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他親眼看着分崩離析,作爲下人,他自己也感到了一絲淒涼。
或許作爲當事人的晏夫人,心裡會有更多悔意吧……
不是已經回不去了,而是早已經,回不去了
早已經晚了。
翌日,木晚晚被多琳叫起來,在客廳裡吃了早飯,她並沒有看到木喬之,心裡多了幾分憂慮。
他今天真的能把她帶離這裡嗎?
她心裡充滿着不確定。
而她的魂不守舍也被蘭斯看在眼裡,以爲她是因爲他昨晚的話才擔憂,因而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離開的時候,叫下人多加註意她的行動。
明天離開,他需要在今天之內把在這邊的事情解決掉,因而只能先讓木晚晚一個人留在家裡。
“走吧。”
穿好西裝,他擡頭對着站在他身邊的多琳道。
多琳點了點頭,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回眸衝着坐在沙上的木晚晚揮了揮手:“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一個人在家別太寂寞呀!”
木晚晚直接無視她。
“這個孩子真是不可愛。”多琳搖了搖頭,不滿的嘀咕道。
蘭斯回頭看了一眼木晚晚,他眸內帶着滿滿的柔情,輕笑了一下:“走吧。”
兩人相攜而去,坐在沙上的木晚晚終於擡起了頭,目光復雜的看着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處。
她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就被一名守在門口的保鏢攔住:“晚晚小姐,蘭斯少爺吩咐過我,您不能離開這棟別墅。”
“我只是想在門口看看。”看看木喬之到底來了沒有。
對方態度強硬:“請不要爲難我們,晚晚小姐。”
“……”木晚晚咬住下脣,沒有吭聲,站在門口目光向外掃去,那邊空無一人,並未見到木喬之出現的身影。
他明明說早上帶她走,現在已經九點多了,爲什麼還不出現?
失約了?
還是隻是騙她的?
她心神不寧的坐回了沙出,又重新等了一會兒,開起電視隨意的按了幾下,只覺得愈的心煩意亂,只能關了電視,起身往客房冷靜一下。
她坐在牀沿邊,看着牆壁上的掛鐘轉眼到了十點,外面的日頭也是快到了中央,這個早上,已經要過去了。
而木喬之依舊沒來。
四周很安靜,連個說話的人的聲音都沒有,更勿論木喬之開車過來的聲音。
難不成真的是騙她的不成?!
木晚晚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只覺得四周越安靜起來,苦苦等待的人卻並未出現,實在是空歡喜一場。
就在她以爲男人不會再來的時候,房門終於被敲響。
她心裡一喜,又是一驚,在貓眼裡往外看了看,確定是木喬之之後,終於放心的開了門。
她開了門,然後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空氣裡有種奇怪的味道,滿屋子都是,氣息濃烈的讓人作嘔!
是血腥氣!
站在她門口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裝,笑容溫文爾雅,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匕,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這一滴鮮紅的血液,紅得刺目!
木晚晚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
木喬之甩了甩匕,他順着木晚晚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血液,嘖了一聲,掏出白色的手帕輕輕拭去,丟在了地上。
“蘇小姐,來晚了,你等着着急了吧?”男人的笑容裡帶着歉意,“剛纔學生打電話過來問了我功課的問題,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時間有點趕不上。”
“你真的是老師嗎?”
她警惕的看着他手上握着的鋒利的匕,甩出去的血液在白色的牆壁上留下刺目的紅痕,空氣裡的血腥氣越濃重了,清風徐來,木晚晚被薰的想要吐了。
“老師?”木喬之笑了笑,“當然不是。不過,在其位謀其職,我就算一天是大學教授,也得肩負起指導祖國花朵的職責啊。”
他語氣溫和,笑容真誠的好像自己真實爲人民服務的人民教師。
“你……”木晚晚看着木喬之那張和善的笑臉,不知不覺中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你好可怕……”
“嗯?”木喬之笑意不變,“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評價。蘇小姐,可以走了吧?你還想呆在這個房間裡嗎?”
他看着木晚晚握着門把手的手指,笑容別有深意。
“走,走吧。”木晚晚趕忙鬆開手,跟在木喬之的身後,往外走去。
在拐角處的時候,一陣清風吹來,刺鼻的血腥味讓木晚晚忍不住的乾嘔起來,她扶着牆壁,不可置信的看着樓下大廳裡血流成河的景象,雙腿有些虛軟!
