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橫亙在兩人之間,關宇西穿着一件長至小腿的米色披風,用清淡修長的手挽起兩道衣袖,露出一小截純白針織衫的袖口。
“陸斐是我的丈夫,你猜的沒錯。”
傅晴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應對她這自嘲式的笑容,很久沒見,誰又會對一個已經稱得上陌生人的老同學傾訴衷腸?
兩人的距離在不自覺中拉進,傅晴的手指跟隨着身體搖擺,不經意碰到關宇西的手指,一抹微涼讓她有些奇怪。
“但是你們的關係看上去很生疏。”傅晴說了句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嗯,確實如此。”關宇西一本正經的認同傅晴的話。
傅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對她這麼泰然自若的態度而疑惑。
關宇西偏頭看着傅晴,“你大概過得很幸福。”
話題跳躍的太快,傅晴一臉茫然。
前面不遠就是校門口,關宇西從兜裡拿出幾個不同口味的水果糖,剝開一顆放在嘴裡,“要不要吃糖?”
傅晴嗯了一聲,關宇西遞給傅晴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
傅晴看着攤在手心上的糖果,“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草莓味的糖?”
關宇西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含糊不清的說道,“因爲我每次偶然撞見你的時候,你手上都拿着一瓶草莓味的牛奶。”
傅晴把糖紙剝開,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回憶起記憶裡酸酸甜甜的時光。
雖然她的大學時光真的可以用乏善可陳四個字來形容。
“你總是一個人,偶爾只有上課的時候纔會注意到你,早上的時候一定拿着一瓶牛奶,logo是什麼我至今還記得,不過過了這麼久自很多記憶其實已經模糊了。”
傅晴的腦子裡的記憶定格在過去的某個瞬間,“過去的事情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嗯……你真的是很沒有自覺。”關宇西惆悵的看着她。
“什麼自覺?”
關宇西一笑,“唔……沒什麼。”
她腳步加快,走在傅晴前面,光很溫暖,傅晴後知後覺的想,她轉移話題的能力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出了校門口,關宇西隔着一層玻璃跟裡面穿着制度的保安說了兩句,傅晴目光跟着她,等她解決完已經是十二點。
奧迪車在日光下開過來,車頭閃亮,司機降下車窗,傅晴往前交代了兩句,並且告訴他自己大概還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約定好時間之後,傅晴看着車尾消失在視線內。
“那家店拐彎再直走就到了。”關宇西說。
“嗯,那我們就步行吧。”肩上皮包的帶子滑落到臂彎,她用另一隻手固定回原處。
關宇西眯着眼睛看那輛消失的奧迪,“從以前開始你的身份就很神秘。”
兩人開始並排行走,學生們一個個英姿勃發,傅晴的目光可有可無的看過去,又收回來。
“大概是因爲以前很少接觸吧。”
“我見過雷擎佑。”
關宇西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她的心不在焉,傅晴側頭看過去,她的聲音清脆,就像玉墜敲擊碰撞的聲音。
“什麼時候?”
傅晴這樣說着,又毫不意外,她的衣服質地柔軟,手腕上的一塊手錶幾乎是普通人兩秒的工資。
姓關,可以聯想起來的家族就是十年前以煤礦產業發家的那個關家,她略有耳聞,當時的關家遭遇金融危機,一度撐不下來,報紙上沸沸揚揚的都是各種跳樓以及破產的消息。
存在感如同關家這樣極低的家族幾乎可以說已經沒有了存在的的必要。
但是關家卻奇怪的在這樣危險的都是刀尖的夾縫中活了下來,經過那一次之後,勢頭越來越好,早就已經趕超同等地位的家族。
不管什麼時候,社會地位擅自分出來的等級都不會改變,人也因此活在這種扭曲可悲的狀態中。
關宇西意外了一下,隨即輕笑,“你居然一點也沒有懷疑的樣子。”
跟她以往遇見的那些人真的很不一樣。
“嗯,我相信他。”
來到日料點門下,兩個紅彤彤的燈籠掛着,用黑色的貼紙寫着兩個大字。
這裡給傅晴的第一印象是典雅以及簡潔。
裡面的風格迥異,和外面的簡單不同,燈光暗沉,給人一種慢下來的滯待感。
這裡適合晚上來,現在椅背碰着椅子,冷清的一個客人也不存在。
老闆是個穿着和服的中年大叔,平凡溫和的臉,留着兩撇八字鬍,哈欠連連,大概是剛起牀。
看見她們來時精神一振,做出歡迎的架勢,“歡迎光臨,兩位隨便坐。”
整體光線比較暗沉,傅晴隨便找了個地方拉開椅子坐下,發出刺耳的聲音,關宇西在傅晴對面坐下,一直不離手的包和手機放在乾淨的放亮的桌上。
不是普通的日式小屋,風格比較混雜,牆上貼着一些名畫,女人像是歌姬之類的裝扮,手裡抱着一把琵琶,畫着濃妝,櫻脣上一點硃紅,在傅晴看來,唯獨這些畫和菜單上的各色菜式纔是最適合這裡的主題。
對這方面接觸知識很少的傅晴目不轉睛的看着壁畫。
藝術家或許更喜歡這樣幽靜的氛圍。
“看你很喜歡這裡我就放心了。”關宇西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嗯,這裡很有趣。”目光仍然定格在那點上。
“本來我以爲投出雷擎佑這個名字你就會不倦的追問下去,不過看來,是我錯了。”
傅晴轉頭,“我相信你沒有什麼目的。”
關宇西右手握着水杯,拇指摩挲着杯把,“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你的話題無意識的圍繞着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傅晴收回目光。
關宇西撲哧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認,“好吧,其實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因爲你一直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樣子。”
“爲什麼,因爲方家的事?”
關宇西喝了一口水,滾落入喉嚨之後,咋舌,“你真的很聰明。”
她忽然有興味的支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傅晴。
傅晴對剛纔的水果糖回味無窮,現在舌尖那一抹酸好像還在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