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本事了,從朕這裡逃走,不準備回來了嗎?”
“什麼叫逃走?我想去何處就去何處,用你管。”
來福躬身退了出去,揮手斥退內侍,皇上和娘娘吵架,他們最好躲遠點,誰知道哪句話是他們不能聽的。
“哼……”
宮錦文冷哼一聲,盯住奚留香:“聽說你還想搬遠點,要搬出皇宮嗎?”
“對啊,皇上您真是英明神武,未卜先知,算無遺策,這您都知道了?不如明兒,我就搬出皇宮去吧,免得皇上您看到我心煩意亂。”
“敢!”
“有什麼不敢的呢?”
“香兒,你要怎麼樣?”
宮錦文煩躁起來,挺直了腰,蹙眉看着奚留香,這個女人就不能安分點嗎?先是逃出他的寢宮去了偏殿,然後就看上了冷宮,其後懷疑他給她用了墮胎藥,如今又想做什麼?
“不打擾皇上,我該走了。”
奚留香從龍榻上跳了下來,轉身就要走。
宮錦文一把抓住奚留香的手腕,奚留香哀嘆,爲什麼總是被這個小子抓住她的手腕啊?
“安分點。”
“皇上,我有不安分了嗎?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不夠安分嗎?”
二人再次互相瞪視,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宮錦文的目光落在奚留香的小腹,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手從奚留香的手腕滑過。
奚留香大怒,這小子還在懷疑她有孕在身,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貼近,雙手如蛇一般,糾纏上宮錦文的脖頸:“皇上,就不想人家嗎?離開了好幾日,皇上有沒有不習慣,睡不着啊?”
宮錦文側目看着奚留香,這小妖精又想做什麼?
貼,繼續貼,他不是嫌她髒嗎?就噁心他,看他什麼表情。
驀然,奚留香的胃一陣翻騰,再也壓抑不住,翻身幾步到了痰盂旁邊嘔吐起來。
房間中的提神香刺激了她,本想衝出去再嘔吐的,卻是忍耐不住,在這種時候吐了出來。
想回頭去看看宮錦文的臉色,卻是不敢回頭去看,他的臉色一定極爲難看,恐怕是鐵青的,就如同御醫恭喜皇上有喜的那時一樣吧?
一隻大手輕柔地在她後背拍着,一杯溫水送到她的眼前,低頭不停地嘔吐,直到將今晚喝的半碗粥都吐了出去,胃似乎也要吐了出去,渾身冷汗無力。
宮錦文蹲在奚留香的背後,用自己的身體支撐着奚留香,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繼續爲奚留香拍打後背。
溫水送到奚留香的脣邊,奚留香漱口後喝了一口水,回眸看到宮錦文的目光幽深的不見底,一圈圈醞釀黑色的風暴。
起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宮錦文伸手將她攙扶起來,送到龍榻上坐下。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沉重而壓抑,奚留香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宮錦文什麼都不想說。
突如其來的嘔吐,讓二人的心情差到極點,誰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沉默,不在沉默中毀滅,就在沉默中爆發。
“皇上就不想問些什麼嗎?”
終於,奚留香冷笑着問了一句,看着宮錦文鐵青的臉色。
宮錦文挺直身軀,良久無言,幽深無極的墨曈,似在看着奚留香,又似沒有看奚留香,黑色波濤翻涌,一層層捲起千層浪。
“你想讓朕問你什麼?”
“皇上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您是皇上。”
妖嬈地笑,爲何他就不能毫無懷疑地相信她?
問?該問什麼?
問她懷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樣的話,他問不出來,也不能問出來,寧願就一直不去問,當做不存在。
“香兒,你累了,休息吧。”
“睡不着呢,你就真的沒有話要問我嗎?”
“你有話要對朕說嗎?”
奚留香笑,直到如今,他才問了這樣的一句,若是她不提起,是否他永遠不會提起。
手,撫摸到小腹處,這裡真的有一個孽種嗎?
宮錦文驀然轉過身去,奚留香撫摸小腹的手,刺痛了他的心。縱然知道這件事無論是否提起,都會存在,他卻是不願意看到奚留香在他的面前,這樣提醒他那個孽種的存在。
“皇上真的什麼都不想問嗎?”
“你想說朕就聽着。”
她想說什麼?他想聽什麼?
痠痛在心底抽搐,一下,一下,不停地抽搐,那種難言的滋味,令奚留香渾身無力,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悶痛的喘不過氣來。
“我說的話,你又肯相信幾分?”
宮錦文沉默,想起剪青的話,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在等待,希望奚留香主動提出要用藥打掉那個孽種,將這個恥辱徹底拿掉,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種話,他到底是難以說出口,奚留香不提,他心中更加憋悶的難受。
“你說就是,你的話朕幾時不相信了?”
“哦,說什麼都相信嗎?我說我不曾有孕,你也相信?”
