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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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臨,我又來到縣廣場。在那附近尋覓一陣後進入一家網吧上網。我用QQ和她隨便聊了些什麼,三言兩語,忘記涉及什麼不涉及什麼,總之無關緊要。嘗試打開她的空間,但仍對我鎖着。

離開網吧,我突然想到去鄰縣。原因是白日裡在藍色的路牌上看到那個縣距此只有八公里。我想,只有八公里的話,我走着去也是可以的吧。於是背起包,回憶白日裡走過的街道與看過的地圖,往北走去。

離開去鄰縣,首先要經過一座橋。這座橋同我們縣的橋一樣,同樣橫跨融江、同樣分隔城鄉,只是感覺這橋面要窄一些,也舊一些。

此時回想起,那路上的許多聲響與光亮都忘卻了。只餘下有節奏的腳步聲,以及仲夏夜裡那種宜人的黑暗。行至某處,路邊一處棚子裡傳出喧鬧,麥克風把激動的人聲放大, 燈火映出一輛輛或是國產日系汽車的輪廓。我注目片刻,看到暗中某處的牌子上寫着什麼,遂判定那是家熱鬧的露天ktv,然後轉回頭繼續望着前路。這一過程中,也許腳步的節奏變了,但沒有停。

我想身後那燈火通亮處,也許未曾天黑。當然,這與當時與現在的我都是無礙的。只是回想那時一路的情景,只有那處的光亮與喧囂最爲清晰、真切罷了。

我一直走着,大概走了三四公里,然後停下。黑暗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依稀是要進入高速公路的模樣,沒看到路牌。這時候,周身的黑暗變得不再友善。因爲失去目標與方向的我,變得膽怯。

我選擇了回頭,並且萬幸的在走回那ktv時打到了的士。我讓他(或她)送我回到縣廣場。下車,僅收取了我五元。

廣場附近仍亮着一些燈火,我坐到廣場左側的長廊裡,在左邊的長椅上坐下。我決定今晚在這裡過夜。這裡的夜並不寒冷,我得以只穿着背心枕着揹包就能睡下。那時我還沒有手機,睡不着了就只能回想當天發生的事情,或者側耳傾聽這座小縣城睡眠時的沉穩呼吸。當然,這座小城是沒有生理意義上的呼吸的。我聽到的呼吸聲,來自對面長椅上坐着的老頭。他仰着臉,半張着嘴巴,就這麼坐着睡着了。老人家衣服乾淨,只略有些皺。他有些消瘦,印象中頭髮已經花白的,面部表情不算安詳(當然也不至於有人用這樣的睡姿睡得安詳),但看不出有什麼憂慮或是病痛。畢竟是位能在廣場長椅上坐着睡着的老人。

我再次醒過來時,對面長椅上的老人已不知所蹤。換成三個剛剛坐下的少年,看起來比我小一些,趿着拖鞋,衣着吊兒郎當。當然,那是的我或許沒有在衣着方面批評別人的資格。他們或是倦了、醉了,拖着嗓音說話含糊似乎提到了自己跟着混的某某“哥”特別“牛逼”,提到沒錢用,提到許許多多我無法理解的東西。其中一個少年像《死亡筆記》裡的L一樣把雙腳搭在長椅上,頭枕着膝蓋,偶爾的搭話裡總帶着比其他兩人更爲沉重的倦意,彷彿下一刻睡着了也有人相信。我莫名的對他產生一種既厭惡又頗有好感的古怪情緒,總覺得他是一個內向又木訥的少年。因爲向爲自己證明些什麼,於是便跟着所謂朋友出來一起混了。三個孩子,我心中這樣想着,突然又覺得有些好笑——孩子。

或許是 他們話語中的濃厚倦意感染了我,我在不覺中再一次陷入睡眠。

再醒來的時候想必已近凌晨。我不確定是不是那爭吵聲將我吵醒的,但我醒來後這爭吵聲仍一直持續着。那時的我應該是十分清醒的,甚至應該說是警惕。從再次醒來到意識到有人在爭吵的片刻時間裡,我迅速的清醒過過來,或說是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我便知道這爭吵大概是怎麼回事了。爭吵的是一對男女朋友,還又像是男子朋友的一些人在旁邊圍着。女子的聲音帶着哭腔,似乎哀求着什麼,又或是在哭着辯解。男子氣勢洶洶,說是要把那個男的找出來收拾掉還是幹掉什麼的。總之大概就是劈腿之類的狗屁倒竈的事。我放下心來,繼續閉上眼睛。片刻後我聽見長廊裡有人走動的聲音。我微微睜眼發現是那男子的兩個朋友(或者其中之一就是那個男子),他們似乎想在待在長廊的這些人裡找到什麼人,從他們低聲的話語中我覺得應該是想找“那個男的”。我在略微害怕的情緒下再次覺得好笑:莫非今晚碰上的都是些思維方式奇妙,或者說莫名其妙的人嗎?然後安心的再次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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