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婕,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蘇穗好像也沒料到尹婕會突然出現,急匆匆的迎上去。
將小皮箱放在牆根,尹婕小聲問:“蘇姨,他們是誰啊?”
“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嗎。總理週三要來東都訪問,要住這間套房。”
魏超龍這時上前一步,極客氣的說道:“尹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恐怕總理來得這三天要住在這裡,還請您多海涵。”
尹婕倒也隨和,沒說什麼,淡淡的點點頭,隨後對蘇穗說:“蘇姨,我有點累,給我找一間房,我休息一會。”
“嗯,你先在這坐一會,等會就帶你去。”說着,蘇穗笑着轉過頭:“怎麼樣?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說話時,她目光自然而然的盯着陸寒。
陸寒死的心都有了,他剛纔一直躲在程肅豪身後,就是不想被尹婕看到,先在倒好,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哎~藏是藏不住了。
“咳咳,沒什麼問題了。”陸寒低着頭,眼神飄飄乎,一直不敢衝尹婕的方向看,因爲他可以感受到那裡的凜冽,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自己早就被她五馬分屍了。
尹婕一眼便認出了陸寒,她震驚了,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在這?她瞳孔縮緊,不敢置信的指着陸寒,如果不是這裡人多,恐怕她會當場質問。
想到在伊斯坦布爾的一幕幕,她有些眩暈,是他,在歐亞大陸橋上救了自己,揹着自己跑了好久,但同樣的,也是他在大教堂內拿着槍口對準自己,把自己的性命拋之不顧,對於陸寒,她心裡矛盾重重,有好感,但也早已被陸寒的身份所扼殺,大毒梟,殺人犯,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身份。
尹婕剛回來就聽說前幾天東都破獲了一起毒品走私案,腦海中第一個就想到了陸寒,可是……他怎麼會在這?他沒有被抓嗎?一連串的問題涌上尹婕腦海,她有點亂,以至於有點眩暈,眼迷糊糊的,終於,她再也撐不住,身體變得搖搖欲墜,暈倒在地。
在閉眼前,她隱隱約看到陸寒朝自己衝了過來,厚實的手掌抱住自己的腰,自己順勢落入他的懷抱,很厚實,很舒服……
不知道昏迷多久,再醒來,尹婕在一張很舒服的鵝絨大牀上,燈光開的很淡雅,不刺眼,她試着動了動,旁邊立刻響起一連串匆匆腳步聲。
“小婕,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蘇穗第一個衝到牀邊,雖然是繼母,但看得出她是真的疼愛尹婕。
在她旁邊還站着一位白髮老人,年紀約有七十,恰是古來稀,他身體站得很直,臉上雖然攀爬上許多皺紋,可兩眼炯炯有神,折射出年輕人都沒有的光彩,根根白髮朝上抖擻着,身材適中,沒有老年人應有的虛弱,倒顯得很壯實,如果拋去皺紋的話,說他是四十歲都有人信。
沒錯,這老人正是尹富大酒店的創始者—尹富。
尹富關切的坐在牀邊,愛惜的撫了撫尹婕散亂的鬢髮:“小婕,還在爲那件事害怕嗎?”
爲了不讓爺爺擔心,尹婕搖搖頭,用很乖的聲音說:“爺爺,您別擔心,我沒事的。”
尹富嘆了口氣:“哎,這事怨我,如果不是我固執的非讓你回來相親,你也不會滿世界亂跑,也不會在土耳其……”稍微一頓,尹富自責的搖了下頭:“哎,都怪我……”
“爺爺,您別說了,我真沒事兒。”
這時蘇穗也在旁搭腔:“爸,您也別太自責,小婕這不好好的嗎,那件事過去就過去吧,咱們不提。”
“好好,咱們不提,不提。”尹富呵呵一笑,臉上皺紋裂開了花,蘇穗扶着尹婕坐起來,臉色有點白,很不好,尹富心疼道:“蘇穗,你快讓廚房給小婕燉一些燕窩,好好補補身子。”
話剛說完,他還是不放心:“還是我親自給你熬吧。”說着,他騰地站起就往外走,健步如飛。
眼看尹富走掉,尹婕在心裡糾結一番,才小聲問:“蘇姨,他們走了嗎?”
“誰?”
