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隨着那道聲音傳來,整個隕龍窟輕微的震動起來,地面上的碎石不斷滾落。
嘩嘩譁----
嘩嘩譁----
下方原本平靜的血海此時也動了,捲起了大浪,大浪拍打石頭的聲音,就像在悲哭。
“要去那個洞穴,就必須通過這個懸崖嗎?”
應小川收回視線,朝那斷裂的龍脊斷崖處望了一眼。
漆黑。
一片漆黑。
彷彿無盡的黑暗,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害怕。
猶豫了一下,應小川撿起地面上的一塊石子,扔了下去。
然而,過了許久,都沒有傳來石子見底的聲音。
應小川臉色凝重,這片深淵深不見底,並且,遍佈着迷濛濃霧,這讓本就深不可測的深淵,更是浮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歸去來兮……”
不遠處,漆黑的洞穴裡又傳來聲音,很飄渺,彷彿隔着一個時空一般。
應小川站在深淵的邊上,眼睛凝視着對面那個漆黑神秘的洞穴。
他想過去看看。
看看那聲音是誰,隕龍窟又是怎麼形成的,那些屍骸又是怎麼回事。
但是,想要通過,就必須跨過這未知的深淵。
四周空曠一片,造橋是不現實的,那該怎麼過呢?
應小川猶豫了一下,忽然心神一動,翎霜劍出現在他面前。
“去。”他輕語說道。
翎霜劍對着深淵的另一面暴掠而去。
轟隆隆----
正當翎霜劍準備渡過懸崖深淵的時候,整個山脈輕微顫抖起來,深淵底下,一團黑影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
汩汩汩----
深淵下方的血海,此時也是像煮沸的開水一般,不斷冒着氣泡。
海平面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着,那道黑影,就藏身於海底,和應小川隔海相望。
咻!
一瞬間,翎霜劍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想也不想,掉頭就跑,而後躲到了應小川的身後。
應小川屹然不動,吃驚的看着深淵底下那神秘的黑影。
深淵彷彿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人看一眼就會陷進去,太詭異,應小川不敢以身試險,所以才讓翎霜劍探路。
如果翎霜劍成功橫渡過去,說明這深淵沒有危險,但是翎霜劍橫渡到一半,就折返回去,說明這片深淵下,隱藏着連翎霜劍都恐懼害怕的東西。
“呼呼呼----”
深淵下,那團黑影越來越近,藉着彷彿潮汐一般的血海,從深淵下猛竄上來。
應小川的衣服被大風吹得呼呼作響,頭髮被吹亂,但是,他一雙眼睛卻是睜大,他想看清這深淵下有什麼。
他近了。
更近了。
咔----
他突然不動了。
彷彿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世界與世界之間有一層無形的壁壘,阻止他繼續向前。
“怎麼回事?”
應小川眉頭緊緊的皺起,因爲他發現,那漲潮的血海,也一下子不漲了。
天地蒼茫,冷風呼嘯。
深不見底的深淵,一下子被血色的海水填滿。
血色海水的海平面,平靜如剛出生的嬰兒。
波濤不生,海浪不起。
甚至有風拂過海面,也吹不起一點漣漪。
那團漆黑的人形黑影,正一動不動的趴在血色海水之下,和應小川隔海相望。
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
明明是那麼近,卻又感覺那麼遠。那血色的海水,彷彿一面明鏡,那黑影就是鏡子裡的人。
“你是誰?”應小川看着血海里的黑影,問道。
“我是應小川。”那黑影回答,聲音說不出的沙啞。
“什麼?”
聽了他的回答,應小川眉頭緊緊的皺起:“我纔是應小川。”
“你是應小川,我也是應小川,我們都是應小川。”黑影輕笑。
“……”
應小川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眼神帶着不滿,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黑影依然在笑,甚至應小川可以看見他微微向上的嘴角弧度:“我說了,我們都是應小川,但是,我是你的陰暗面。”
“陰暗面?”應小川眼神深深的變了,心頭狂跳。
“不錯,每個人都有陰暗面,貪、嗔、癡、恨、愛、惡、欲,這是罪惡的本源,於是,就有了我。”
咔擦咔擦----
說話間,黑影發生了變化,他身上的黑色像蝗蟲一般褪了下去,露出了皮膚,露出了手和腳。
“我是你的心魔。”黑影張狂的笑了一下,說道。
笑聲中,他露出了一張應小川熟悉的臉,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每個器官都和應小川一模一樣。
終於,應小川的臉色大變,不可思議的看着血海下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
這是……自己的心魔?
“不可能!”
應小川猛地搖頭,看着心魔應小川認真的說道:“我是轉輪王,是不可能有心魔的。”
“轉輪王?呵……”
心魔應小川聞言,突然輕笑了一聲,笑聲帶着不屑,冷笑道:“別自欺欺人了,轉輪王超脫了輪迴,沒有心魔沒錯,但是,你真的是轉輪王嗎?”
“你不是,你只是覺醒了轉輪王的記憶,你是應小川,沒了這個,你什麼都不是。”
“你有自己在乎的東西,你會覺得疼,會哭,會笑,也會生氣,何爲心魔?執着的形成羈絆的執念,爲心魔----你敢說你沒有心魔嗎?”
心魔應小川沉聲喝道,一模一樣的臉上,帶着一絲瘋狂,他的聲音彷彿帶着魔力,牽引着應小川的思緒。
“我是應小川,不是轉輪王……”
“我有在乎的東西,我會哭,會笑,也會生氣----我有心魔?”
應小川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
“是的,你有心魔,需要除掉。”
心魔應小川笑着說道:“來吧,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應小川一步一步來到深淵邊上,看着下面平靜的血海出神。
“這是……什麼河?”應小川猶豫了一下,問道。
心魔應小川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笑着說道:“你跳下去就知道了。”
應小川沉默不動,繼續看着那片血海。
這片海太平靜了,平靜的就像死了一般。
應小川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沒有浪花濺起聲,甚至連一點漣漪也沒有,石子落入海中,徹底沒了聲息。
應小川看着有些破爛的上衣,刺啦一聲,撕下衣服的一角破布,也扔了過去。
破布一沾到水面,連浮也沒有浮起,就沉了下去。
瞬間,應小川看向那平靜的血色海平面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