱,因而憤然自盡!”

“風華,你並非洛國之人,我洛國之人如何行事,你無法知曉,也無權對我們評頭論足!洛國女子自出生便修習靈術,以身養靈,本就陰盛陽衰,成年之後靈術若想再精進,就必須與身懷純陽血脈的天府國男子結合,破身納陽,陰陽交匯,方可練成驅靈之術。驅靈之術是盤古大陣的基礎,不會驅靈之術,就無法開啓此陣。你說我神洛國與天府國行的是**苟且之事,可是若非如此,這天下便無人會驅靈術,也就無人能開啓大陣!盤古大陣開啓不了,又會有多少生靈在天山坍折中無辜死去!你說我們骯髒,可是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們洛國女子,生來就是爲了祭陣!舍小義就大義,你風華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你心裡只有你自己!爲了私慾,你破了我姐姐的純靈之身,讓她練不成驅靈術,讓她成爲一個廢人!你說是我害了洛蘭,可是破了她靈根的罪人,卻是你風華!風華,你的確可恨!但卻更可憐!你自以爲掌控一切,其實你什麼都不明白!”

“你!”風華被洛素這一番激辭辯得啞口無言,“哼!死到臨頭還想嘴硬,今天,就是讓你們爲我的愛妻和孩兒報仇!都去死吧!”

“風華!這就是你的可悲之處!我並未害死你的孩子!他還活着,只是可悲的你再也沒機會看到了!”洛素說完,不再看着愣在那裡的風華,轉而看着邊上的釋懷大師,作了一個揖道,“釋懷大師,我已決心開啓盤古大陣,此地馬上就會變成死地!楚越國釋家通曉神語,今日之事,是諸神之難,還請釋懷大師速速離去,無論結果如何,請大師務必警示後人!”

釋懷皺眉眯起眼睛,然後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扶了袈裟,高唱一聲,擡手猛掄了一下九九連環赤金錫杖,便見釋懷周身泛起金光,將他緊緊包裹。他向衆人鞠了一躬說道,“捨生取義,神不棄我!各位好自爲之!”然後一個翻身,那個猶如金蛋一樣的光圈嗖地一聲,一眨眼便墜入天山雲層,消失不見。

洛素轉身看着公成滄浩,眼神中竟有一絲溫情脈脈,只是那抹溫情轉瞬即逝,她揚起手,笑着拉着公成滄浩,“滄浩哥哥,開始吧!”

公成滄浩執劍而立,看着洛素,冷峻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溫柔,然後毅然決然地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洛素再次坐回青色石陣之中,手上結了一個花勢,口中念唱了一下,已經變灰的長髮又變回銀白之色。公成滄浩也回到赤色石陣中,但並未坐下,手中長劍一揮,挽了一個劍花,長劍之上已見星光溢彩,五色紛呈。天府國神器神劍龍淵,傳說由天石精魄打造而成,有開天闢地之能,時空錯亂之術。

“昔天地其混沌兮,盤古醒則開化。成萬物之生靈兮,慰古神之勞心……”

坐在青石陣上的洛素忽然唱了起來,悠揚婉轉,如泣如訴,時而似鳥兒之歡鳴,時而似枯木之凋息,苦樂悲歡盡在其中,聽之讓人迷醉。四周似乎響起了萬千生靈的氣息,雲捲雲舒,花開花落。

站在赤石陣中的公成滄浩聽到歌聲響起,也持劍翩翩起舞,那閃着星瑩的長劍在空中行雲流水,彷彿穿越了時間長河,在無盡的繁星皓空中,看盡時光飛逝,滄海桑田。如此劍舞,竟能帶人遨遊宇內,看遍大千世界。

通靈陣的驅靈頌與三千劍星舞!

“通靈陣!”

