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靜謐的氣氛僵持許久,宮人裡三層外三層守在鳳儀宮,任何人不許進出,到了午膳時辰,也無人敢進殿傳膳,外頭的人不曉得裡頭髮生了什麼,裡頭衆人都端坐不語,偶爾端茶放盞也是極輕的動靜,像有一根線緊緊箍着心絃,稍稍一放,非死即傷。

徐公公飛快走到殿中,道:“稟娘娘,經過御醫的診治,五公主的性命無大礙,就是頭部傷得嚴重,還未醒過來,寶妃哭暈了好幾次,恐怕也無法過來了。”

皇后神色稍緩,道:“五公主沒事最好,這件事本宮自會親自去跟皇上說,暫時不用上報。”

海妃進宮幾年,還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心有餘悸道:“娘娘,難道還要再查嗎?”

鸞妃冷笑道:“爲何不查?既然長公主有心隱瞞不肯講,自然有人肯講。”

皇后眉色頗倦,目光卻愈發冷沉,道:“寶妃伺候皇上多年,勞苦功高,本宮不能不偏袒些,便是查,也不用再驚擾到她,主子們的事,身邊的大宮人沒有不清楚的,去,把伺候五公主的人都帶到邢房,有誰不肯說的,打到她說爲止。”

宮中刑罰非常人能忍受,何況那些平日養尊處優的大宮人,白離膽戰心驚,果真不消半刻,便有人供出了裴宋。

鸞妃頓時樂了,道:“好一個風~流才子,枉費皇上待他百般信任,到頭來,竟是他擺了皇家一道,想想寶妃真是可憐,當初若不是她請求,皇上怎會讓外男進宮,出了這種事,恐怕誰也保不住五公主了。”

皇后臉色不好看,她輕斥鸞妃,道:“你說話也不必太刻薄,皇上素來最討厭人在背後嚼舌根,事關皇家聲譽的事,傳了出去,對大家都沒好處。”

淑妃和明妃身邊都是公主,自然是驚惶不已。

海妃眸光一動,看出了門道,顯擺道:“娘娘,看着事情終見端倪,長公主撞見五公主的秘事,才遭五公主下毒,毒藥是劉銓給的,只不知劉銓又是受了誰的指使?”

琪美人輕描淡寫道:“若是臣妾沒記錯,劉銓是西伯侯的門生。”

淑妃驚恐地睜大眼,道:“琪美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誣賴我父侯?”

琪美人忙道:“淑妃娘娘稍安勿躁,臣妾只是說有層關係,並沒說西伯侯纔是事後主謀,也許是別人也說不定。”

淑妃本無急智,一時啞口無言,氣得臉色青白。

七公主本退到一旁,見矛頭一下子指向母妃,她跑出來跪在皇后面前道:“娘娘,我母妃性子嬌弱,從未害人之心,求娘娘明察!”

八公主也跟着跪下,她卻瞪着白離道:“長公主,你倒是說句話啊,我雖不喜歡你,但我母妃與你毫無恩怨,你要大家都跟着你倒黴嗎?”

白離覺得八公主的話很有道理,因爲她連累了一圈人,白離想出面說話,爾蓉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按下。

惜妃突咬牙切齒道:“背後主謀想害的是我的皇兒,是誰?誰纔是主謀?”

你的皇兒是你自己害死的!

白離握緊拳頭,惜妃的演技實在太好了,她既像是無才無德的尋常女子,又做得出心狠手辣的事,她進宮的目的,到底爲了什麼呢?

皇后緊蹙眉頭,似乎感到頭疼,鸞妃眼波流轉,嬌聲道:“娘娘,臣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說。”皇后看了她一眼。

鸞妃嘴角一勾,道:“西河災害三年,西伯侯手領精兵錢糧卻無力管制,導致災民暴動,皇上一怒之下,削了西伯侯世襲的爵位,派白將軍前去西河平亂,白將軍英勇無敵立下大功,西伯侯心生怨怒,也不是未有之事。”

“不是的……不是的!”淑妃狠狠瞪着鸞妃,怒道:“我父侯已經失了權勢,你爲何還要苦苦相逼,你無中生有,如此冤枉我父侯,我要去見皇上,我要去見皇上!”

淑妃尖叫着,目光已呈癲狂之態。

七公主衝過去抱住她哭道:“母妃,外公是遭人陷害,父皇會查明白的,您也要保重自己,清者自清啊。”

“鸞妃,你這個賤~人!”新仇舊恨怒生,淑妃推開七公主朝衝過去,她撲倒在鸞妃身上一陣扭打,鸞妃大叫:“來人,來人!”

