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修士，應該都在這裡了。”
釣鰲客目光粗略一掃，進入到天魔聖地的修士們，都被種在了地裡。
雙腳跟兩根天線似的，對準天空。
除了那些應該已經死去的，剩下的無一遺漏。
“爺爺……”
背後傳來蘇晴略微顫抖的聲音。
釣鰲客臉色凝重到極致，如同一張鐵面，聲音卻很溫和堅定：“囡囡別怕，爺爺拼了這條老命，也會送你出去。不用想着爲我報仇，也別想那狗屁天邪子了……”
“誰想他了？”蘇晴的話打斷釣鰲客的遺囑。
“嗯？”釣鰲客忍不住轉過頭去。
就看見自己的孫女雙眼放光，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正盯着天空中的白髮妖僧：“這纔是我的真命天子！”
“？？？”
釣鰲客差點扭傷自己的脖子，“你不是喜歡天邪子嗎？”
你們年輕人變卦真快啊！
前一秒還非他不嫁，下一秒就換真命天子了。
“那個廢物糟老頭子，實力又弱，長得又醜，我瞎了眼才喜歡他。”蘇晴說道。
廢物糟老頭子，實力弱，長得醜……
好吧，按照年齡來說，天邪子何止是老頭子，他是真實可以入土幾百年的年紀。
實力弱暫且不提，人都死了。
長得醜，天邪子真的不醜，他是三十出頭的面容，眉目英挺。
“跟小師父比起來，天邪子就是一坨屎！”蘇晴一臉堅定。
然而凡事，怕的就是對比。
釣鰲客嘴巴張了張嘴巴，感覺自己老了，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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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着帶乖孫女出來見世面，現在好了，情況倒轉，他的乖孫女讓他見到了世面。
後生可畏！
“……”釣鰲客覺得心好累，然後一把拉住鬼鬼祟祟想要跑過去的蘇晴。
靜觀其變，靜觀其變。
另一邊，唐洛和夏蒹葭已經回到半倒塌的山海關上。
夏蒹葭保持着拌麪骷髏的蛇尾狀態，悄無聲息地一揮手。
麾下那些已經徹底骷髏化，按捺得極爲辛苦的女兒國士兵們咆哮着衝出。
當然，她們的咆哮並不震撼，相反，非常刺眼。
怨氣沖天。
那些頭朝下，腳朝上，還不能動彈的修士們，一個接一個被收割了性命。
釣鰲客護住蘇晴，沒有動手。
那些天魔近乎癲狂，只有少數一部分還保持理智，維護着相對的秩序。
修士們被一一屠戮。
不過釣鰲客爺孫卻沒有被天魔攻擊，兩人，似乎被天魔遺忘了一般。
哪怕有天魔從兩人面前經過，也徹底無視他們。
釣鰲客雙眼眯起，張了張嘴。
接着，眼前一花，回過神來，已經跟孫女一起，出現在了天魔聖地之外。
天魔聖地外的海面上。
釣鰲客玄龜重新浮現，讓爺孫兩人上背。
四周跟釣鰲客進來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一些飛梭、飛舟之類的趕路法寶猶在，還有御獸門的妖獸。
天魔聖地看上去跟以前一模一樣，連漩渦都還在。
釣鰲客他們的出現，引起了一些修士的注意，幾個修士飛過來，似乎想要問一下情況。
他們有職責在身，不好進去。
東海釣鰲客，明顯是帶孫女見過世面後出來了，可以問一下里面情況如何。
沒想到釣鰲客二話不說，一拍玄龜。
那玄龜“嗷嗚”一聲，跑的，不是，是遊的比狗還快。
放過釣鰲客爺孫，倒不是唐洛的決定……他無所謂。
兩人能夠出來，是夏蒹葭的意思。
可能是希望兩人帶出消息，能夠震懾住外面的修士，也有可能是蘇晴誇過她，所以就放了他們一馬。
這個不重要。
女兒國，山海關。
夏蒹葭幽幽開口：“你看到了，現在的我們已經不算是人，而是鬼，被束縛在這裡，無生無死的惡鬼。他們稱呼我們爲天魔，一點都沒錯，甚至是美化了。”
那邊將修士們屠戮一空後，女兒國的士兵在一部分還保持着理智將領的命令下逐漸停下。
可以看出來，身上那濃烈的怨氣依然纏繞。
失去理智，瘋狂地殺戮只是時間問題。
“嗯，看出來了。”唐洛點點頭。
“……”
夏蒹葭一陣無語，我可以貶低一下自己，但你說話能不能委婉一點？
“不過沒什麼問題。”
唐洛語氣平淡，隨着他的話，大地裂開一道口子，將所有修士的屍體徹底填埋進去。
重新合上，甚至連鮮血都融入消失，不留任何痕跡。
而逐漸無法自制，天魔化的士兵們，空洞眼眶中的幽火暗淡下去，一個接着一個，躺在了地上。
被完全壓制。
瘋狂殺戮？不存在的。
它們的“性命”只在唐洛的一念之間，想要壓制，還不是輕輕鬆鬆。
不僅僅是山海關附近，女兒國各地，所有天魔化之人全部都躺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沉睡了一般。
連那沖天的怨氣，也“凝固”在了身上，不再逸散。
