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晚晚安靜的看着她,溫柔的笑了。
“野草自然比正常的植物長得快一點。”
她這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木安安的孩子是野種。
木安安呼吸一滯,被她的話嗆得臉紅了一片,她還想說什麼,晏如修上前一步,眼神冰冷的警告了她一眼,然後推着木晚晚走了。
木安安狠狠跺了跺腳,嬌嗔道:“媽,她竟然罵我的孩子是野種!”
晏夫人看她生氣,把人拉着上了樓。
“你氣什麼?現在誰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誰知道啊?要等生下來,這種事情才能定奪。”
木安安還是氣呼呼的,一進屋就把客廳裡的東西掀翻在地,茶几碎成了幾塊,她還不甘心,用腳狠狠跺了幾下。
她是真的氣。
氣晏如修爲了那個女人用眼睛瞪她,氣木晚晚竟然從後山回來了,氣晏夫人什麼忙都幫不上,竟然讓木晚晚還這麼悠閒自在的活着!
爲什麼那個女人還沒死?死了的話,她應得的一切,必定還是她自己的!
可是隻要木晚晚還在,那麼,她被她奪去的東西,就永遠換不回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憤怒的砸掉了花瓶,把視線投向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女傭們,怒罵道:“還愣着幹嘛?還不過來收拾!”
女傭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拿着掃帚把玻璃碎片掃乾淨了,幾人又擡來一張水晶茶几,放在原來的位置上,木安安坐在沙上,看着女傭們工作,只覺得心裡越來越煩躁。
一個女傭可能是新來的,對客廳的擺設不熟悉,拿着花瓶不知道往哪裡放,木安安看她站着就來氣,站起來怒喝道:“要你什麼幹什麼吃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說着,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那女傭不敢躲,硬生生捱了她一掌,抱着花瓶又不敢鬆手,一張清秀的小臉留下了老高的手掌印。
還在整理的女傭們面面相覷,幾個膽大的過來替那名年紀小的解圍:“安安小姐,小靈是剛來的,對晏家的事情還不是很上手,您這次就饒了她吧。”
木安安心裡本來就不高興,一聽這話,更加不高興起來,她那張美麗的臉惡狠狠的看着那個女傭,冷笑道:“晏家不需要這種廢物,我今天就跟管家說一聲,把這傢伙給解僱了!”
“安安小姐,小靈媽媽生病了,就靠着她賺錢呢,你解僱了她,她家以後怎麼辦啊?”
“對啊,安安小姐,您這樣做,不太好啊。”
……
幾個女傭看不過去,也都過來勸了起來。
木安安看着那幾個人圍成一圈討伐她的模樣,莫名就聯想到了木晚晚。
就跟現在一樣,只要木晚晚那女人受了點委屈,就有有大堆人來替她解圍,恨不得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好啊,都跟我作對是不是?”她氣極而笑,“再給我說一句話,統統都給我走人!”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那四五名女傭看着木安安,那目光是說不出的鄙夷諷刺。
木安安被那個目光看得氣得瘋,怒吼道:“都給我滾,滾!”
客廳里人一下子就散開了。
木安安盯着電視屏幕,把沙上的遙控器狠狠丟了過去!
不僅是木晚晚,就連傭人都要跟她作對!
她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
“小靈,你別怕,等下我會跟林叔好好說說的,你不會被解僱的。”
拐角處,女傭們爭相安慰那個小女傭。
“安安小姐脾氣是越來越壞了,天天就跟吃炸藥一樣,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噓——別說太大聲。”
“晚晚小姐怎麼還不回來呢?我好想她啊……”
“其實,我今天看到過她……她好像腿腳不方便,坐在輪椅上。”
此話一出,一羣人頓時啞然了。
她們自然也知道木晚晚替換了木安安的事情,自然也很容易聯想到木晚晚到底是爲了什麼纔會“腿腳不便。”
“晚晚小姐人那麼好,爲什麼老天對她這麼不公平……”
幾聲嘆息消散在空氣裡,漸漸消失不見了……
木晚晚回到醫院的時候,碰到了過來看她的晏寧夏。
那時候還在醫院門口,她剛被保鏢從車裡抱出來放在輪椅上,一輛紅火的跑車同時也停了下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駕駛座上帶着墨鏡口罩的晏寧夏。
看他全副武裝的模樣,她就想笑,笑着招呼了一聲:“寧夏!”