歌聲戛然而止,劍舞也告一段落。洛素與公成滄浩似乎心有靈犀,一個以劍擊地,一個雙掌合十,默唸一聲,便見四個石陣之中猛然射出幾道光線,將四個石陣和中央方鼎連接起來,組成一個璀璨的光陣。四角之外,沿着圓形廣場邊緣的石陣主脈也亮起光線。陣中一方一圓,象徵着天圓地方,乾坤即陣,陣即乾坤。光陣一出,中央方鼎中的汩汩聲明顯變慢,腳下盤古大殿的震動也減弱下去。兩人感覺到此番變化,不由一喜。

還沒待兩人放鬆,大殿的震動剛減弱之後,便以一股更強的力道向上涌了出來,大殿再次被擡升數十丈。兩人一驚,收了心目,洛素再次結了手勢,清叱一聲,一瀑銀髮瞬間爆長一倍,已經及腰。公成滄浩也大喝一聲,手中剛剛還閃着星光的長劍,瞬間被熊熊燃燒的烈焰覆蓋,火光在他冷峻的臉上跳動,他看着洛素,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本天地爲不仁兮,以萬物爲芻狗。今以血薦軒轅兮,憐世人以神德……”

洛素的歌聲一改剛纔的空靈婉轉,忽然變得淒厲,整個人似乎沉入巨大的痛苦之中,在歌聲裡盡是哀怨與憤怒。天地既然包容蒼生,爲何卻要多災多難?衆神既要庇佑凡塵,爲何面對死亡毫無憐憫,竟要人以血爲薦!這就是天道?這就是神德?若這就是神德,縱然神不棄我,我亦棄神!

公成滄浩的烈火劍舞得更加慘烈。再也不見剛纔蒼茫星空,入目處戰火燃盡,伏屍掩地,流血漂櫓,昔日繁榮付之一炬,皆爲塵土。人既然爲天地中最弱小而微不足道的存在,卻不求向天爭利,向神奪權,千百年間沉溺在你爭我奪之中,相互生殺,恨不得生啖其肉。到頭來王侯將相,富貴榮華,在天地永恆之間不過過眼雲煙,一場白頭,百年浮夢。既是浮夢,何不驚醒!

噬血陣的薦血歌與烈火涅槃舞!

“噬血陣!”

唱到曲畢,舞到歌罷,兩人身體猛地一震,雙雙跪地,一口鮮血吐到面前的大陣之中,頓時光芒大盛,從大殿頂部放射而出,將整個盤古仙鎮都籠罩在其中。正在緩慢擡升的盤古大殿感受到大陣的鎮壓之力,只掙扎了一下便瞬間歸於寂靜並慢慢沉降下去,中央方鼎中的汩汩聲也徹底停止。

這方天地再次陷入死寂!

兩人不敢大意,再次發力,陣法中光芒大盛,大殿下降的速度快了起來,再也沒有復甦的跡象。他們等了等,最後再次確認大殿不會再次擡升,這才放鬆下來。洛素解了手勢,公成滄浩收了火劍,大殿之頂的天圓地方盤古噬血陣中的光芒散去,兩人都疲憊地癱坐在石陣中。公成滄浩看了看洛素,只見她的滿頭銀髮迅速縮短變灰,臉色蒼白,已然是精疲力竭。他起身過去,扶起躺在石陣中的洛素,給她輸了內力,她的面色才緩了過來。

“咳咳咳!”兩人正在閉目養神,幾聲咳嗽忽然響起。風華正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在剛纔,他此生第一次見證盤古大陣的第二重噬血陣的開啓,縱使他見多識廣,但是看了剛纔噬血鎮壓的狂暴力道,還是驚詫得沒有站穩。

“百年一用的噬血大陣果然名不虛傳,竟能將提前醒來的盤古之心鎮壓下去,沒想到憑你們兩個還能做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風華感受了一下正在下沉的大殿,又瞟了一眼坐在那裡調息的公成滄浩和洛素兩人,眼中陰狠更甚,“哼,即使你們合力鎮壓了盤古之心,但已是強弩之末,還怎麼庇佑你們的子民?”

說話間,風華反手一抓,從背後拿了一物下來。洛素看見風華手中的東西,不禁大吃一驚,“風雲國鎮國神器,金烏墜羽弓!”

在洛素說話間,風華左手持弓,右手結了個手印,也不見他搭弓上箭,空手就去拉開弓弦。但見金烏墜羽弓整個猛放金光,右手拉弦之處金光更甚,一道由金光光芒形成的無形之箭出現在神弓之上,風華大喝一聲,再次發力猛然拉弦,然後鬆手放出。那道金光如一條金龍一般衝破天際,然後轟然炸開!就在那爆炸之處,金光收攏,慢慢變成一個圓形!金圓光芒大盛,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溫度。

太陽!天上出現了第二輪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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