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學着他的樣子挑眉:“跟你證明一下,我很精明,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他日你見到鳳歸就把我精明的一面跟他轉達,告訴他我很好,讓他好好養傷。”
好好養傷!
聽到這最後四個字,馮潤的笑容僵在臉上,鳳歸受傷,沒人知道,消息封鎖的很好,就是擔心有人藉着鳳歸昏迷的空擋,對馮氏不利,卻沒想到,他只跟楚姑娘說了幾句話,她就料定鳳歸重傷昏迷!
大意了,他實在是大意了!他完全想不到,讓鳳歸日思夜想的楚姑娘,心思如此縝密。
馮潤含笑搖頭,像是在自嘲,不與楚寧多說,拱手道。
“今日得見楚姑娘,了卻在下的一樁心事,多謝楚姑娘爲鳳歸思慮這許多,在下告辭。”
楚寧含笑行禮:“馮公子慢走。”
馮潤一邊笑一邊走了出去,他雖與淳于曦是同窗,但這種商賈的宴會,他實則不必親自來,只是聽下人說楚大人來了,出於好奇,也覺得這是個見見楚寧的機會,便來了。
但是這次來,他終於明白了大哥,那個謫仙一般的鳳歸,爲了女人肯改變自己人生的男人,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今日全程都在暗處觀察楚寧,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透着隨性,自然,真實,本以爲是個好騙的,但他現在有點後悔上前試探了,楚寧悄無聲息間反客爲主的本事,真是把他驚到了。
他會把楚寧的現狀告訴鳳歸麼?自問一句,他就笑了,恐怕楚寧就知道他一定會把她的現狀告訴鳳歸,纔跟他說了這麼多,她關心鳳歸,卻不能關心的很明顯,爲何?
因爲睿王?
宴會進行到一半,小豆包幫楚寧收拾好了周身,準備退場了,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笑,楚寧轉眸看去。
“原來是楚大人!楚大人也肯屈尊降貴來這種場合嗎?”
這一聲,無比刺耳,小豆包與玄離登時進入備戰狀態,郭氏將楚寧拉住,也目光冰冷的看着來人。
眼前的女子一身藍衣,臉色蠟黃乾枯,頭髮也缺乏營養的樣子,身形消瘦,眼底青黑,眼睛渾濁,但瞪人的眼神依舊那麼刻薄蠻橫。
“楚萱,好久不見呀!”
楚寧笑着打招呼,只是那笑意並沒有達眼底。
帶着楚萱出來的楚府二夫人急急忙忙趕來,將楚萱拉住,對楚寧報以歉意的笑容。
“楚大人莫怪,萱兒吃多了酒,有些不清楚。”
楚萱一把打開二夫人的阻攔,轉頭尖聲道:“我纔剛來,哪裡喝過酒!二嬸怕得罪人,我可不怕!”
“萱兒!”
二夫人氣的不清,真心後悔把楚萱帶出來,楚萱嫁去柔和鎮纔不到一年就出了事,說是與當地的屠夫有了姦情,就被休回了楚府,楚府本不欲再接納她,但是她想着,楚萱性格要強,倔強,或許以後還有用,就求了老夫人讓她帶着楚萱,每日誦經修心。
今日聽聞淳于氏有小型宴會,一個納妾的宴會,沒多大場面,正好可以帶楚萱出去透透氣,整日憋在府裡,她覺得楚萱總有一日會神志不清楚。
可這才
剛出來,她就發了瘋一樣的衝到了楚寧這邊,現在看來,可能她早就神志不清楚了。
在二夫人與楚萱你來我往的時候,玄離也將楚萱被休之後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耳語給了楚寧,被財主夫家嫌棄,關起來虐待好幾天,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被屠夫的媳婦抓住,暴打了一頓,帶着一身傷千里迢迢討飯回了楚府,結果楚府也不再接納她。
一想到這些下場都是沈闊一手造成的,楚寧還有那麼些脊背發涼,順便發個誓,這輩子惹誰也不能惹沈闊,萬一不小心惹了,就選擇狗帶!趁早狗帶!
“怎麼,現在升大官兒了,就瞧不上昔日的姐姐了?”
楚萱的聲音很尖細,加之這個小型宴會上所有人都留意着楚寧這邊,現在她這邊有動靜,沒出兩句話,四周都靜了下來,所有人看向這邊,將楚寧和楚萱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楚萱向四周掃了一圈,忽然揚聲大笑一聲。
“諸位,恐怕還有人不知道楚大人曾經的落魄吧!”
“萱兒!”
“楚萱!”
二夫人和郭氏同時厲喝,但這正好讓楚萱更激動了!
“一條天降煞星的爛命!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算過麼?光是我楚府,就足足有十七條命,死在你的詛咒下!你忘記六年前,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帶你回來求祖父?你暫時風光了,就忘了你本就是賤命一條?”