“就是早晨那羣人。”尹婕說話聲音很小,像是怕蘇穗會誤會什麼。
蘇穗沒多想,點點頭:“嗯,早走了。怎麼了?”
“沒……沒事。”尹婕忙擺手,好像有意撇清界限,但同時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們……他們是誰啊?”
蘇穗那麼精明能幹的商業精英,一眼便看出尹婕有些不尋常,轉了轉眼珠,解釋道:“他們是東都的警察和中央的警衛員,總理週三要下榻咱們酒店,安保措施得提前做好,他們今天就是專程檢查房間的。”
“那他們都是警察嗎?”尹婕問的很迫切,她很想知道答案,很想知道陸寒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蘇穗笑了笑:“我想應該都是吧,不然總理的房間怎麼能是一般人能來的。”
“哦~~”尹婕繃着櫻脣,露出一副恍然的樣子,只不過低垂下的黛眉時而鬆弛,時而緊簇,彷彿有想不通的疑惑,蘇穗見此,笑着問:“怎麼了?有認識得人嗎?”
“沒。”尹婕聲音很淡,很輕,好像是有些沮喪,但眼瞳不時會流轉出絲絲亮光,又讓人看到她古靈精怪的一面,矛盾,在尹婕心中慢慢瀰漫,而在下一刻,她好像做了什麼決定。
過了一會,尹富端着熬好的燕窩湯進來,蘇穗相幫忙端,卻被老爺子拒絕,他開心的把碗端到尹婕眼前,吹了吹熱氣:“慢點喝,燙。”
尹婕真餓了,一碗湯喝了精光,尹富在旁數落道:“你看你現在瘦的,肯定在國外沒按時吃飯,這麼瘦,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你?”
“爺爺~~”尹婕不依了,抱着尹富的胳膊撒起了嬌,等鬧夠了,她忽然湊近尹富耳邊說:“爺爺,您說的那個相親對象,我能見見他嗎?”
尹富愣了下,瞬間狂喜:“小婕,你這次……怎麼……”
“爺爺,我不想再讓你爲我擔心了,前段時間我經歷了太多事情,也看淡了許多事情,這次回來,是想着安穩的生活,您說的那個人,不管成與不成,我覺得還是跟他說清楚比較好。”尹婕一字一句的說着,眼神很清澈。
尹富簡直也開了花,哈哈大笑:“沒問題,等總理走後,我就安排你們倆見面。”
週三清晨,今天的東都格外陰冷,天空被烏雲完全遮蔽,壓得很低,幾乎要與樓層並起,空氣中氤氳着微弱水霧,在寒冷的夾徂下,慢慢凝固,化爲細小冰晶,紛紛朝着地面砸落。
陸寒早晨五點就醒了,來到江東機場正好六點,除他以外,來得人還有程肅豪,魏超龍,程穎等東都警察,而像兩個加強營的兵力,早已潛伏在東都的每一個角落。
他今天還是穿的平常衣服,只是耳朵裡帶着隱形耳機,方便隨時隨地接受命令,本來程肅豪想讓陸寒穿警服,但他說什麼都不同意,只得作罷。
市長與市委書記等東都緊要官員也起了個大早,看他們站在一堆,每個人都裹着大衣,風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模樣,陸寒不禁好笑,怎麼這總理一來,他們就像是面臨期末考試的小學生似的,緊張成這個樣子。
當然,除去這些人,東都電視臺和各大報社的記者也來了不少,此刻扛着攝像機扎堆吸菸,還有來自東都高校的許多學生,拿着花束,條幅,寫着歡迎總理等字眼。
至於這些人的身份也都是經過仔細盤查過的,姓名住址自然不必說,就差三代祖籍都給人扒出來,很嚴厲,當然,這也是爲了不出岔子,真要是被暴徒混進來,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所以總得來說,機場現在很熱鬧,並沒有想象中的冷清。
看看時間,七點整,閒來無聊,陸寒掏了根菸點燃,火光在晨曦中由弱變強,任由辛辣的氣體在肺部旋轉,舒坦,提神。
站在他一旁的程穎厭惡的瞥來一眼,她很不滿,總理馬上就來了,這臭流氓居然還有閒心吸菸,說實在的,她很緊張,這次接待總理,可以說是她當警察以來最重大的一次任務,已經幾天幾宿沒好好休息,她現在是一秒鐘都不敢分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空,好像總理的飛機隨時會出現似的。
