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村,距離杏花村二十多公里的一個村子。
楊淑芳從出生到結婚前的所有時光,便是在這個村子裡度過的。
清水河村是個和杏花村差不多大小的村子,滿打滿算不到三百口人,而且地勢很高,像是住在山頭上一樣。
在清水河村,楊姓是大姓,幾戶大部分人家都姓楊,認真算起來,都是或遠或近的親戚,祖宗都是同樣的人。
張揚的二老姨當年生了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後來大女兒在外地打工的時候,遠嫁他鄉。
捨不得小女兒遠走,便找了個上門女婿入贅,守在了身邊。
因此,下一輩的孫子輩,跟的是老楊家的姓。
張揚開着堪稱是高頭大馬的道奇公羊進了村子,很快,一羣在村子裡四散玩耍的孩子們都圍攏了上來,好奇的看着。
村裡三五成羣嘮閒嗑的村民們也連連望了過來,討論着這是來找誰的車。
清水河村因爲地處山上,村裡的地大都也在山上,只是這裡的山中土地並不肥沃,大都是石頭山,因此種地都要比別的地方的農民少收不少糧食。
久而久之,種地的人便不多了。
村子裡的年輕勞動力幾乎全部外出打工去了,因此,村子裡只有一些老人們種着不太多的地,順便看帶着一些子輩們忙不過來照看的孫子輩,孩子們就成留守兒童了。
見孩子們圍攏着車,楊淑芳見怪不怪的拿了一把糖果丟給孩子們,孩子們便道着謝一鬨而散了。
張揚的二老姨家住在村子最裡面的一排房子裡,院子很大,房門也不小,張揚的車直接就開了進去。
因爲這幾天家裡的孫子輩好事將近,因此這會兒二姥姨家有不少人在幫忙。
屋裡的人聽到動靜出來看,紛紛洋溢着笑臉和楊淑芳打招呼,眼睛裡的羨慕之情那叫一個旺盛。
都聽說楊淑芳的兒子出息了,這下可算是見着了。
這麼大的汽車,真好啊!
苦了一輩子,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在場的這些人張揚基本都不認識,倒是母親楊淑芳大都認識,熱情的打着招呼。
遠房表哥叫楊喜田,是個和張揚年紀相仿的男生,皮膚黝黑壯實。
名字叫喜田,但是他作爲年輕人,跟其它年青一代沒什麼兩樣,也不愛種地。
這些年一直在城裡打工做保安,遇到了自己女朋友,談了一年多,終於要談婚論嫁了。
能看出來,他很高興,但也很擔心。
畢竟那一筆爲數不少的花銷,着實讓他壓力很大。
張揚母子倆很快被迎進了屋子。
因爲人太多,楊淑芳也沒好提錢的事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人們閒聊着,幫忙包着餃子。
這邊的習俗,紅白喜事都是吃流水席的,連吃三天,到時候各項食物都要消耗不少,所以得多多準備着。
而且大傢伙也樂意幫忙,一來鄉里鄉親的多少年來都是這樣,二來反正包下也是自己吃,沒那麼多可以計較的。
張揚也和楊喜田以及另外幾個年輕人交流着。
一個瘦高個小夥子剝了個花生豆丟到嘴裡,道:“喜田兒,我聽說咱們村進子哥不是在外面發財了嗎,要不你跟他借點兒?”
楊喜田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道:“進子哥他們家早就搬出去了,這麼多年不聯繫,一聯繫就要借錢,這不太好吧。”
瘦高個小夥子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
旁邊一個穿着花格子襯衣的小夥子有些臉色古怪的笑了一下,道:“你說的進子哥,是老五叔家那個進子不?”
瘦高個子點頭道:“沒錯,就是他。上個月在市裡逛街的時候,偶然碰到他一次,寒暄了兩句,聽說他現在都是大老闆了呢,開着還是大奔呢。闊氣的很。”
花格襯衣小夥子有些不屑的笑了一下,道:“這你是聽他說的吧,他那是騙你的。他那叫什麼大老闆,皮包公司而已。”
瘦高個子男人意外的說道:“啊?不會吧,你怎麼知道的?那我見他的時候,他真的開了一輛奔馳車啊,黑色的,看上去還挺新的呢。”
楊喜田也好奇的問道:“是啊,我前段時間還見到過他帶了個美女去我們酒店吃飯呢,聽說一頓飯就吃了一千多,那叫一個闊氣,怎麼會是假的呢。那他的錢從哪兒來的啊。”
花格子襯衣小夥子笑了笑,把手裡的花生米丟到嘴裡,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實話跟你們說吧,他跟我們老闆是牌友,有次我跟我們老闆出去的時候遇到他了,他沒看到我,光顧着跟我們老闆寒暄了。後來我聽我們老闆提起過,這傢伙在外面弄了個皮包公司,號稱身價數千萬,其實都是在吃老本,唯一的營收就是打牌。
可是牌桌上的事兒,想來都是十賭九輸的。我聽說他輸了不少錢,還借了高利貸,人家要砍他手指頭呢。這小子常年仗着自己的好皮囊,在網上和現實中勾三搭四,跟好些個女人同時談戀愛,騙人家的錢還高利貸。聽說有時候還下套用這些個女人的名義借高利貸,然後把人家再坑進去的呢,總之就一個字,太壞了!”
楊喜田和瘦高個小夥子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也沒顧得上跟他爭論那不是一個字了。
“真的啊?不會吧,我記得小時候他在村裡挺老實的啊,老五叔常年不在家,他還幫着操持家務和地裡的營生呢。”楊喜田詫異的問道。
花格子襯衫男人一攤手,道:“誰說不是呢,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但是我們老闆也不知道我認識他,沒事幹騙我這幹嘛。”
瘦高個小夥子感慨的說道:“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也太嚇人了。”
楊喜田忽然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進子哥好像在我們酒店還被人追過債呢,當時他說是生意上的事兒,我還幫他擋了一陣,看來都是賭債啊。”
幾人說着話,張揚也插不進去嘴,只好一邊嗑瓜子,一邊當故事聽了。
忽然,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夾着公文包走了進來。
頓時便有人打招呼道:“呀,進子來了!”
有人打趣的說道:“喲,進子,這可是稀客啊,大老闆回鄉了。”
進來的西裝男一臉謙虛,道:“嬸子,你就別打趣我了。”
張揚側回頭瞟了一眼,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人居然是楊奮進,就是把王秋香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所謂的城裡同學,
這麼說來,剛纔楊喜田他們討論的進子哥,十有八九就是楊奮進這個傢伙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