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3

溫洛風風火火的趕到樑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在平時已經漆黑的主屋卻燈火通明,寒風呼呼地低嘯着,彷彿在渲染着壓抑而沉重的氣氛。

走進了溫洛纔看見靠在門口抽菸的譚昊, 譚昊看見溫洛來了, 幾步走上前來低頭在溫洛耳邊說:“老爺子還不知道孟西西懷孕, 聽說他們領證了把茶几都砸裂了, 這會兒巳徵正跪着呢。”

溫洛一驚, 樑巳徵從來沒惹樑國安生氣過,就算是故意氣哭樑國安給他找的相親對象,樑國安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這次居然那麼嚴重。

“不是吧,那麼嚴重!”

“你家老爺子你還不清楚?門第觀念看重着呢!”譚昊壓低了聲音, “我出來之前老爺子逼他離婚來着, 讓他和蕭家聯姻。”

“盛凱建築?”

譚昊挑眉, 說:“你也知道?不過聽說那姑娘在國外做了些事,被逼回國後她家就馬不停蹄地要把她嫁出去。”

溫洛笑, 也學他挑眉,說:“耗子哥你什麼時候也愛八卦了?”

“阿銘在夜店碰見過,兩人房都開好了,那女的接了個電話就神色慌張的跑了。”

見着溫洛有些吃驚呆愣的表情,譚昊“嘖”了一聲, 說:“我跟你一小姑娘說什麼啊。”

溫洛其實根本沒注意到譚昊後面的話, 她已經一心二用的思考自己的事了。她拍了拍額頭, 嘆氣說:“我想外公會更生氣的。”

“如果知道他即將有小曾孫的話應該是悲喜交加。”

溫洛咬着脣擡頭看譚昊, 慢吞吞地把包裡的結婚證翻出來遞給譚昊。譚昊接過那個紅本本時笑着調侃她, 說:“附中門口3塊一本買的筆記本?”

打開後譚昊常年處變不驚的臉瞬間滑過無數種表情,他的目光在溫洛和他手裡的結婚證上來回了好幾下, 結結巴巴地說:“洛妹妹,你這……這是……開玩笑啊?”

溫洛指着結婚證上的章說:“看清楚,合法的!”

譚昊是真覺得這兩兄妹有些好笑了,連結婚都是這樣不打招呼的就拉着人進民政局登記了,手中的結婚證還是熱乎的,樑巳徵剛給樑老爺子來了那麼一個大“驚喜”,溫洛要是這會兒再進去扔個炸彈的話,保不齊老爺子待會兒就進醫院了。

譚昊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的結婚證,眉毛皺了皺眉,疑問地開口:“墨圳……該不是……墨於志的兒子吧?”

溫洛聳聳肩,“你說對了,現在在他二叔的公司上班呢。”

“你們怎麼會認識?”

“有緣千里來相會唄,我還好奇孟西西怎麼跟哥哥扯到一起呢。”

“男女間最原始的溝通方式。”譚昊極其正經的開口。

溫洛白他一眼,陰陽怪調地說:“誰都跟您老人家一樣呢。”

圈裡圈外誰都知道譚昊是出了名的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身的主,女伴從來不重複的。可一年前卻突然轉性低調結婚了,對方還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弄得一羣人萬分費解。

熟知的幾個朋友卻知道,那女孩子之前爲了替母親籌手術費被譚昊包養,快畢業時發現自己懷孕了,又不忍心打掉,也沒奢望嫁給譚昊,一畢業就跑回了老家。最後無意中被譚昊發現,便用強勢的方法把人連孩子帶了回來,正了名。那女孩子一直以爲譚昊是因爲孩子才和她結婚的,一心等着孩子生下來後被趕走,加上她沒見着當初譚昊發了瘋似的找她的模樣,譚昊也從來不說,心裡更是肯定了這種想法。周圍的人也都抱着看好戲的態度裝作不知情,到後來真的東窗事發,有個膽大無腦的女模特去正房面前撒野時,譚昊才裝作可憐兮兮地去表白。爲此沒少被他們笑話。

譚昊氣噎,屈指敲溫洛的腦門,說:“我敢光明正大帶出去說是我老婆,你們兩兄妹敢麼!”

