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1

彷彿還看見昨日那張悲傷的面龐

快樂有時候竟然辣得像一記耳光

是你提醒我別怕去幻想

想我內心躲避慣的渴望

彷彿能看見明日兩串腳印的走廊

憂傷有時候竟被你調味的像顆糖

是你抓緊我往前去張望

望我內心夾岸羣花盛放

我被寫在你的眼睛裡眨呀

——蘇打綠《你被寫在我的歌裡》

溫洛初二的時候就回了A市,沒能在A市過年,可是她還是要去給溫令承和黎美華拜年。

她去之前忘了告訴二老,以至於她在看到大門打開後露出的那張臉時臉上的笑瞬間煙消雲散。

她忍住想立馬轉頭離去的念頭,沉默的推開門,換上拖鞋。

溫素素見到溫洛把自己當隱形人,她心裡也不舒服得緊,可是溫家一家人都在這裡,她也只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甩上門坐回沙發上。

溫洛是開了樑巳徵的車子過來的,到大院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過一點了。

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可以看見林琳忙碌的身影,吸油煙機的聲音有些大,林琳並沒有注意到大門關上的聲音。

去衛生間要經過廚房,溫洛拉開推拉門就直接拐進了衛生間,林琳以爲是溫素素,連頭都沒回。

當溫洛出來的時候林琳頭也不回的說:“打電話叫你爸快點回家,可以開飯了。”

沒有聽到意料中的應答聲,林琳“嘖”了一聲回過頭,看見是溫洛後她硬生生地吞下了即將出口的話。

林琳換了口氣笑着開口:“小洛回來了啊?剛好,可以吃飯了,你先出去等下吧!”

奈何溫洛在面對林琳和溫素素兩母女時智商都會直線下降,於是乎這短短兩句話在溫洛看來字裡行間無不透露着她是客人的意思。

溫洛就算再不待見林琳,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畢竟她也算是長輩。

“我給爺爺奶奶帶的禮品放在客廳,我還要回N市,不吃飯了。”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也很平淡。

林琳被噎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該作何迴應。

溫洛已經走到了玄關處換鞋,林琳追出來喊住她,有些急迫。溫洛沒做迴應,繼續低頭換鞋,此時她心裡在煩惱爲什麼穿了一雙高幫的綁帶靴子。

終於把靴子穿好時她心裡舒了一口氣,她拉開大門時剛好書房的門打開,溫令承看見溫洛剛想叫她,溫洛卻正過身規規矩矩的鞠了個躬,之後轉身出門。

溫洛出門後急匆匆地向樓下跑,彷彿後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着她似的。

終於回到車上時溫洛已經氣喘吁吁了,她一隻手放在胸口,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跳的不規則加快。

她仰頭向後靠。

果然,還是沒辦法接受。

她可以理解,可以包容,但是請不要逼着她去接受。

她一躲再躲,爲什麼還是會碰上?

她想起了在N市公墓里長眠的母親,心裡一陣難過和委屈突然翻涌,等她平復下來之後發現臉上已經是滿是淚水。

她見到溫素素時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林莫,想到溫素素當年仰着臉趾高氣昂地讓溫洛把林莫讓給他;看見林琳就會想到自己已經幾乎記不清模樣的母親;看見溫華燁……她便會想到多年來因爲他的再婚給她帶來的所有的傷害和痛苦。

最後,她想到了墨圳。

她迫切地需要一個出口,讓自己的感情能夠順利地流動,而不知停滯不前。

她慌不擇路,答應了墨圳的邀約。

可當一切看似朝着她預想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她又退卻了。

她果真如自己一開始預料的沒那麼勇敢。

她想起許若和秦越,風雨八年之後,卻因爲家庭的原因首次鬧矛盾,難道雙方家庭對兩個人自己的感情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

好像是的吧。

溫洛徑直將車開回了N市,樑巳徵見到她回來小小吃了一驚,溫洛說過要第二天回來的,就算她臨時改變主意不在A市過夜,照現在的時間來看,她幾乎是即去即返。

溫洛把車鑰匙丟給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關門前她丟下一句“晚飯不用叫我了。”

