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

“爹,你吃嘛。”翹起屁股將身體往顧子喻身上蹭,將蝦肉抵到他的脣邊。

“放下!”顧子喻緊閉着脣,聲音從鼻孔中發出,嚴重警告着她。白癡小東西,就沒有發現殿內朝臣的目光都望着他跟她麼?抓筷子的手已經控制不住的發抖,他怕自己忍不住將她拖過來,當場打她的屁股。

也許真是顧子喻的怒氣感染到邵瑕了,她將手蝦肉放在他碗中,沾滿油的雙手攤在他面前,“爹,手帕。”

顧子喻丟了一條手帕過去。這是最後一條了,十天之內,她用掉了他五十條手帕,用完之後還洗乾淨藏起來。四年下來,在牀底下,他的手帕足足裝了兩個大箱子,全是給她用過的,而她捨不得丟掉,當寶貝藏起來。

宮宴在漫長而痛苦的煎熬中結束了,明黃身影離開大殿後,顧子喻便快步撤離,邵瑕提着裙襬小跑跟在他身後。

衆臣忍不住在身後笑,顧子喻在朝中一向位高權重,一言九鼎,更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行事謹慎小心,想不到今天竟能看到他的笑話。

此生足矣!

有得必有失,邵瑕便是他最大的絆腿石,看剛纔皇上僵硬的臉便一清二楚,好好的一場宮宴,竟被一個十歲的小娃兒攪混了。

邵瑕見顧子喻快走向官轎,她快步鑽進轎子裡,霸得了一個位置。

官轎在黑夜中前行,兩人悶悶不樂的坐着。良久後,邵瑕問道:“我讓你在她面前丟臉了?”

顧子喻沒有說話,輕閉眼睛。

回到顧府,顧子喻二話不說,將邵瑕衣後領揪住,像提小狗一樣將她提起來穿過屏風直接丟到浴池旁,冷道:“髒死了,不洗乾淨不要上我的牀。”空氣中充滿了油汁的味道,聞着讓人頭暈。

邵瑕跺腳道:“你幫我拿衣服。”雖然還兩夫妻還鬧着彆扭,可她下意識的又開始撒嬌。

“自己不會動手?”浴池旁設有衣櫥,換洗的衣物應有盡有。

邵瑕邊脫衣物邊推脫道:“你幫我拿,我的手髒。”

“知道自己的手髒了?”兇歸兇,顧子喻還是走到衣櫃邊幫她取了件睡袍。櫃子中有好幾件嶄新繡花肚兜及褻褲,顧子喻的臉不知怎的忽然間燙了,手顫了下,最後還是幫她取了一套。

“相公,你怎麼在這裡站了這麼久?”疑惑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顧子喻轉身,發現邵瑕□的站在自己身後,當即退了一步,身體撞在櫥櫃上。

“你要幹什麼?”下意識的,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手上的衣物掉在地上。

“相公,我們一起洗澡吧。”她拉着他的手往池邊拖去。

顧子喻甩開她的手,別開臉冷道:“你自己去洗!還有,別老是在別人面前脫衣服。”她已經開始慢慢長大,他…他開始不敢看她的身體,更別說幫她洗澡了。

“相公幫我洗。相公不是別人,是自己人,不怕。”她只在他面前脫衣服,哪來的別人。

“你不是三歲小孩子,自己洗。”

語畢,快步離開了浴池,回了房。

他還在生她的氣!她說錯了什麼?一頓宮宴,明明就是他跟蘇妃眉來眼去的。

邵瑕茫然不知所措的坐在池中,任溫暖的泉水浸泡自己的身體。以前都是他幫她洗澡,現在他討厭她,所以不再理她了。

待顧子喻失去所有的耐性走進浴池時,邵瑕早就趴坐在水池的玉階上睡了過去,沒洗澡沒洗頭,好像還哭過,臉上的妝補衝出兩條痕跡,弄花了整張臉。

原本滿腔的怒火就這樣消失了,他幫她褪去臉上的妝,漂洗乾淨頭髮,還有那滿是油漬的身體。

讓顧子喻略感到安心的是夜深人靜,沒有人會發現他幫邵瑕穿衣服時手抖的厲害。他不禁怪自己多想了,邵瑕才十歲,天真無暇的年齡,他一直將她當成孩子來帶,何時思想變的這麼骯髒,老往歪處想。

