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聽到了什麼?殺人?
“誰讓你殺人了?”這句話,彷彿從趙芸蘭的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崔氏哆嗦了一下,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圍。
趙芸蘭也像做賊似的,朝兩旁看了幾眼。
“二小姐……奴,奴婢有幾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趙芸蘭壓着火呢!
“二小姐,奴婢不想殺人,您救救我好不好?”
趙芸蘭皺眉,一開始她覺得秋心在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但是後來她又想到秋心膽子小,怕是也不敢胡說八道。自己可是她的主子啊,她要是敢亂說話,不怕自己把她賣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
崔氏戰戰兢兢地道:“二小姐,我的賣身契是在您手上吧!?”
“是啊,廢什麼話!”
崔氏這會兒的心真的是顫顫巍巍的,她是強行忍着心裡的懼意,在跟趙芸蘭說話。
“我覺得,我們少夫人,就是高氏,她要害你。”
趙芸蘭啼笑皆非地看着秋心,“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膽子小?怕事?怎麼瞧都不像啊!
崔氏點頭,胡亂地道:“奴婢知道,您不信任奴婢,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親戚。況且少夫人是我的舊主,奴婢這樣說,換了誰都難以相信,可是奴婢真的不是亂說的,奴婢是有證據的。”
趙芸蘭眉心微動,看着秋心沒說話。
崔氏就又道:“二小姐您想啊,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說這種沒有影的話啊!奴婢真是害怕,如果奴婢真的按照少夫人的話去做的話,只怕不僅奴婢死無葬身之地,就連二小姐您,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趙芸蘭笑了,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真的覺得崔氏挺可笑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崔氏又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您知道少夫人把奴婢的賣身契交給您以後,又去找了奴婢嗎?”
趙芸蘭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
只不過,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吧!
“您知道少夫人對奴婢說了些什麼嗎?”
鬼使神差的,這一次趙芸蘭沒有急着反駁,她一言不發的看着崔氏,似乎是在認真聽崔氏的話。
“少夫人說,楊家的那個杜氏,與她有舊怨!”
趙芸蘭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舊怨?什麼舊怨?”
“是少爺,不知道怎麼回事,在杜氏當姑娘的時候就動了納她爲妾的心思。聽說杜氏拒絕了,後來這事兒不知道怎麼被少夫人發現了……”
這倒是真有可能。
那杜氏長得妖里妖氣的,表哥又是朝秦暮楚的性子。
“後來呢?”
“後來,少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好像默認了似的。不過少爺始終也沒有什麼進一步動作。”
趙芸蘭又不是傻子,要是秋心說什麼就是什麼,那還要證據幹嘛。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表嫂說,你這個人平時膽子很小,整天待在廚房裡頭不出來……”趙芸蘭意味深長的看着她,“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氏的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二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啊!我真的沒說假話。正因爲奴婢是在廚房裡做工的,纔會聽到這些話。一開始奴婢也不敢亂講,無意間聽到什麼,都嚥到肚子裡去,不敢對第二個人說。但是這次……奴婢進楊家前,其實少夫人是有交待的。”
“表嫂交待了什麼?”
“少夫人說,讓奴婢先取得杜氏的信任,等待時機。”崔氏道:“一開始,奴婢不想去楊家,偷方子這種事情,奴婢可怎麼敢啊!是少夫人說,不用偷方子,只要取得了杜氏的信任,找個機會,讓奴婢給杜氏下藥。”
趙芸蘭還是不相信,“你連偷方子的事情都不敢做,還敢給人家下藥?”
“奴婢的身契在少夫人的手裡啊!奴婢膽敢違抗,只怕小命不保!”
“你的賣身契在我的手裡!”趙芸蘭笑,“表嫂已經威脅不到你了,你說這些有意思嗎?”
崔氏咬牙,“正因爲這樣,奴婢才說少夫人要害您。”
趙芸蘭大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的賣身契若還在少夫人手裡,她又怎麼害您?”