她知道木喬之進來的時候殺了人,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殺了這麼多的人!
蘭斯留下的保鏢,起碼有二十多個,此刻竟然全部都被一刀抹了脖子,屍被丟在客廳裡,血液順着白色的瓷磚,蔓延開來,凝結成一副可怖的圖案……
“嘔……”
她捂着嘴,把剛剛吃下去的早餐一股腦全部吐了出來。
木喬之在前面非常紳士的等她吐完,還給她遞手帕,笑容溫和的問道:“蘇小姐,您沒事吧?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木晚晚擡頭看着他,“你殺人了……”
“怎麼了?”木喬之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如果不殺了他們,我怎麼帶你走?”
“……”木晚晚垂着頭,細瘦的手指扣着牆壁,指尖白!
竟然又有人爲了她的離開而死去!
她一想到這裡,就是渾身寒。
“你怎麼可以……把他們全部殺了?”她忍不住的控訴,“你明明能不取他們性命……”
木喬之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蘇小姐,您這是在指責我殺害了綁架你的犯人嗎?你真是……讓我感到不可理喻。”
“他們的生死,難道不是來管理的嗎?現在是法治社會!”
“婦人之仁。”男人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戴着金絲邊眼睛的臉上,笑容帶着一絲刻薄和冰冷,“如果真是法治社會,蘇小姐,您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你失蹤,沒有人去報警,就算報警也不會被任何人受理,這就是你說的法治社會嗎?您就算死在某個深山老林裡,也沒人知道,更不會被得救,你的法治社會,就是這樣子的?真是……愚蠢之極。”
他站在樓梯上,看着樓下屍橫遍野的模樣,那長端正而清瘦的臉上充滿鄙夷。
“我無法理解您爲什麼會同情這些人。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不下十條的人命,您有想過那些因爲他們而死去的人的家人的心思嗎?他們一定恨不得他們碎屍萬段,也一定會感激我替天行道。這些人明明是死有餘辜,您爲什麼反而會責怪我?”
“我並有責怪你……”木晚晚在男人堪稱犀利的視線中,聲音微弱。
他的理論分明是錯誤的,可是她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是的,這些人死有餘辜。
死在這些人手上的人,只多不少。
就連阿薩,也是不被現代社會容許的存在。
只是……只是跟他們生活的久了,心裡卻忍不住的在想,這些人的生活,或許就是跟他們不一樣……
或許……
“蘇小姐,我覺得我們還是儘快走吧。”木喬之淡淡道,“等您在外面正常的生活了一段時間,您就不會產生這種想法了。”他迎着木晚晚疑惑的眼神,“您現在在想什麼,我知道。我們走吧。”
“木先生……”木晚晚忍不住開口,“您是嗎?”
“……”木喬之頓了頓,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如果您真的是……”那也跟普通的太不相似的……
代表正義的,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的話語裡,分明對這個社會充滿着不屑!
男人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國際,需要我給你看工作執照嗎?我說了救您出去是我的義務,不過您如果不願意走,那我也不強求了。”他攤了攤手,手上的匕在手心裡旋轉了一週,那催可斷的刀刃,銀光閃閃,在男人的臉上劃過一痕刺目的光亮。
木晚晚怎麼可能願意留下,她上前一步:“走吧。”
木喬之率先向樓下走去。
他腳步輕快,並且能準確的踩住每一片沒有被血跡污染的空地,一路暢通無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堆積在地上的屍。
而木晚晚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很快,她的鞋子上就浸透了血液,那粘膩的感覺讓她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等到她來到門口,那拖鞋上已經吸飽了血液,踩在地上都留下一個血腳印,看起來分外駭人。
木喬之看了一眼她的雙腳,非常不給面子的噗嗤笑了一聲,從自己的轎車裡拿出一雙女士高跟鞋給她。
那雙高跟鞋是大紅色的,模樣非常豔麗,木晚晚一眼就看出來,這鞋子是多琳的。
“這是多琳小姐的東西……”她忍不住的提醒道。
“怎麼了?”木喬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這是她的東西,我怎麼可以穿。”
“只是一雙鞋子而已。”他淡淡道,“反正也要丟了,你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