陸寒美美的吸掉最後一口,將菸頭狠狠掐滅,他倒是不太擔心,機場到處都是警察,監控,除非那羣匪徒是傻子,不然重兵防守之下他們絕不敢亂來,像這種以少戰多的恐怖襲擊,就得陰着來,所以與其現在緊張,倒不如多花些功夫排查大街小巷來得實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忽然,身後廣播響起,發現近空總理航班迫近,聞言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包括陸寒,一同注視着低沉天空。
波音747呼嘯的尖鳴聲刺透蒼穹,由小到大,一點點出現在衆人的眼前,起落架徐徐撐起,摩擦地面發出的劇烈轟鳴,讓在場的每個人熱血沸騰。
機艙緩緩打開,總理身穿一件很普通的羽絨服,金絲眼鏡,兩鬢微微發白,臉上已經有明顯的皺紋,兩個時辰的飛行雖然讓他有些疲憊,但還是露出職業慈祥的笑容,衝着下方人羣揮手致意。
陸寒感嘆,這位老人爲了國家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幾近鞠躬盡瘁,他所做的一切國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直是人民心目中的好總理。
隨同總理下機的還有兩名黑西裝男子,從長相和身材上來看,應該是總理的貼身保鏢,身材精瘦,眼神凌厲,單單一個照面,陸寒就知道這倆人身手絕對不弱。
這時人羣開始歡呼,總理與東都官員一一握手,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陸寒和警察什麼事情,他們與總理相距約有十米,遠遠看着。
冰雹下的很小,很密,打在身上感覺不明顯,總理也沒有讓人打傘,在簡短的見面之後,他要去酒店進行簡短的休息,然後纔開始今天的訪問。
機場門口停着一輛嶄新的紅旗轎車,全身裝甲,底盤防爆,防彈的車窗玻璃厚達十幾毫米,輪胎能自動補漏。這些都是國人的驕傲,也是中央座駕的最低標配。
最前方是三輛警車開道,程肅豪與魏超龍分坐其中,後面跟着程穎與陸寒的路虎,再後面緊跟着兩輛警車,然後纔是總理的車,只單單車隊就有一百多米,可想而知東都對這次行動的重視。
總理走得這條大道名爲花南大道,東都最主要道路之一,從昨天開始就已經戒嚴,本來有些市民還很不樂意,抱怨打擾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但當他們聽說是總理要來,再沒人吭聲,畢竟人民的好總理,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哪會抱怨。
一大清早,東都大街小巷聚滿了人不畏嚴寒和冰雹,紛紛聚集在花南大道兩旁,相互簇擁,等待着親眼目睹這位慈祥的老人。
道路兩邊拉起長長的警戒線,軍人,警衛都埋伏在人羣中,他們警惕性很高,只要看到動作稍微過激、言語粗俗的市民,全部武力扣押,這也是爲了防範於未然,現在才真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網漏一人。
陸寒坐在車裡,與程穎相互無言,此刻的氣氛說不出的壓抑,那幫歹徒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製造出意想不到的混亂,就在昨天,他們已將花南大道兩旁的所有寫字樓,居民樓排查了一遍,又安排了一個營的兵力分散,就算這樣,還是不能令她百分之百的放心。
車隊剛剛走到花南大道中段,忽然,耳麥內清晰的傳出一個好聽女聲:“各部門注意,各部門注意,前方五百米處發現持槍匪徒,請立即停車,立即停車。”
陸寒一驚,匪徒終於現身了,扭頭看程穎,她也是露出錯愕表情,正在遲疑時,前方警車忽然停下,見狀,程穎忙踩剎車,一時間,剎車聲響徹,百米車隊全都停在了路上。
陸寒快速摘掉耳麥,並第一時間衝下車,多年潛伏的經驗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只不過,這耳麥是與交管局和道路局聯網,訊息不可能是假的,難道說前面真的有匪徒?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太陽穴瀰漫出絲絲癢意,心道不好,快速擡起頭,忽然看到側邊兩棟大樓中間留有三四米的夾縫,這股不詳的預感就是從縫隙後面傳出的。
幾乎是靠着一腔直覺,陸寒不管不顧,急速的衝出警戒線,朝着對面大樓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