趙芸蘭的臉色幾番變幻,她終於沒有之前那麼鎮定了。
假設秋心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高氏爲什麼要裝成好人,把崔心借給自己?這個目的就不單純了啊!
如果崔氏真的把杜氏毒~殺了,那麼事發以後,崔氏勢必跑不了。崔氏是奴籍,握着崔氏賣身契的人,豈不是就成了主使了?
高氏把崔氏的賣身契給了她。
趙芸蘭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爲何要害我?”
崔氏搖頭,“奴婢不知。”
難不成當初她和表哥的那一段,被表嫂發現了?又或者,高氏從頭到尾只是想要一個替罪羊?
趙芸蘭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崔氏知道,她這是意動了。
“二小姐,您發發慈悲,救救奴婢。”崔氏一下子跪了下去,把茶攤周圍的人都驚動了。
趙芸蘭差點把牙咬碎了,“你快點起來,這是幹什麼。”簡直就是個蠢貨!
那高氏挑上這麼個人,也是夠蠢的。
趙芸蘭強行把崔氏從地上拉了起來,一時不備,她養的指甲還斷了兩根。可是趙芸蘭完全沒有感覺到疼,她現在只覺得背後發涼,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怎麼辦?
冷靜,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
趙芸蘭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先回去,按兵不動,什麼都不要做。”穩住秋心,穩住杜氏,等她觀察一下高氏再說。
“好,奴婢聽您的。”崔氏拿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小聲的抽泣着。
“有事我會讓貨郎找你的,我不讓人找你,你就不要動,記住了沒有?”
崔氏連連點頭。
趙芸蘭再也顧不上別的,帶着人回了自己的小宅子。
柳星兒坐在高處,把一切都看得真真的……
趙芸蘭一進院,就問府裡的下人:“表嫂呢?”
“走了啊!”
葡萄悄聲道:“二小姐,您忘了,昨天……”
是啊,早就走了,她怎麼給忘了。
趙去蘭氣乎乎的回了屋,命人燒水,她要洗澡換衣裳。
身上全是汗,不知道是被急的,還是被嚇的,反正料子貼在身上的感覺不好受。
“葡萄,今天的事,你是怎麼想的?”葡萄是趙芸蘭的絕對心腹,小丫頭還算機靈,最重要的是忠心,所以趙芸蘭有什麼事,都不瞞着葡萄。
“奴婢覺得,有幾分可信度。”
趙芸蘭擺弄着手指頭,“說說你的想法。”
“奴婢覺得,那個崔氏的話,有可信之處!您想啊,她膽子多小啊!要不是真的被逼急了,怕丟了性命,如何能向您告發賀夫人?”葡萄歪着頭道:“誣告主子,那是多大的罪啊,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趙芸蘭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說下去!”
“再有,那個杜氏確實長得不錯,表少爺對她動心,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還有嗎?”
葡萄想了想,又道:“小姐,之前咱們不就是奇怪,爲什麼賀夫人會無緣無故跑到五巖鎮來嘛!您說,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趙芸蘭深以爲然,“你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葡萄不敢多說,悄悄退了下去。
沒過兩天,趙芸蘭就找了人去盯着高氏,看看她來五巖鎮,到底要做什麼。
趙芸蘭派去的人倒是挺專業的,不知道是他們的技術太好了,還是高氏身邊的人個個是廢物,總之就沒有人發現他們被跟蹤了。
沒隔幾天,跟着高氏的人就有了發現。
他們發現高氏經常在五巖鎮附近的寺廟裡出沒,似乎還在不停的打探着什麼,因爲不敢靠得太近,探子們也沒摸出高氏的動機來,就先稟給了趙芸蘭。
趙芸蘭心急得厲害,根本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引蛇出洞吧!
