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言兒命人取出金創藥親自替雲兒塗抹到傷口上,待上完藥,雲兒端端正正地跪在言兒面前,磕了三個頭,感激道:“奴婢多謝王庶妃救命之恩。”
“知道本庶妃爲什麼救你麼?”言兒就着侍女端過來的玫瑰水洗着手,幽幽道。
“自然是因爲庶妃心地善良……”
“這裡沒有旁人,不用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言兒打斷雲兒的話,淡淡道:“本庶妃喜歡聽實話。”
“奴婢……”雲兒心裡猶豫掙扎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咬牙開口道:“沈庶妃出身尊貴,但性子卻狠毒異常,庶妃是想打壓一下她的氣焰。”
“你只說對了一半。”言兒盯着雲兒紅的有些發腫的臉頰,似笑非笑道:“你我都是自幼在宮中長大的,王爺建府後又一同隨侍到了王府,情分自然非比尋常,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雲兒聽出言兒話語間的拉攏之意,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庶妃心善念及舊情,奴婢感激不盡,日後定當爲您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雲兒會如此,並不是因爲她的命是言兒所救,而是整個王府中,對方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別無選擇。
言兒等的就是這句話,嘴角輕輕一揚,示意侍女扶起雲兒,溫言道:“何必說這麼重的話呢,你我姐妹不過是共同進退,以求自保罷了。”
聽到言兒的話,雲兒眸中閃過一絲喜色,旋即驚慌失措地跪下道:“庶妃身份尊貴,奴婢不過一介卑微之身,如何擔得起您這句姐妹。”
“卑微不卑微,只不過是王爺一句話罷了。”言兒含笑看着雲兒,不緊不慢道:“以妹妹的姿容,做個侍妾綽綽有餘,當然,你若是甘心爲奴爲婢,日後配個小廝嫁了,本庶妃也沒有意見。”
“奴婢……奴婢……”
“想清楚了再說,本庶妃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奴婢……”言兒仿若談笑般的話語,卻將雲兒逼出了一身冷汗,她雖然清楚言兒這樣幫她必定有所圖謀,但眼見離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有一步之遙,又怎會甘心放棄,略一思索後,鄭重拜倒,“奴婢懇請庶妃提攜。”
“本庶妃剛纔說了,你能不能擺脫奴婢的身份,只是王爺一句話的事情。”言兒深深看了雲兒一眼,繼續道:“王爺吩咐過明天一早會來我這裡用膳,能不能想辦法得到王爺憐惜,就看你自己了。”
“奴婢多謝庶妃。”低頭的瞬間,雲兒眼眸中盡是意得志滿之色。
她一定要成功!
“行了,起來吧!”言兒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指甲上的丹寇,輕聲道:“我提攜了你,若是你有一天羽翼豐滿,做出忘恩負義之事可怎麼好呢?”
“奴婢受庶妃大恩,萬萬不敢背棄庶妃,奴婢可以……”
見雲兒舉起手就要對天發誓,言兒微微搖頭,從袖子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放到桌上,淡淡道:“任
憑什麼樣的毒誓也不過是虛妄之事,不足爲信。倒是我這裡有顆藥丸,吃下去之後只要每隔半年服用一次解藥,對身體沒有任何壞處,但如果拿不到解藥,就會全身潰爛而死,你把它吃了,我便相信你的忠心,如何?”