要是平時溫洛一定會反駁回去,可是譚昊這句話是真的戳到溫洛的心裡了,她現在確實沒辦法把結婚的事情說出去,難道先斬後奏還不夠,還要來一把時下流行的隱婚嗎?

見着溫洛不說話,譚昊頓時明白自己說的是有些太直白了,摸摸溫洛的頭,說:“來日方長,慢慢來,先進去。”

“我問你最後一遍!這個婚你離不離!”

樑國安的聲音帶着些震怒的顫抖,話畢又重重地咳了幾下,溫洛連忙扶住他,乖順地說:“外公您別生氣,身體要緊。”

“我不生氣不生氣,我能不生氣嗎!”樑國安用柺杖狠狠地跺了一下地板。

“結婚證都領了,就這麼算了吧?”溫洛難得的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口氣說。

“領了也得給我離!反正還沒外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樣,離過婚的男人照樣值錢!更何況是我樑家的男人!”

樑巳徵跪着一言不發,譚昊倒是想嗤笑一下樑老爺子這古板的想法,不過礙於是長輩還不是自家的,抿抿脣掩飾掉內心的情緒。

“爸,您別動怒,傷了身子可不好,”蔣尋芝轉身急急忙忙地朝樑巳徵說:“你就聽你爺爺的把婚離了,男人離個婚沒什麼影響,蕭家那姑娘我見過,人不錯的!挑個日子你倆見見!”

溫洛覺得好笑,男人離個婚沒什麼影響,那孟西西呢?作爲女人就註定要受更多的傷害嗎?

“外公,話不能這麼說,要如果是我跟別人結婚了,人家家裡死活要我倆結婚,照你們的話說那男人是沒什麼影響,那我這姑娘家還能嫁出去嗎?”溫洛帶着些撒嬌的意味,掐準了樑國安不會動怒。

誰知樑國安瞪了她一眼,帶着深深的警告,說:“你要也學你哥哥一樣悶聲不響地隨便找個人結婚了,看我不……哼!”

溫洛心一驚,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不過沒人注意到。

“怎麼是隨便找個人呢,不是喜歡的人怎麼會結婚呢,對不對?”

“喜歡?那是你們年輕人玩樂的東西!不說要高官名門之後,至少也要我們樑家相當才能做樑家的孫媳婦!洛洛你也是,在梁氏好好學,外公會給你找最好的人。”

溫洛剛纔還想好心勸一下樑國安,這下她的小宇宙完全的爆發了。又是要門當戶對,難道樑清禾的悲劇還不夠嗎?

樑清禹和蔣尋芝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引人豔羨的夫妻,可是兩人都各有所愛,在生了樑巳徵後兩人依舊相敬如冰,生了未夏之後兩人關係緩和了一些,或許是因爲女孩子比較調皮可愛的緣故,未夏更得夫妻二人的寵愛,在溫洛出現之前樑巳徵在樑家過得不算愉快。

蔣尋芝雖然不愛樑清禹,但是多年的夫妻感情卻也深厚,對待樑清禹也是盡了妻子該盡的責任。

可是樑清禹卻在外面養了人,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司白領,樑清禹還給她買了棟房子,後來把她弄進了梁氏做自己的秘書。

所有的奸-情都將會撞破,以溫煦或慘烈的方式。

樑清禹在辦公室和秘書親熱的時候被意外到訪的蔣尋芝撞破,蔣尋芝當場砸了他的辦公室,一言不發的回了家。照常的吃飯看電視,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不再爲樑清和準備夜宵和要穿的衣服。樑清禹自然是不敢主動去提,只是對待蔣尋芝有些討好的意味。

樑巳徵知道這件事後逼着樑清禹把秘書辭退了,讓他自己和樑國安說辭去總經理的職位,讓樑巳徵來做總經理。

樑國安自然不知道自己兒子乾的好事,樑清禹的理由是樑巳徵早晚要接手梁氏,而自己身體不好,早點讓他適應也是好的,樑國安沒有任何疑心也就答應了。

可是在樑家其他人的心裡,對這個事情清楚着呢。

“外公您總是一副別人都是錯的就你一人是對的的態度,但是您知道您的執迷不悟害了多少人嗎?我媽媽還不夠嗎?我媽媽的死還不足以夠當做教訓嗎?”