望着邵瑕潔淨如初生璞玉的身體,顧子喻有些迷茫。

她的身體正一天天長大,再過個幾年就及笄,到時該怎麼辦?於邵瑕,她是自己的孩子,何來男女之情。

前晚還想着要跟邵瑕言歸於好的顧子喻,第二天剛下朝便悔了。

這個小東西,真是欠揍!

顧子喻怒氣衝衝回房,連朝服也未來的及換,大手一掀被子,將仍在熟睡之中的邵瑕給提了起來,“給我起來。”

不料邵瑕睡死了過去,被他一揪,正在做美夢的她嘴一咧,不知明的透明液體自嘴角淌下,好長一條垂掉在顧子喻的手背上,溫熱着。

顧子喻忙將她丟回牀上,找出手絹擦乾淨自己的手。他坐在牀邊,拿自己的枕頭戳着邵瑕熟睡的身體,“邵瑕,快給我起來。”昨天她害的他只睡了一二個時辰,她倒睡的海枯石爛,日上三更也不起牀。

將來肯定是個懶婦!

“快起來,給我起來,起來……”他的心魔開始發作,說啥也要叫醒作孽的小東西。

邵瑕睡的迷迷糊糊,發現蘇柔心跟她的相公正執行對望,相公親着她,卻不要自己了。

“相公相公…是我的。”身體有點疼,好像有誰在打她 ,她拼命掙扎着。

哼,終於要醒了。顧子喻心情大好,剛要丟開枕頭,不料邵瑕突然一腳提起,直直向他踹去,“呯”一聲正中胸膛。

一股驚天駭浪的力量涌來,五臟內腑要炸天,身體不由的飛了出去,”呯”的一聲飛出幾丈遠,像五體投地的鹹魚般摔癱在地。

顧子喻只覺的血腥往喉嚨上涌,渾身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提不上來,疼的四肢五體、五臟四腑都已支離破碎。

以往放縱她不管,不料現在已威脅到自己的生命。真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自不可活!想來,有今朝還真是自找的。

顧子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不禁悲從中來。這隻小免崽反了她了,竟然敢打他。

他決定以後不給那麼多飯給她吃,省的有那麼大的力氣打他。以前吃飯,以後粥喝,看她還有什麼力氣打人!

“呵呵…呵呵呵……”牀上傳來一陣得意的嘿嘿笑聲。

顧子喻聽到這笑聲,只差氣的沒暈過去。哪知邵瑕是因爲做夢夢到自己踢飛了蘇柔心,相公又是她一個人的了,嘿嘿嘿……

迷迷糊糊間,她爬了起來,睡眼惺鬆的揉了揉了眼睛,不經意間發現間愕然張大了嘴,“相公…相公……”她的相公怎麼倒在地上?

她飛的跳下了牀,來到顧子喻身邊,驚惶失措地帶着哭腔問道:“相公你怎麼了?”

“還沒死了呢?”哼,將他打成這樣還反問他怎麼了?欠抽的小免崽子!他不會放過她的!

“相公你沒事吧?”她的小手緊緊抓住他,力勁大的只差沒將他的骨頭給捏碎。

顧子喻鐵青着臉咬牙道:“放開你的手。”疼死了,爬都爬不起來。

邵瑕忙鬆開手,歉意道:“相公我不是有意的。”

顧子喻吐血的翻了個白眼。哪一次她做錯不是這樣說的?

“扶我起來。”顧子喻狠狠地命令着。

“哦。”邵瑕後知後覺的應着,”相公我去叫人。”

她起身走向門邊,想要去叫人。

“回來!”成心想讓他更丟人是吧?

“你扶我就行了。”顧子喻費了五牛二虎之力終於翻身成功。

邵瑕聽話的跑了過去,拉住他的手用力往上拖,“相公快起來。”

“慢點慢點,你扯痛我的手了。”他也想起來,關鍵是起的來麼?