宮錦文微微側頭,沒有看奚留香,御醫診斷她身懷有孕,他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嘔吐不止的症狀,也正是身懷有孕的反應。
“你想留下……”
話,說了半句,宮錦文沒有繼續說下去,什麼都可以忍受。她被宮錦武凌辱過,失貞不再是清白的,身懷有孕有了宮錦武的孩子,這些都可以接受。
唯一無法接受的,就是她要留下這個孩子,甚至想將這個孩子生出來。
奚留香秀眉一挑,什麼叫她想留下來?
他到底還是不相信她,即便她說她沒有懷孕,那些話在他的耳中,卻是變成了她捨不得腹中的孽種,要把孩子留下來的意思。
“呵呵……”
譏嘲的笑聲,傳入宮錦文的耳中,他扭頭看着奚留香,她的臉上滿是譏誚的笑意,妖嬈魅惑的紅脣高高地翹起,眸子清冷看着他。那樣的她,似離他很遠,很遠……
“皇上的意思又是什麼呢?皇上有旨意,我又怎麼敢抗旨不遵呢?”
宮錦文轉過身,背對着奚留香,他很少用皇上的身份和聖旨去壓她,即便是她犯了大錯,他也不願意用皇上的身份去壓制她。
“不敢抗旨不遵,香兒,朕何曾用過皇上的身份和聖旨勉強你做過什麼?”
“也許
就快了,你有話爲何不敢明言,既然不相信我的話,皇上有何旨意呢?”
“夜深了,休息吧。”
“皇上不明言,我睡不着啊,皇上不是也睡不着嗎?”
奚留香看着龍榻上的東西,所有的被褥和東西都是嶄新的,疊放的整整齊齊,她相信這幾夜,漫漫長夜中,宮錦文也是睡不着的。
“香兒,你就真的如此捨不得,要留下嗎?”
宮錦文的話,令奚留香滿腹怨氣怒意,無法發泄出來,他還是不肯相信她是清白的,認爲她被宮錦武凌辱過,在她的腹中留下了孽種。
若真的如此,奚留香不介意將腹中的孽種打掉,那樣有的孩子,不該留下來,是她的恥辱,更是宮錦文的恥辱。
“皇上,就如此的不相信我,你如今還能相信誰?滿朝文武,皇宮內外,還有誰值得你去信任,能贏得你哪怕是五分的信任?”
宮錦文蹙眉,他只是問了一句,若是換了別人處理這件事,即便是放在臣子家中,問都不需要問一句,一碗墮胎藥,就是最大恩典和仁慈。放在別的女子身上,那個女子早就該因爲失貞,壞了孽種羞愧自殺。
心不由得一顫,他最擔心的,就是奚留香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會出意外。
腰肢被摟住,溫軟的嬌軀在他身後,用雙手摟住了他的腰肢,溫熱的呼吸就在他的耳邊,一縷縷鑽入他的耳中。
魅惑的冷香一抹,飄蕩若隱若現。
奚留香嘔吐後,他就熄滅了寢宮中的提神香,以免刺激到奚留香,讓奚留香再嘔吐。因此奚留香的體香,此時格外鮮明起來,不停地鑽入他的鼻孔。這幾日總是睡不安枕,此刻嗅到奚留香的體香,心微微地安定下來。
嬌靨貼在宮錦文的後背,可以聽到他心跳的聲音和韻律,還是捨不得,不想鬆手,只希望他的手可以握緊點,給她信任。
“香兒……”
“大妖孽,爲何不相信我?”
“香兒,朕相信你,香兒,都是朕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不要多想,朕沒有怪過你。回來吧,搬回來好嗎?”
“沒有怪過我?”
奚留香的心冷了下去,冷笑問道:“這是皇上的恩典嗎?”
“香兒,莫要如此的倔強,你是朕的女人。”
鬆手,她轉到宮錦文的面前,擡頭看着宮錦文,宮錦文的目光遙望遠處,幽深漆黑如這個冬夜,帶着一抹寒洌,無盡的黑。
“然則皇上意欲如此處置我呢?”
高高昂起頭,她看着宮錦文。
宮錦文低頭,目光迎上奚留香的目光,幽幽長嘆:“香兒,睿智聰慧如你,該知道如何做。”
“我不知道,我愚鈍,請皇上賜教。”
“讓我們回到過去吧,不該有的就讓他消失,香兒以爲如何?”
“請皇上明言,我不懂皇上的話。”
“香兒,你懂得朕在說什麼,你是不願意嗎?莫非你一定要留下這個……,不願意拿掉他嗎?”
寒意浸透奚留香的心,她的身子微微地戰慄起來,宮錦文是要讓她打掉孩子嗎?說了兩次,他還是不相信她是清白的,沒有懷孕,狠心地要用藥打掉她所謂的“孩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