言兒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不足以跟沈流雲抗衡,但她不是蠢人,自然也擔心雲兒脫離自己的掌控,所以在打定主意幫她上位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雲兒沒想到言兒竟然出了個如此狠毒的招數,嚇的渾身輕顫不止,一臉惶恐道:“庶妃,這……”
“不敢吃?難不成你心裡真動了背棄本庶妃的念頭?”言兒也不催促,只是輕輕冷笑了一聲。
“奴婢不敢,奴婢……吃。”雲兒緊緊咬住牙關,拿起毒藥吞了下去。
若是不吃,言兒不僅不會幫助她接近獨孤睿,反而會懲治她,她一個無依無靠的丫鬟,先後得罪了王府裡僅有的兩位女主子,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個問題,橫豎都是死,倒不如奮力一搏,只要是毒藥必定有解藥,待她得勢後派人去尋就是了。
“很好。”言兒滿意地點點頭,示意貼身丫鬟帶雲兒下去休息。
夜,在衆人各異的算計中緩緩而過。
第二天言兒早早起牀,細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後,前往獨孤睿院中服侍他起牀,獨孤睿對言兒的乖巧懂事十分滿意,疼愛了一番後,兩人攜手去往言兒所住的閉月軒,不成想在快到門口時,卻遇到了沈流雲。
“妾身給王爺請安,給王姐姐請安。”沈流雲笑盈盈地屈膝向獨孤睿行禮,之後又向言兒行了個平禮。
經過一晚上的仔細思考,她爲自己昨日的魯莽行爲懊惱不已,也更加意識到想要謀求更多的東西,必須要完全搞定獨孤睿,所以一大早就前去給獨孤睿請安,不成想言兒比她更早一步。
“怎麼這個時辰出來了,可用過早膳了?”獨孤睿微微一笑,溫言道。
“妾身做了玫瑰藕絲糕想要送給王爺品嚐,聽下人說王爺去了姐姐這裡,這才追過來了。”沈流雲柔柔一笑,從巧青手中接過食盒,遞到獨孤睿身後的小廝手中,低聲道:“王爺若不嫌棄,就跟姐姐一同品嚐吧,妾身……妾身現行告退了。”
因是剛成親的緣故,沈流雲今天穿了一件絳紅色金線繡牡丹花雲錦長裙,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淡金色輕紗,精巧的束帶將其凹凸有致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只用一隻通透的白玉髮簪將三千青絲隨意挽成一個髮髻,再無任何裝飾,跟華貴鮮豔的衣服相互印襯,給人一種既雍容華貴又超凡除塵的美感。
獨孤睿娶沈流雲最主要是爲了拉攏秦慶林的勢力,昨天不能拜堂一事也並非有意爲之,如今見沈流雲這般楚楚可憐地來主動示好,心底一軟,遂放棄了多冷落她幾天的想法,聲音中不自覺地多了幾絲溫情,“一起用早膳吧,一會兒本王陪你回去。”
看到盛裝打扮
的沈流雲出現在面前那一刻,言兒就料定獨孤睿會心軟,心裡雖然恨得要命,但面上卻分毫不露,只見她輕輕拉過沈流雲的手,笑語嫣然,“王爺說的是,都是自家人,理應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纔好。”
“妹妹初來乍到,還請姐姐多多指教。”沈流雲輕笑着迴應道。這一幕,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爲二人當真是親密無間的姐妹,殊不知,兩人都將對方視爲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看着自己的妾室能夠和睦相處,獨孤睿心裡很是高興,三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院子。
然而……
纔剛進院子,大門拐角處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個人,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到獨孤睿身上。
“啊……”那人驚叫一聲,待看到來人是獨孤睿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驚恐道:“雲兒不是有意撞到王爺的,求王爺饒命!”
“雲兒?”獨孤睿輕聲重複了一句,微微皺眉道:“擡起頭來。”
雲兒的樣貌雖然不及言兒,但在丫鬟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獨孤睿已有將其收爲妾室的打算,在得知管家將其分配到沈流雲院裡伺候時,正打算尋個由頭將她調出來,不成想才幾天沒見,雲兒臉上竟然受了傷。
“是。”雲兒緩緩擡起頭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驚慌的眼神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獨孤睿微微不忍,從袖子掏出一塊絲帕擦了擦雲兒臉上的淚水,嚴肅道:“告訴本王,誰把你的臉弄傷的?”說話時,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言兒身上打了個轉,人在她院子裡,難不成是她?
“奴婢……”雲兒吞吞吐吐地正要說出沈流雲的名字,卻見對方緩緩走上前來,跪在獨孤睿面前,悔恨難當地低泣道:“回稟王爺,妾身昨日身體有些不舒服,命令雲兒去打水卸妝,但云兒非但不聽還出言頂撞,妾身一時氣急打了她,但當時妾身真的忘記了手上帶有護甲……”說到這裡,她擡頭看了獨孤睿一眼,不再辯駁,只低聲道:“妾身糊塗,請王爺降罪。”
獨孤睿原本很生氣,但見沈流雲主動承認錯誤且態度謙卑,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淡淡道:“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王爺……”
見沈流雲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獨孤睿親自彎腰扶起她,“你也是無心之失,不必自責了。”
丫鬟的命原本就不值錢,就算打殺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他雖然喜歡雲兒,但犯不着爲了這等小事懲罰能給自己帶來助力的沈流雲。
“多謝王爺。”如此說着,沈流雲扶起雲兒,疼惜地扶着她的臉頰,歉疚道:“雲兒,都是本庶妃的不是,一會兒讓府醫爲你細細診治,斷然不會留下疤痕的。”
見自己精心佈置的局被沈流雲三言兩語化解掉了,雲兒氣得恨不得撕爛面前這張精緻的臉,然而結局已定,少不得按捺住情緒,感激道:“沈庶妃言重了,奴婢不敢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