碧秋和宮人將淑妃拉開,有身手敏捷的太監將淑妃按住,鸞妃妝容已毀,她怒不可遏道:“拖這個瘋婦下去。”

七公主要去護着淑妃,也被人拉開,她哭求:“放開我母妃,放開她。”八公主在一旁已經傻掉了,同時傻掉的還有白離,這一天之中發生的事,也忒多了,她在大牢中待了幾日,腦子已經夠遲鈍了,這會根本消化不了。

風風雨雨鬧過一陣,皇后大致順了便案情,安撫了惜妃,也和聲對白離說了幾句話,她臉色難看至極,各宮的宮人都把主子帶走,白離墨跡到最後面,見沒人理會,也沒人說還要關她,爾蓉喜道:“公主,您可以回宮了。”

白離腳步虛浮地被領回宮。

待衆人都散了,琪美人進到皇后寢宮,沐春侍奉在軟榻前,皇后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妝容清淡,臉色平和。

“娘娘,今天的結果,可是正如您所料啊。”琪美人討好道。

皇后將喝過幾口的燕窩粥遞給沐春,示意她退下,沐春帶走其他宮人,皇后才道:“兜兜轉轉這麼大一圈,還是便宜了鸞妃。”

琪美人憤憤不平道:“可說不是呢,娘娘處處藏拙,鸞妃卻以爲自己威風了,步步爲營地耍心計,她做了這麼多事,不過是想將賀知家與西伯侯一網打盡,還有白將軍……”

琪美人擅長於察言觀色,她見皇后目光平平,瞧不出任何心緒,滿腹的話語只稍稍待過。

“只怕鸞妃都是在爲三皇子謀劃呢。”

皇后道:“三皇子回宮多時,未見什麼動作。”

琪美人道:“後宮出了這些事,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若只是一個幌子,難不保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頭。”

皇后目光一閃,道:“鸞妃……她的手段比本宮想得要好,事到如今本宮才徹徹底底的明白,當年本宮是怎麼中的毒,她也能忍,一忍就是這麼多年,鸞妃啊鸞妃,你害得本宮好苦!”被褥下,皇后十指扣入掌心,那種侵腸蝕骨的恨意,她半分都未顯露在臉上。

琪美人只在心頭驚了一驚,並不敢有多的言語。

“娘娘,眼下要怎麼處置呢?”琪美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皇后平了平心緒,道:“這事總要有人揹着,五公主脫不掉關係,賀知家的勢力再大,依照皇上的性子,也不過給一兩分薄面,五公主就算不死,也要從皇族中除名,至於淑妃,她還有兩名公主,也得看皇上的意思。”

琪美人心中暗喜,道:“那鸞妃呢。”

皇后瞥了她一眼,琪美人膽戰心驚,往後退開一步,皇后道:“你以爲鸞妃是誰想動就動得了?”

琪美人一驚,忙跪下去,道:“是臣妾多嘴。”

皇后道:“起來吧,你放心,本宮欠你一個人情,會還給你,以後,還得靠你幫本宮治理後宮。”

驚喜來得太快,琪美人露出茫然的表情,愣了半響,才磕頭謝恩:“娘娘大恩,臣妾畢生難忘。”

晚膳前,皇后親自去宣德殿,交代了今兒的事,皇上聽後半響無語,道:“前朝的事有朕在,後宮的事,就有勞皇后費心,該怎麼處理,你自行定奪。”

皇后想了想,道:“五公主在寶菡宮昏睡未醒,寶妃寸步不移守在牀邊,臣妾已經命御醫想盡一切辦法在醫治,看來只有等五公主醒了,臣妾纔好與六宮商定如何處置。”

皇上點點頭,道:“這麼做很妥當。”

皇后鬆了口氣,道:“至於淑妃,她神智混亂,連兩位公主都已不認得,御醫說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纔會如此,皇上原本是體諒她照顧七公主有功,才撤了秋明宮的禁閉,看來,以後都得封宮了。”

皇上皺眉道:“傳朕的口諭,以後七公主和八公主的事一律由皇后你打點,朕不想再聽到那個女人的事。”

皇后應下,兩人靜默了一會,皇上問道:“皇后還有什麼要說的?”

“臣妾無事告退,不打攪皇上批摺子。”皇后輕聲道。

皇上淡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皇后走出宣德殿前,忍不住回過頭,但殿上人的目光已經全神貫注落在摺子上,赤毒的事他隻字不提,她卻很想問一句,當年,是否是她誤會了他?

也許根本沒有誤會,他是天下之主,想讓誰生誰便生,想讓誰死誰便死,這十七年的恨意已經熬得平淡,夫妻相敬如賓也未嘗不是好事。

皇后閉了閉眼,往事早就如煙消散,當年不願意去想的事,如今想來也不用,她曾經愛過一個人,但她也發誓,以後都不會再愛那個人,待她再睜開眼,已經端正臉色,儀態萬千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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