也不知道是借鑑了哪些經驗,趙芸蘭竟然買通了寺廟裡的僧人,把高氏經常出入的那間禪房的隔壁給租了下來。不僅如此,趙芸蘭還在牆壁的隱秘打通一個手指粗~細的小油,用以觀察,偷聽隔壁的講話。
她倒要看看,高氏到底要做什麼。
高氏再一次踏入寺中時,趙芸蘭已經在隔壁的禪房等着她了。
葡萄在屋裡陪着她,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跳着。
終於,有人將門推開了,腳步聲響起,緊接着又響起關門聲。
“少夫人,您歇一會兒吧!”
是高氏的心腹,孫媽媽的聲音。
趙芸蘭緊張的握着拳頭,並沒有急於去偷看對面的情況。
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對面那對主僕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我不累,幫我倒杯水吧!”
孫媽媽親手給高氏倒了一杯水。
過了一會兒,趙芸蘭聽見高氏嘆氣的聲音。
“少夫人,急不得,慢慢來吧!”
“我不年輕了!紅顏易老,若是再懷不上孩子,只怕家裡就要多幾個不省心的了。”
趙芸蘭聽到這兒,一顆心提得高高的。
“不會的,少爺再怎麼樣,也不會在有嫡子之前,讓別的女人懷上子嗣的。”男人啊,還不都是那樣,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永遠沒有一個知足的時候。
不知道爲什麼,趙芸蘭這會兒特別緊張,好像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似的。
“少爺跟那些女人,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說到底,他還是以您爲重的。”
高氏輕蔑地笑了一聲,似乎根本沒有把孫媽媽的話聽進去,“自欺欺人罷了!遠的不說,就說那個杜氏,他念叨了多久?”
隔壁的趙芸蘭聽到杜氏二字,不由得緊握雙拳,咬住了自己的下脣。她真怕自己會失控,忍不住衝過去。
“您放心吧,杜氏那邊,不是還有秋心呢嗎?只要她還在楊家,就有機會。”
趙芸蘭的腦袋嗡的一聲。
隔壁又有聲音傳了過來,“對了,前幾天不是說聯繫秋心嘛,可聯繫上了?”
“聽說是讓貨郎過去了一趟,好像並沒有問出什麼消息來。”
高氏冷笑,“廢物。”
不知道是在說秋心,還是在說趙芸蘭。
“您彆氣,不過是早晚的事……”
兩個人又七嘴八舌的說了好半天話,趙芸蘭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現在算是清楚了,原來秋心說得都是真的!那個不要臉的高氏,是真的要害她!
高氏和孫媽媽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可是趙芸蘭卻仍然坐在禪房裡,一地動不動,又眼赤紅。
葡萄嚇壞了,都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家主子纔好了。
高氏也太不是東西了,她這分明是不拿小姐當人啊!雖然你出身好,可是我們也沒有礙着你什麼事兒啊,你爲什麼要陷害我們小姐呢!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兩家可是親戚啊!
“葡萄,你說高氏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啊?”葡萄愣了一下,“奴婢想不明白。”
是啊,她也想不通!
不過,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否則的話,她寢食難安。
趙芸蘭查了好久,都沒有頭緒,實在沒辦法,就又把崔氏約了出來。
“你還知道高氏什麼事?”
崔氏緊張,害怕,想了想,只能乾着急,什麼也想不起來似的。
趙芸蘭差點沒被氣死。
“哦!那個,奴婢還真就想起一件事情來,不知道算不算。”
“說!”
崔氏就道:“少夫人一直沒有孩子,四處求醫問藥,好像是說高家,她父親有一個朋友,似乎認識一位隱世的神醫,可治這個不孕之症。但是高家的那個朋友,並沒有將神醫的下落告訴給高家,只說神醫性情古怪,不願意見外人。”
這事兒……
有關係嗎?
高家的朋友。
“然後呢?”
“然後奴婢就不知道了,這事兒只是聽別人提了一嘴,就沒下文了,也許沒用?”
趙芸蘭就想,高家的朋友,高家的朋友……
怎麼就那麼巧呢!
趙芸蘭多心了,想起高氏要給自己介紹一門婚事,那個人,是不是也是高家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