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耗費光陰,這話不假,唐冠自出宮,一路閒逛。
先是平康里一遊,而後風語閣一行。
天色竟然已臨黃昏。
馬車搖晃間停靠下來。
常鷹正要開口呼喚,唐冠卻自己從廂中跳出。
望着眼前飽舍,唐冠暗暗搖頭,這住久了倒有些眼熟起來,不過這到底不是自己的。
當即唐冠跳下車來,此時舍門洞開,院內幾個舍人清掃着並不算雜亂的地面。
其中一個擡起頭來,見到幾人歸來,慌忙迎上前去。
正是此間舍吏,開口便興匆匆說道:“狀元郎,有個官爺在等你。”
“等我?”唐冠聞言擡起頭來,見自己屋中房門緊閉,不像是有人,不待詢問,那舍吏便補充道:“是周國公。”
“哦?”
唐冠聞言心中一動,微微一笑,武承嗣竟然又來等自己,這可是個送寶使者。
剛欲提步進入,又止下腳步,扭首笑問道:“他等了多久了?”
舍吏聞言也是突然一笑,想起武承嗣自午間來此房間歇息,這一等就是一下午,當即說道:“有幾個時辰了。”
“哦?”唐冠聽聞武承嗣竟然在此間苦苦等候幾個時辰,門外也沒有儀仗停靠,這倒是不符合此人往日作風啊。
當即唐冠也不再多問,幾人一道入舍,舍吏在前牽引,還沒走到武承嗣房前,唐冠邊說道:“常大哥。你帶小七先去吃飯吧。”
常鷹聞言一楞,隨即意識到什麼。點點頭說道:“好。”
兩人轉身回房,唐冠這才上前輕叩武承嗣房門。
“邦邦邦。”
“周公可在?”唐冠面帶微笑。見敲門無人迴應,出口喊道。
唐冠見房門還是緊閉,這想出手推開,房門卻突然打開。
一中年男子立於門前,望着眼前唐冠拱手道:“郎君可算回來了,老朽恭候多時了。”
唐冠慌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躬身說道:“不知老師來尋學生,所爲何事?”
武承嗣撫須一笑,說道:“喜事。喜事,進來細談。”
當即唐冠隨着武承嗣入房,武承嗣這纔將房門掩上。
這飽舍雖然處在巷中,不遠又是鬧市,可終究是官署所在。
舍前有一排鬱鬱蔥蔥樹木,此時正值春日,而這長青植類,卻是一年四季如一,開的茂盛。
平日這排樹木並不顯眼。可此時枝幹之間卻攢動了幾下。
幾個身着黑色勁裝之人隱藏在此處。
他們並未蒙面,領頭的是一個長有絡腮鬍須的中年大漢,他體型雖大可隱在這樹叢之中卻毫無痕跡。
可以看出幾人臂力驚人,各個都是硬生生定在樹幹上。絲毫不動。
其餘幾個都是年輕人,最小的一個看起來竟然不過十四五歲!
可最吸引人目光並不是他們的打扮,而是他們腰間均懸掛着一個物事!
這物事乍一看一團亂麻。可仔細一看,懂得機關之術的工匠若是看到這玩意。必定駭然失色。
因爲這竟然是一個摺疊好的弩機!
可想而知他們隱藏在此處,必然有所謀圖。而且常鷹多年習武,耳聰目明,剛纔近在咫尺竟然都沒有發覺這一行人!
他們目光統一盯着舍中唐冠與武承嗣入門。
直到兩人身影消失,大漢身旁一個年輕人才開口道:“剛纔那個娃娃是哪個?”
大漢聞言低聲道:“你曉得個錘子,瓜娃子一樣,整天鬼迷鬼眼了。”
“噗。”
那邊少年見壯漢訓斥同伴,不由嗤笑出聲。
他這一笑,瞬間引來同伴瞪視,他見狀慌忙噤聲。
“我日他個仙人闆闆,武承嗣這龜兒子,怎麼還跟狀元郎扯上關係咯?”大漢粗大眉頭緊皺,喃喃出聲。
身後幾人聞言互望一眼,大漢盯得片刻,對此行人中唯一的一個少年開口道:“青鉤子娃兒,你給老子留下,其他人都滾。”
這些人說話三句不離罵人,聽口音便知道是巴蜀一帶人士。
那少年聽大漢讓自己留下,不驚反喜,一個勁的點頭,知道立功的機會來了。
“哥老倌,你放心撒,有我在。”
壯漢聞言點點頭,正想發力遁走,又突然吩咐道:“瓜娃子,你給老子機靈點!”
少年又是一個勁點頭,大漢這才低啞道:“撤!”
“嘿。”
幾人腿間肌肉繃起,強一些的,如大漢竟然悄無聲息的遁走,弱一些的年輕人喉間低啞一聲也彈射出去。
一時間少年自己目不轉睛的盯着舍中動靜。
武承嗣房中。
武承嗣與唐冠相對而坐,唐冠聽着對方喋喋不休。
“小郎君,天后賜宅,可喜可賀啊。”
“相公過獎了,去病只是想更好的服侍聖上,處理公務罷了。”
唐冠與武家哥倆對話,向來不動聲色,一個勁的太極。
他倒是也有些啞然,自己前腳剛被賜房,這武承嗣便得知了。
“天后着老朽幫你着理這件事情,老哥哥別的沒有,既然天后都發話了,這棟良宅暫且收下便是。”
武承嗣邊說竟又像袖中摸索,唐冠見狀眼皮一跳,想起之前他所作所爲,合着這是舊事重提。
果然武承嗣摸索一陣,又掏出一張地契來。
推到唐冠眼前,唐冠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說道:“國公厚贈,去病心領了,只是這良宅美田,去病受不起,還是擇地在做吧。”
武承嗣聞言心中一沉,其實他也是想偷個懶,武曌的話很明顯,竟讓他用宰相規格爲唐冠建屋。
這種事必須經過禮部批審,才能着人建造,與其大費周章,興建土木,不如將這現成的送給唐冠,一也能搏個好關係,二便不用勞心勞力。
唐冠見狀微微一笑,說道:“去病多夢相公關照,學生他日必有厚報。”
本還有些消沉的武承嗣聽到這話,立即眉飛色舞起來,說道:“哪裡話,應該的,郎弟不嫌棄老哥哥虛長你幾歲,以後你我兄弟想稱可好?”
唐冠聞言心中一樂,這武承嗣到真是不要臉到境界了,這哪是虛長几歲,且不論二人身份,光說這年齡,武承嗣可是父輩。
不過唐冠也樂的對方自貶,當即故作欣喜起身道:“老哥哥,弟弟有禮了。”
“哈哈。”武承嗣也欣喜異常,只覺得這一番功夫沒有白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