邵瑕紅着臉吐了吐舌頭,柔心道:“那我溫柔點。”

她竟然知溫柔爲何物?

果然,邵瑕並沒有費多大的勁便很溫柔的扶起了他,將他扶到牀上躺好。她自己也爬了上去,望着滿臉蒼白、渾身動彈不得的他,她激動的幫他脫去了鞋子、襪子還有官帽。呵呵,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服待相公呢。

“你想幹什麼?”當邵瑕的小手摸向他胸口的時候,一直閉着眼睛的顧子喻哼唧了一聲。

“我幫你脫衣服。”

“不用!”想將他散架的骨頭拆了是吧?

“我讓人叫大夫來。”

“不用,我睡會就沒事了。”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被她踢飛的?

邵瑕爲他蓋好被子,在他身邊睡下,小心的問着:“相公你怎麼會倒在地上?”

“…地板有點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很強,他痛的暫時沒有力氣去追問她爲甚要打他。

“我陪相公一起睡。”她縮進被子中,往他身上鑽去,早忘了兩人還在鬧彆扭。

“你給我下去,我要睡覺。”光聽見她的聲音肺都快炸了,哪還有心思養傷。

“哦…”聽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悅,邵瑕很冤很聽話的下了牀,輕手輕腳的穿戴好衣物出門吃早膳。

怕打擾到他,她還特意在院外跟大公雞咕咕玩了好一會的,結果一進去,發現顧子喻已經起牀換好衣物了。

邵瑕縮着個頭,頭到他身邊,手指絞啊絞的低着個頭不說話。

顧子喻繞道走到桌邊,倒了一茶冷茶灌下肚,試圖降火。

“知道自己錯了嗎?”他坐在椅子上,冷眼望着絞着粉嫩手指、吧嗒着腦袋不敢說話的邵瑕。

邵瑕望着自己的鞋尖,冥思苦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她沒有錯!

“我的烏龜呢?”顧子喻強忍着想要掐死小兔崽子的衝動。

“在瓷瓶裡養着,昨天我還餵它吃肉了。”

“它何時變的這麼小了?”十來斤重的烏龜,他僅是兩天沒有看它而已,一下就變的只有二三斤重了。

當他是聾的還是癡的?

“相公這麼多天沒有餵它了,肯定是瘦了。”

顧子喻耐着性子反問道:“瘦了六七斤?”她竟當他是三歲兒童?

“烏龜沒吃肉會瘦的很快的。”

“連龜殼也變小、顏色變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邵瑕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邵瑕!”顧子喻猛的一拍桌子,朝她大吼一聲。

邵瑕的身體嚇了一震,忙罷手道:“不是我烤的,不是我烤的。”

“哦?”死到臨頭還不承認?

邵瑕天真的解釋着,“烏龜不吃肉,司馬南說用火烤,烤久一點它就吃肉了。”

“你……”白癡啊!最後幾個字在喉嚨處被生生嚥下。

“我真的不知烏龜用火烤會死的,夫子又沒教過我,你又沒跟我提過。”邵瑕帶了哭腔。

“這烏龜是誰買的?”

“我跟司馬南在市集找了一個下午纔買了只最大的。”

“爲什麼要火烤它?”

“它…不吃肉。”邵瑕擡頭望了眼顧子喻,改口道:“…它咬我,司馬南說用火烤一下,以後它就不敢咬我了。”

怕他不信,她還將被咬的食指遞到他面前。

顧子喻並沒有察看她的傷口。其實昨晚幫她洗澡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不過當時還以爲她玩的時候不小心碰傷或是磕傷的。

“我的衣服是怎麼回事?”想到這個,顧子喻又來氣了。

“你前天不理我,我很生氣,所以司馬南建議我剪了你的衣服。”

“司馬南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聲音又開始往上漲。司馬南司馬南,張口司馬南閉口司馬南,他說的怎麼不聽,就聽司馬南的。他纔是供她吃供她穿的人,司馬南那麼有本事,怎麼不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