樑巳徵話都來不及說,就看見那扇雕花大門在他面前關上了。

他微微皺眉,繼續回到沙發上看球賽轉播。

除夕夜那天樑未夏說的讓溫洛再談一次戀愛的話她時候又對樑巳徵說了一遍,樑巳徵當時只是說了樑未夏一句“胡鬧”,便沒有上心。

誰知第二天她卻消失了一天,電話也不接,他擔心她是因爲見到林莫之後又有什麼想不開的,怕她再次不顧自己的身體去買醉。

她回來後,一句輕飄飄的“約會”便企圖矇混過關。

奈何樑家人都不敢也捨不得埋怨她,她倒也安然自得的吃飯。

他今天早上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是去值班室調了昨晚的監控錄像。

溫洛從A市回來之後就把手機電池拔掉,電話卡也取出來,一股腦丟在的書桌上。

直到過完元宵節正式開學頭一天她纔將手機重新裝好開機,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了些東西后便搭樑巳徵的車回了學校。

那次晚會後她就沒再回過學校,幾乎可以說是半年多沒回學校了。

他們專業的學生幾乎都去學習了,只有少數要出國和考研的還在學校,還有和溫洛一樣修了二學位的。

溫洛大三的時候輔修了工商管理,雖然這依舊不是她本意,她還是沉默地接受了。

她上學期的課根本都沒去上,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她考試過了就算了,誰知年前她又突然出了國,樑巳徵親自到學校給她辦理緩考。

所以她這學期開學後要先補考上學期的內容,在倫敦的時候她就有很多的時間看書自習,包括過年來在樑家的兩個星期,她也基本是窩在房裡看書,於是補考毫無意外的通過了。

考完試後梁巳徵問她想到哪個部門,她搖了搖頭拒絕了,說這學期想好好學習,輔修還有兩個多月的課,雖然都是週末,可是自己想認真的去對待。

其實她想考GMAT,從她意識到樑巳徵早晚都會結婚的事實之後,她一開始想過找另一個人來照顧自己,可是事實證明她無法心平氣和的去接受另一個人,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想考GMAT,想挑戰自己的極限,她將近二十年的人生裡一直是無憂無慮,家人都沒有給她任何負擔和學業上的要求,她也就一路普普通通的過來。

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了目標,她想能夠自力更生,能夠僅靠自己就過得很好。

不然以後樑巳徵結婚了,樑國安也不在了,還有誰來照顧她呢?

她基礎還在,人也聰明,學習能力很強,好好學幾個月再報個班,暑假可以先考一次。

其實她不敢承認內心的那個事實,她在逃避。

電話那端的樑巳徵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想出國嗎,洛洛?”

溫洛愣了一下,沒說話。

樑巳徵繼續說:“艾黎說,你去了諾丁漢,你說你很羨慕那些有夢想的人,她還說你把好多名校都逛了一遍,眼裡全都是豔羨,所以我猜,你是想出國嗎?”

溫洛點頭,纔想到他看不見。

“我想考GMAT。”

“你知道這不容易,不過我們都會支持你,我會幫你去報班,你想什麼時候考?7月份?”

“嗯。”

“我會幫你聯繫學校,資料我親自帶你去買,我有同學考過GMAT,有時間讓你們聊一聊。”

溫洛笑了,甜甜地“嗯”了一聲答應。

過了兩天樑巳徵就到學校來接溫洛,帶她去書店買書,他已經給她報了全課程的輔導班,每週一至週五上課,每天上午下午分別有一門課。

樑巳徵是下了班纔來的,買好了書之後已經7點多了,便帶着溫洛到了附近一家湘菜館吃飯。

點了菜之後樑巳徵便去了洗手間,等待的時候溫洛拿起了一旁的書隨手翻看起來,她看得有些入神,以至於沒發現旁邊有人。

“小洛?”

溫洛轉過頭,首先看見的是嚴悅真逐漸笑開的臉龐。

她也笑了一下,發現旁邊還有好幾個人。

陸川,墨圳,樂淳奕,宋之臣,何卿以及徐至臻,還有兩個年輕的女人,看起來是何卿和徐至臻的妻子,抱着一個小女孩兒的那個應該是徐至臻的妻子。

溫洛合上書站起來,笑着朝衆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次偶遇倒是把前兩次所見過的人都一次性見了個全。

嚴悅真瞥見沒完全合上的書,扉頁上赫然是溫洛的名字,那行雲流水般的字體……怎麼那麼熟悉?

