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極害怕的!
二日之後,在離永樂城已經有了百餘公里之外的一個荒僻的山村之內,白錦繡和曲鈞山藏身在一處已經坍塌了不知多少年的一處院落的半堵灰牆下。
"快走!"
曲鈞山喘息不勻,卻仍舊是極用力的推開白錦繡。
白錦繡看着曲鈞山胸前的傷口,強忍着淚,臉上做着笑道。
“就這點水,我好不容易纔打了出來的,你別碰灑了。”
將水遞到曲鈞山的嘴邊,白錦繡試着笑着說。
“讓他急幾天也好,沒得讓你跟着糟這麼大的罪,還受了傷。”
曲鈞山搖頭,指了指不遠處在吃枯草的老馬。
“騎上它,往南再行三十多里路,便是王爺的兵馬駐地,那裡的將軍是金榮將軍的堂哥,此人可信。”
硬是給曲鈞山灌下去了幾口水後,白錦繡又扯了自己身上的乾淨的裡襟,仍舊沒有答話。
曲鈞山滿臉的擔心。
“今天是你和王爺約定之日,或是你不在,王爺心中必定不安。”
“行了,別說了!”
白錦繡喝住曲鈞山的話,拿自己的袖子勉強擦乾淨了曲鈞山臉上的血跡。
異常堅定的道。
“要走,也要等你能動彈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這血都沒有止住,你不是說了嗎,那處也不遠了,就三十多里路總是也有了盼頭。”
“不行,太危險了!”
曲鈞山知道自己保護不住白錦繡,這兩天能逃得過刀口,全憑的是白錦繡的機智還有僥倖,他的那點功夫,實在不足矣抵擋這些死士。
白錦繡心疼,聲音已近哽咽。
“不管你,不管你我見到了外祖母怎麼向她交待。”
白錦繡一邊說着一邊輕輕的擦着曲鈞山胸前的刀口,雖然不深,未傷及裡面,卻也碰到了血管。
因爲心疼,白錦繡嘴裡胡亂的說道。
“你怎麼那麼笨啊!不會把我拉開嗎?用身子去擋,你以爲你是石頭做的啊,還是練過什麼金鐘罩,鐵布衫?”
當時的情形雖然危機,可是,總還有其它的法子,曲鈞山卻用了最笨的法子救她。
聽白錦繡話裡面透着的心疼,曲鈞山心中一暖,被白錦繡的話逗得笑了。
“堂姐哪裡聽的?金鐘罩是少林不傳之密,至於鐵布衫是什麼功夫,何門何派的,弟弟倒是沒有聽過。”
白錦繡知道曲鈞山怕自己擔心,只是這時候她哪還真笑得出來。
將曲鈞山的傷口匆匆的包裹好了以後,草草的將地上的血跡還有擦拭衣服用的布都埋了,兩個人相互攙扶着上了那匹從莊戶人家偷來的老馬,趁着夜色已經黑了,悄然往南面去了。
這時候,容不得白錦繡再想別的辦法,曲鈞山受了重傷,兩個人又是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白錦繡現在隻眼盼着快些到了纔好。
上了馬以後,白錦繡坐在曲鈞山的身後,雙手摟着曲鈞山。
曲鈞山雖然有些不適,可是,現在哪裡還顧得了那麼許
多,咬緊了牙關,直奔南邊奔去。
“鈞山,等回了京裡,記得給人家馬錢,我看着他們家也不富裕,只怕丟了以後,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嗯。”
曲鈞山應了一聲,當時他已經昏迷,如果不是白錦繡連揹帶拖的把他帶着,只怕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了。
“堂姐,要不咱們往回走?”
曲鈞山試着問了一句,明知不可爲,可是,爲了堂姐,他願意拿性命搏一次,也許往回走,會更好一些。
“不行。”
白錦繡斷然否決了曲鈞山的話。
“既然那些人能猜得到我在那裡落腳,想必當年落馬坡他們也是去過了的,再回去就是羊落虎口,就憑咱們兩個人根本不可能走回去,你沒看出來嗎,他們是不死不休啊!”
想着接連着幾日的驚心動魄,白錦繡當真是害怕之極。
那天凌晨,曲鈞山剛不過是抓了一隻野味,還未及燃火,便發現了聲響,兩個人初以爲是什麼野獸,趕緊就躲到了山洞的深處,卻不想竟是一郡黑衣蒙面人。
他們仔細的搜了這個洞,連着外面的草叢水裡也都沒有放過,不過索性白錦繡和曲鈞山所呆的洞口,已經被曲鈞山嚴嚴的堵死,又有幾塊洞石錯落的擋着,再加上洞裡面實在是黑得不見五指,就是燒着火把也只是能看得清楚大致的情形,所以才勉強憑着機智和謹慎將將的躲過。
到了晚上兩個人以爲那羣人走了,這纔出了山洞。
可是,還未走幾步,就聽到了身後一陣追趕着已經快到身前的腳步聲響。
再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可是,出路只有一個,白錦繡咬牙。
“燒山!”
