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甚至千方百計的打聽過燕孤雲和唐絳兒的消息,可他們也和墨白一樣,自打那次唐家堡一別,就像泡沫一樣消失在人海之中,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的下落。
突然之間,她聽到前方的道路上起了一陣喧譁之聲。
“大膽!”
“什麼人!”
“竟敢攔住皇后娘娘的轎子!你不想活了!”
她感覺到轎身猛烈的搖晃了一下,接着停了下來。
這次出宮,她是微服出行,只帶了十名大內侍衛。
因爲最近帝都非常太平,她壓根就沒想到會有人在天子腳下鬧事。
她聽出來發出呼喝的正是她帶來的侍衛們,於是打起轎簾,向外瞧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那比火焰更濃烈的顏色晃的她眼睛一花,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再睜開來的時候,她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全身劇烈的一震,接着,她整個身心都開始顫抖起來。
墨白!
那是墨白!
攔在她的轎子面前,正在和她的護衛們動手的那抹紅色身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分明就是墨白。
只是現在的他不再是白衣飄飄,而是紅衣勝火,在侍衛們中間穿來飄去,身法靈動,就像是一抹跳躍的火焰般。
沒有一個侍衛能夠沾到他的一片衣角,而他隨手一揮,一名侍衛就應聲倒地。
若水不過眨了下眼的功夫,十名侍衛已經盡數被打倒在地,就連擡轎的四名轎伕也被點了穴道,有如泥塑木雕般站在當地。
圍觀的百姓們見到這般情況,紛紛叫嚷起來。
火紅色的身影驟然停下,凝立不動,身上的紅衣被風吹的獵獵而舞,他身姿挺拔,向着轎子裡的若水凝視望去。
若水只見到他半張臉戴着一枚純銀打造的面具,閃閃發光,只露出一隻眼睛,而右半邊臉如琢如磨,五官精緻完美。
不是墨白,又是誰!
霎時之間,若水的呼吸頓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呆呆地看着那個戴着銀色面具的紅衣墨白,心中悲喜交集,竟怔怔的流下淚來,喃喃低語。
“謝天謝地,你果然還活着。”
她的聲音輕似耳語,在街道上喧囂的人聲中被淹沒的幾不可聞。
可是墨白的眼睛倏的一亮,分明聽到了她的聲音。
這時候街頭的巡捕已經被驚動,紛紛向他包圍而來,烏壓壓的人頭把他圍在了中央。
可是他的神情屹然不懼,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轎子裡的若水,那一片熾熱的目光像是要活活把她燒化掉。
他看到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涌出了淚水,可是又迅速變得璀璨無比,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那光芒就像是太陽一樣,迅速驅走了他心底的陰霾,讓他的眼睛也煥發出明亮的光采來。
“水丫頭,跟我走!”倏的,他紅色的身影就像是火焰一樣,一下子衝出了衆巡捕的包圍,閃到了轎前。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緊緊用力握住,輕輕一帶,她就身不由己的跌進了他的懷裡。
“墨白,真的是你!你……你真的還活着!”
若水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身來,就感覺自己被墨白攬在了懷裡,還是那熟悉的懷抱,那熟悉的有力的臂膀,她一時間迷惘了,不知道這是夢境還是真實。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想到他,可接下來他居然就像從天而降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是的,我活着!我這次來,就是來帶你走的!”墨白深深的凝視着她,攬住她的手臂微微發抖,顯然他的心情也和她一樣,激動無比。
“帶我走?”若水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墨白已經抱着她飛身而起,躍上了一旁的高樓。
樓下的巡捕們大聲叫嚷。
“放下皇后娘娘!”
“兀那賊子,只要放下皇后娘娘,就饒你不死!”
“再不放開皇后娘娘,我們就要放箭了!”
墨白鼻子裡輕蔑的嗤了一聲,顯然半點也不把衆人的威脅放在眼裡,這些巡捕的功夫在他眼中看來,和螻蟻沒什麼分別,他甚至連出手取他們的命都不屑爲之。
他抱着若水在樓宇屋脊之間飛奔而行,快逾奔馬,跑得又穩又快。
若水雖然不懂武功,也發覺他的功夫比四年之前大進,因爲他奔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輕飄飄的御風而行。
她想要問他要把她帶去哪裡,可是一開口,風就呼呼的灌進她的嘴裡,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只好緊閉着嘴巴,也閉上了眼睛,聽着風聲從耳邊不停的掠過,掠過……
山風呼嘯,她只覺得身上寒意一陣陣襲來,她再次睜開眼睛,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她發現墨白帶着她出了城,在荒山野嶺間疾奔而行,而且越奔越高,竟奔着帝都旁邊一座最高的山峰而去。
這座山峰因爲海拔極高,從來沒有人攀登到它的頂峰,在它的峰頂常年積雪,據說所有登上這座雪峰的人,都會被凍死在上面。
墨白難道是要帶自己去爬這座雪峰麼?
她正在驚疑不定,墨白突然帶着她鑽進了一個山洞,然後東一轉,西一繞,來到了一個寬敞的所在。
若水本來眼前一片漆黑,這時候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這才發現山洞中竟然點着兩根明晃晃的牛油火把,照得這一方天地暖融融,亮堂堂。
“水丫頭,咱們先在這裡休息一陣,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墨白松開了手臂,扶着若水坐在旁邊的岩石上,岩石上鋪了一塊厚厚的動物皮毛,又軟又暖,坐上去非常舒服。
他雙臂撐在若水的身體兩側,雙眼炯炯有神的凝視着她,竟然不捨得眨一眨眼睛。
他臉上那銀色的面具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出冰冷又璀璨的光芒。
若水被那抹光亮刺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她的眼睛裡漾滿了淚水。
“墨白,你爲什麼要戴面具?”她緩緩伸出手去,去撫摸墨白臉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