“和誰來的啊?”嚴悅真朝溫洛擠擠眼。

溫洛笑,“真真姐你明知故問呢!”

“不如和我們一起吧,今天老徐女兒生日,我們跟過來湊湊熱鬧!”

溫洛連忙擺手,“不了,他怕生。”

覺察到墨圳的眼光,溫洛閃過意思尷尬,畢竟先造成曖昧的是自己,一聲不吭落荒而逃的還是自己。

她朝墨圳笑了笑,墨圳也有禮貌的回以一笑。

“有什麼打緊!吃吃飯喝喝酒就熟了!”徐至臻和煦地笑,打消溫洛的顧慮。

溫洛還是笑着推辭,說已經點好單了,徐至臻二話沒說連忙招來服務員問他們的單開始做了沒有。

溫洛出口阻止,確實徒勞。

她心理哀嘆一聲,這要怎麼跟樑巳徵解釋?

此時樂淳奕突然開口:“上次在浮夏會所,是溫小姐買的單?”

溫洛轉頭看向他,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樂淳奕笑,“還沒謝謝溫小姐,今天這頓就當做老徐替我請你,當做感謝?”

宋之臣嗤笑一聲,“這個時候就該說,改日我請你吃飯當做感謝可好,果真你也情商不夠!”

溫洛已經習慣了宋之臣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忍不住笑出了聲。

樂淳奕有些尷尬,“情聖你別太得意啊!”

墨圳伸手拿過溫洛放在桌上的書,帶着笑意問:“要考GMAT?”

溫洛點頭,“找點事做。”

“你不上班了?”嚴悅真驚訝。

“這學期還有幾門課,論文也還沒寫,還要準備GMAT,沒時間上班。”

“你大學都還沒畢業?”

這下不只是嚴悅真,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驚訝。

原本以爲她只是比較年輕而已,況且據嚴悅真的說法,她是聖安的正式員工。

這下溫洛尷尬了,點了幾下頭。

樑巳徵從洗手間走回來,看見桌子旁佔了幾個人,且都是背對着他的。

他帶着疑問走過去,看見一個小女孩趴在一個女人的肩頭,面對着她。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驚喜地大喊:“樑叔叔!”

樑巳徵一愣,認出是徐至臻的女兒嘉嘉。

他初五去過一趟徐家,小女孩兒記性好,還能認出他。

徐至臻先轉過頭,看見是樑巳徵。

“巳徵!”

樑巳徵走到桌旁,捏了捏嘉嘉柔嫩的小臉蛋,才笑着和徐至臻打招呼,徐至臻一時竟也忘了給衆人作介紹。

徐至臻看了眼溫洛,又繼續對樑巳徵說話,言語間有些調侃,“你們認識啊?”

樑巳徵還在意外溫洛怎麼會認識徐至臻,他坦然地笑了笑,“如你所見。”

樑巳徵笑着轉頭不着痕跡的打量這一羣人,看見宋之臣時,他笑着點了點頭,伸出右手,

“宋醫生,又見面了!”

宋之臣也笑着伸出手,兩雙手禮節性的相握了一下,“樑先生。”

“怎麼你們也認識啊?”嚴悅真又驚訝地大喊了一聲,聲音有些過大,陸川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

“洛洛曾經是宋醫生的病人。”樑巳徵言簡意賅的解釋。

墨圳聽見樑巳徵口中很自然地說出“洛洛”兩個字,他在心裡瞭然一笑。

“小洛怎麼病了?”徐至臻疑問。

“他調皮,大冬天吃冰淇林,給吃傷了!”樑巳徵笑着替她作了解釋。

樑巳徵和徐至臻也認識,這下再也推辭不得,二人便加入了他們。

席間樑巳徵親自給溫洛夾菜,看見不喜歡的菜時溫洛也就皺了皺眉,還是苦着個臉吃下去。

樑巳徵不讓溫洛喝酒,她就和嘉嘉一起喝果汁。

衆人見他們二人熟稔的親密,也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了笑而不語。

宋之臣在醫院的時候見慣了,笑着沒說話。

墨圳也是笑,可是心裡卻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