也只有這個辦法。
所幸這裡是谷底,有常年積存的荒草枯枝,曲鈞山點了火摺子,剛丟進去,漫谷就起了濃煙。
這樣在濃煙的就隱藏下,兩個人算計了幾個刺客,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連石頭,帶着火把都用了,才勉強從唯一的出口處爬了出來。
出了谷底,白錦繡這纔將將的鬆了口氣。
直到身前曲鈞山忽然間的倒在了地上,面如白紙,白錦繡這才發現曲鈞山剛纔迎面拿石頭替她擋了那刺客的一刀,到底是沒有擋得利索,受了傷。
想到曲鈞山拼了命救自己的時候,白錦繡自己脫口說了句。
“走,就是我死了,還有元泰呢。”
她一直以爲曲鈞山一路捨命保她,爲的是曲家的前程。
在白錦繡的心裡,到底是不敢相信任何人的。
她一直以爲只是曲家與她休慼與共,曲鈞山纔會拼了命的保護她。
想到這些,白錦繡心裡當真是慚愧了。
這時候,想起來更是覺得心虛。
“鈞山,對不起,昨天我說的話錯了,我道歉。”
曲鈞山沒有迴應,眼裡暗了暗,像是沒有聽到白錦繡說什麼,只是拼了命的催馬向前。
馬蹄聲在黑夜裡傳得很遠,曲鈞山知道這勢必會招來刺客的追趕,而且他們的這匹馬實
在不是什麼寶馬,只有儘量的再往前趕一些,也許機會也就更多了些吧。
果不出曲鈞山所料,兩個人才跑出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在已經遙遙的能夠看到山的另一邊軍隊大營的營火的時候,在白錦繡的身後,一陣馬隊的急馳像是駕了風一樣,很快的就追了上來。
白錦繡剛閉了眼,曲鈞山卻忽的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右臂竟將她從身後撈到了身前,護在身下。
“鈞山,不要!”
白錦繡明白曲鈞山想要保護她,可是,她哪裡肯再讓曲鈞山受了她的牽連,掙扎着的要跳下馬去,曲鈞山身上有傷,也沒有多少力氣,怕白錦繡真的跳下去,只能壓着身體,用全部的重量把白錦繡壓在了馬背上。
“姐,就快……”
曲鈞山還未及說完,白錦繡摒着一口氣,使了全身的力氣,只有一隻還可以用力的手,猛的打在曲鈞山受傷的位置。
曲鈞山才下意識的一縮身子,白錦繡竟是趁着這個空當,脫了曲鈞山的壓制。
“走!”
白錦繡才跌落到了地上,那隊人馬就已經到了白錦繡的近前。
領頭的那人的馬蹄已經到了白錦繡的眼前,眼見着銀光閃過,白錦繡耳邊忽聽到了一聲。
“大人,保護王妃,我們到了!”
說話間,已經有一柄黑色木柄亮銀槍正斜斜的穿過了白錦繡的面門,直刺那刺客的右肩。
白錦繡還來不及回頭,肩頭就被人提了起來。再睜開眼,白錦繡眼見着崔虎憨憨的衝着她笑。
“王妃,我們來了。”
白錦繡坐在馬上,急速的看了幾眼,只見崔家的幾個兄弟都已經到了,只是崔鮫望向她的時候,像是個受委屈的孩子,竟是有些藏不住埋怨的意思。
白錦繡微微一笑,露着笑臉看着崔鮫。
已經是兩天沒有洗臉了,白錦繡只有那一雙明眸仍舊燦爛,崔鮫被白錦繡看得面色發窘,尷尬的挪開視線,護在白錦繡的右邊,不敢再瞧。
崔龍他們幾個人的馬匹,俱都是一等一的戰馬,他們又不戀戰,所以過了會兒就把那隊刺客給甩掉了。
找了個擋風的地方,白錦繡習地而坐一邊大口口的吃着崔龍遞給她的乾糧喝着水,一邊還看着崔虎給曲鈞山上刀傷藥,嘴裡還不忘問。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打聽到了有家人家丟了匹老馬,知道沒有追錯方向,就一直奔着這邊過來了。”
崔龍解釋了一句,然後又低低的壓着聲音在白錦繡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聽完了這句話,白錦繡將乾糧收到袋子裡,勉強又喝了口水。
再望向永樂城的時候,眼裡一片蹉跎顏色。
崔龍極慎重的對白錦繡說道。
“王妃,不可掉以輕心,這些人是死士。”
崔龍在提醒白錦繡,這些刺客不親手殺了她,是不會罷休的,而她能尋到的安全,只能是儘快回到孫恪的身邊。
“我知道。”
定了定神色,白錦繡咬牙平了平胸口處的驚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