正值初秋,晏寧夏穿着很簡便,淡咖啡色的休閒外套和水磨牛仔褲,簡簡單單的裝束,還戴着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口罩,從車內下來,卻依舊吸引了來來往往路人的目光。
不管是電視屏幕上,還是現實生活中,他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光芒四射。
天生的明星。
晏寧夏下了車,然後對着木晚晚身後的晏如修招呼了一聲:“哥。”
晏如修簡短的點了點頭。
他們兩兄弟向來不甚親密,經歷過這件事之後,更加是連普通熟人都說不上了。
“我帶她出去玩一會兒,哥你就先回去了吧。”說着,就上來要替木晚晚推車。
晏如修皺了皺眉頭,說真的,他是實在不願意看着另一個男人在他面前跟木晚晚談天說地,但是,只要木晚晚願意,他就沒資格說“不”。
晏寧夏推着木晚晚走出了十幾米,這才轉過身看了晏如修一眼。
男人還站在原地,目光注視着他們的背影,那臉上的表情,堪稱複雜。
晏寧夏墨鏡下的目光很冷,他看了一眼晏如修,然後轉身走了。
m市的中心街道很繁華。
木晚晚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中緩緩移動,這輩子,她似乎都沒有好好逛過街,唯一的幾次,還似乎總是跟晏寧夏出來玩的。
或許是解決了方成,木晚晚今天興致很高,一路上買了很多零食。
“你想去哪裡玩?”晏寧夏在她身後問她。
“遊樂場吧?”
“你現在不能玩吧。”
“額……”
“等你腿好後我們再來吧。”
木晚晚笑了起來,然後沉默了一下。
“寧夏,我可能要出國了。”
推着她輪椅的手,微微一頓。
“我要離開了。”她聲音在喧鬧的人羣裡顯得有些黯淡,“你會想我的吧?”
“我能求你不要走嗎?”
“寧夏……”
“騙你的。”晏寧夏低笑了幾聲,“你還是這麼容易上當受騙啊,傻丫頭。你想做什麼,我自然無條件同意。”
他們慢慢在街道上走着,一前一後,晏寧夏道:“什麼時候走?”
“不清楚。不過就是這幾個月吧,等事情都辦好了,我也沒有理由再在這裡了。”
他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很想問她,我呢?
我難道不能成爲你留下的理由嗎?
但是這句話,不能說。
他有什麼資格,讓他留下?
永遠,沒有資格。
“我知道這或許是我太懦弱了,遇到事情只會逃避。”木晚晚搖了搖頭,“不過說真的,我在這個地方活的太失敗了,如果換個環境,我能活的更好吧。”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晏如修。
幸好只有一個晏如修。
要不然,木晚晚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他的一個名字。
如果不見他就能不愛他就好了,那麼她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個城市。
就把她的愛,埋葬在這個地方吧。
跟晏寧夏在一起的氣氛一直都是很輕鬆的,一眨眼就到了傍晚,兩人進了咖啡廳,晏寧夏給她叫來很多點心,對她道:“多吃點,以後這家店你就沒得吃了。”
木晚晚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晏寧夏,笑着笑着,忍不住落淚了。
她爲了一個人,要逃離一座城。
這麼多的人和回憶,都要拋棄了……
怎麼可能會,捨得?
“寧夏,對不起……”她哭着道,“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了……但是我真的不行了,我不想見到他,你知道嗎?我不管怎麼恨他,我都辦不到,我不知道,我怎麼可以這麼愛他……”
“晚晚……”
“會不會只有我死了,我才能不愛他?”
她捂住臉,無助的低聲哭泣。
他傷她至此,她還是不能對他絕情絕意。
難道她就是天生犯賤嗎?
“晚晚,你愛他,本就沒有錯。”晏寧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錯的是他,你不需要拿他的錯誤來傷害自己。”
他難道也不是嗎?
明知道不能愛,不許愛,可還是愛着……
離不開。
如果愛情真的可以一刀兩斷,那麼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爲了這兩個字,糾結一生的男女。
“我騙的了別人,但是騙不了自己……”她擦乾淨了眼淚,低聲道,“只求時間能讓我解脫。”
“終有一天,我會忘記他的吧。”
對他的愛,像是習慣,只有離開這個地方,見不到那個人,她才能停止下來。
聽說中了化骨綿掌的人,不會立刻死去。而是要等到那人告訴他,你已經死了,他才知道,啊,我已經死了。
她現在,就是這樣,只等着有人告訴她,木晚晚,你已經死了。
然後她就死了。
她等着那天的到來。
對他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