溫洛幾乎是哭喊着說出這些話,包括樑巳徵在內所有人都變了顏色,溫洛全然不覺,她看了一眼蔣尋芝,幾欲開口說一句“大舅媽的教訓還不夠嗎”,最終理智還是沒有被甩出大腦,把那句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門當戶對?您不覺得可笑嗎?多少人爲了這句話悲痛欲絕,爲了這句話後悔一輩子,爲了這句話,有多少人被傷害到了您知道嗎?您知道媽媽那幾年哭了多少次嗎?您知道……”

“啪——”

溫洛的左臉頰上赫然出現一個五指印,和她此刻可以說是蒼白的臉色對比,顯得十分的清晰可憐。溫洛沉默了,也沒學着那些姑娘被打後一樣捂着臉哭,只是垂着手低頭不語,從起伏的胸膛來看可以知道她正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爺爺,您對我的不滿不要加到洛洛身上,她並沒有錯,”一直沉默的樑巳徵終於開口了,“我也只有一句話,這個婚我不離,如果蕭家的姑娘願意做小的話,明天我有時間,約出來見見吧。”

說完他沒有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站起來轉身就走,路過譚昊的時候拍了下譚昊的肩膀,譚昊點點頭。

樑國安氣得直咳嗽,郭孝敏在一旁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大廳裡沒人敢說話,安靜的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洛洛,今天我是遷怒於你了,外公給你道歉,可是,”樑國安一頓,繼續說:“你的婚事我會給你安排,可是之前也會詢問你的意見,你別想着像你哥哥一樣來個先斬後奏!聽見沒?”

溫洛沒給樑國安想要的回答,甚至是他或許不會喜歡的答案也沒有,她淡定地從桌上抽了幾張紙擦擦眼淚,把用過的紙丟進垃圾桶裡後轉身就走。

譚昊見狀規規矩矩地朝樑國安鞠躬道別,跟在溫洛身後走了。

樑國安靠在沙發裡嘆了口氣,過了很久才說:“很晚了,睡吧。”

蔣尋芝也有些氣,但是卻不能撒出來,對於自己子女的婚事家長們很難感同身受,即使是有過不算幸福的婚姻的她,也會疏忽了他是否會像自己一樣的可能性。

譚昊把溫洛送到墨圳的公寓樓下的時候墨圳已經站在那裡等着了,溫洛的情緒還有些低落,下了車就自動把譚昊忽視掉,抱着墨圳的腰埋頭在他胸口不說話了。

墨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剛剛溫洛打電話的語氣有些低落,很輕易的猜出回樑家是發生了些什麼。他一手摟着溫洛,一手伸出去禮貌地和譚昊握握手。

溫洛突然想抽菸,手伸進墨圳的口袋裡找到了煙和火機,可是突然想到領證出來後自己說了要戒菸,剛想把煙盒放回去,纔想起譚昊在旁邊,她從墨圳的懷裡出來,把煙遞給譚昊和墨圳,替他們點了煙,才把東西收回去。

“借了你的面子,平時就算是巳徵,洛洛都沒替他點過煙。”譚昊笑。

墨圳笑笑不說話,溫洛放完東西后就自顧自地進了樓,譚昊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在心裡斟酌了一會兒,說:“巳徵的事你大概知道一些吧?”

得到墨圳肯定的回答後,譚昊才繼續說:“老爺子挺生氣的,洛洛今天又提起了她媽媽,老爺子打了她一巴掌。她沒說你們結婚的事,估計說了老爺子就進醫院了。”

“你們的事先暫時保密吧,再說,你家那邊一時也接受不了,對吧?”

墨圳莞爾。

“現在有巳徵頂着,老爺子注意力還不會放到洛洛身上,不過他今天可說了,要替洛洛找良人的啊,”譚昊拍拍墨圳的肩,嘆着氣說:“你們的路還長着呢,打起精神了。哎,有個方法你倒可以試試。”

“什麼?”

“讓自己兒子去勸!”

墨圳把這句話在心裡唸了三遍才理解出來是什麼意思,對上譚昊帶着笑意的眼,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