女兒國，從原本的怨氣沖天的危險“天魔之地”，忽然一下子又變得安靜祥和起來。
“走吧。”做完這件事，唐洛看向夏蒹葭說道。
“你……都知道了？”夏蒹葭問道。
唐洛點點頭：“我說過，我已經接管了這裡的一切。”
話音剛落，夏蒹葭就感覺到自己被無形的力量托起，周圍的場景變得模糊，剎那間跨越一段距離。
來到了那一汪藍湖旁邊。
正是她母親夏湄的陵墓，沒有任何人看守的陵墓。
夏蒹葭看着藍湖，沉默片刻，蛇尾一擺，主動進入到藍湖之中，不斷下沉。
下沉一段距離，沒有觸碰到湖底，周圍的水卻消失了。
夏蒹葭進入到了一個寬闊的地下空間。
擡頭看上去，就會發現，這藍湖沒有湖底，完全懸浮在半空中，像是一塊巨大的藍寶石。
陽光透過藍湖折射下來，照映着整個地下空間。
藍湖在地下空間頂端，像是藍色的照明燈。
雖說無法將整個空間照亮，卻也足夠讓人視物。
地下空間的地面，同樣有着一汪湖水，面積不比藍湖小，可以看到有清澈的水流從巖壁中流出，落入到湖水中。
濺起一些水花，帶來一絲涼意。
這裡便是子母河的“終點”，同樣也是子母河的“源頭”。
子母河河水流到湖中後，又融入到大地之中，無數的“暗道”，如同脈絡一般遍佈女兒國的大地。
接着，又在另一邊地下重新匯聚成一條河流出。
首尾相接，形成一個閉環。
在湖邊，有着一棵大樹，頂蓋茂密，幾乎長到地下空間的頂部。
可以看到旁邊的子母河源頭中，水下有着大樹的根系盤踞。
很多暗道，便是這棵大樹的根系。
“蟠桃樹……”
唐洛沒有下水，而是直接出現在了這棵大樹的面前，看着她。
通過藍湖進來的夏蒹葭來到唐洛身邊，低伏下身子，低聲道：“母親，我來看您了。”
大樹主幹上面，有着一張絕美的面孔。
她閉着眼睛，蹙着眉，看上去有些痛苦的模樣，我見猶憐。
當初的女兒國國王，也是稱呼唐洛爲御弟哥哥的女人，夏湄！
她和這棵蟠桃樹融合在一起，除了面孔清晰可見外，身軀已經完全陷入到蟠桃樹中。
而這棵蟠桃樹，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主幹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
像是人的靜脈，匯聚到人臉附近。
夏湄臉頰的邊緣，同樣有黑色的紋路。
這些紋路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像蟲子一樣扭曲着，有黑色的氤氳霧氣浮現。
忽隱忽現，偶爾還會將夏湄的臉龐完全籠罩，在籠罩的剎那。
那張臉龐瞬間化作了淒厲白骨面孔，紅色幽火。
比起那些天魔，天壤之別。
跟旁邊的夏蒹葭一筆，也是天差地別。
如果被那些修士看到這一幕，他們肯定會意識到，這纔是真正的天魔女王。
夏蒹葭，就是個女兒。
“母親雖然在沉睡，可外界發生的事情，她或多或少有些感知，她也不希望被你看到如今的樣子。”夏蒹葭輕聲說道。
沒有靠近，她不敢靠近。
別看這棵蟠桃樹挺正常，可那是因爲夏湄儘量將怨氣都收攏了。
一旦她靠近，“怨氣沸騰”，頃刻間，夏蒹葭就會失去理智，化作真正的殺戮天魔。
“你，真的能救嗎？”夏蒹葭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能，需要時間。”唐洛點點頭，“先我說說，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吧。”
他乾脆坐了下來。
背靠蟠桃樹主幹，那些還算安穩的怨氣似乎有些躁動，隨着唐洛微微皺眉的動作突然就不動了。
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夏蒹葭蛇尾盤成一個圈，開口訴說。
如今女兒國，夏湄等人的情況，可謂“天下奇觀”，甚至可以說是奇蹟。
以前說過，女兒國是女媧的身死之地，大地，山川河流中隱藏在女媧殘留的力量。
子母河就是一大外在表現，女兒國所有通過子母河出生之人，都可以算作女媧後裔。
在山海界破碎的時候，那隱藏的殘留力量被激發，同時，有蟠桃樹“從天而降”。
墜入到女兒國。
西王母的瑤池蟠桃園，實際上共有三千六百零一棵蟠桃樹。
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中間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後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細核。
最後一棵，則是蟠桃樹之源。
另外的三千六百棵，都是這棵蟠桃樹的後代。
從天而降的蟠桃樹，就是這棵老祖宗之樹。
殘留被激發的女媧力量以及毀壞嚴重的蟠桃樹接觸，發生一些玄妙的變化，結合，造就瞭如今的女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