淳于氏的下人瞧着這個場面,交頭接耳幾句,就有幾個人火速跑去請長輩。
“楚萱,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楚寧無比無辜的問一句,楚萱當即雙眼一瞪,二夫人立馬拉住楚萱。
“對對對!萱兒,早上的藥你還沒吃,咱們回去吃。”
“你放開!”
楚萱狠狠甩開二夫人,轉身惡狠狠的瞪着楚寧,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人!害的我這麼慘還不夠?現在又要陷害我瘋了不成?”
“很多人都說,其實你沒瘋之前還是挺美的。”
楚寧不着痕跡的後退了一步,挨着玄離近些。
楚萱一愣,擡手撫在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喜悅。
“是嗎?你聽誰說的?”
“退了你婚的三位公子。”如果楚寧沒記錯,楚萱一共被退婚三次。
本以爲說這個會讓楚萱恢復些理智,卻沒想到她一把掀開桌子上的盤碗,玄離快速將楚寧護在身後,一晃眼,已經退出五步遠,一滴湯汁都沒沾到。
“楚寧!”
楚萱快走兩步,走到她面前,卻被玄離擋在身前,劍已出鞘。
“楚大人,殺還是留?”玄離冰冷的表情上,絲毫沒有一絲波動。
“殺了我,楚寧,你殺了我吧!”
楚萱誠摯的看着她,目光很深,那一心求死的表情,無比真實。
楚寧靜靜的看着她:“自殺的辦法有很多。”
楚萱瞪紅了雙眼:“怎麼,還要我再繼續說些你的不堪?你這個賤人!”
玄離的劍又出鞘一寸,楚萱的目光登時亮了起來,楚寧擡手,將玄離的劍按了回
去。
“想死,自己解決,我的人不會爲了給你解脫,就揹負太多。”
衆目睽睽下殺人,殺的還是楚府小姐,這件事一定會驚動許多勢力,不知道又要搞出什麼幺蛾子,又會給沈闊添出多少亂子。
她都這樣激怒楚寧了,楚寧還是不動手殺她,楚萱冷笑起來,那種冷笑,透着絕望,與對楚寧的瞧不起。
“楚寧,你原來是個膽小鬼,是我看錯你了,你連侮辱你的人都不敢殺,窩囊廢!”
不管她怎麼激,楚寧依舊波瀾不驚,眉眼不動,轉身平靜的吩咐小豆包。
“收拾好了麼?”
小豆包早就等楚寧問話了,當即大聲道:“大人!妥了!我們走吧!”
“好。”
沒有再看楚萱一眼,帶着玄離和小豆包,在衆人的注視中,款款走下樓梯。
“楚寧!”
身後傳來楚萱淒厲的叫喊聲,楚寧應聲停下,卻沒有回頭。
“楚寧!你不給我活路,我做鬼也不會饒了你!”
“萱兒!”
“砰”的一聲,身後傳來巨響,伴着楚府二夫人驚恐的叫聲,和四周人震驚的低呼,小豆包和玄離齊齊轉身看去,挑了挑眉,小豆包轉回身平靜的報。
“小姐,撞死了。”
“嗯,走吧。”
眼看楚寧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走了,楚府二夫人忽然站了起來,滿臉的慌張。
“楚……楚大人!”
聽了叫聲,楚寧又站住腳步,轉回身,看向不知所措的二夫人。
“夫人有事?”
二夫人在楚府本就是個弱小的存在,所以她打算與性格強硬的楚萱作伴,兩個人互補,或許在楚府還能走的長遠些。
今日本只是出來簡單的透透氣,卻沒想到,帶出來的人就這麼帶不回去了,她要如何跟府裡交代?
而且眼下這個情況,也肯定會傳進楚府,她帶着楚萱來跟楚寧胡鬧,這個說法一旦被老爺相信了,她的日子要怎麼過?
所以她慌了,她總得讓楚寧給個說法……
“楚大人,萱兒……沒氣了。”
“嗯,我知道,夫人請節哀。”
“不是……楚大人,這件事你應該,給萱兒一個說法。”
二夫人臉色蒼白,嘴脣顫抖,她現在回府,也是死路一條,或許跟楚寧要個說法,能給她換條生路。
聽了話,玄離長劍出鞘,冷冰冰的道:“楚萱自戕而死,與楚大人毫無關係。”
看到明晃晃的劍,二夫人禁不住後退了一步,臉色更加蒼白。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就這樣讓我回去,我沒辦法跟府裡交代,這件事也不能怪我……”
說來說去,楚寧終於聽明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二夫人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就想讓她承擔這個責任,楚萱的死,總要找個事故責任人。
“所以二夫人的意思是,本官要將楚萱的屍體送回楚府,親自到府上解釋一番,楚萱是因本官而死,二夫人帶楚萱出來發瘋本是好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