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睿王一眼,玄九拿出手裡的線報,走上前,當着鳳歸的面,拱手。
“主子,有犯人楚寧的消息。”
這句話出口,玄九特意擡頭看了眼鳳歸,只見他依舊平靜如水,就像楚寧這個名字根本沒聽過一樣。
“念!”
睿王令下,玄九展開紙條,掃了一眼,拱手。
“回主子,刑部來的消息,犯人楚寧自從進了死牢,就高熱不退,現在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說完,玄九的眼睛又在鳳歸身上掃了一眼,這都紋絲不動!一年前的鳳歸還做不到這麼穩如磐石,這才短短一年時間,鳳歸已經這麼能耐了?
平時鳳歸在主子面前總要表現出一些弱點來,才能讓主子放心,可是今天的鳳歸,鋒芒畢露,無懈可擊!
他是來向主子表明什麼的?
睿王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茶,忽然悠悠道:“嗯,就那麼放着吧,死了再來報。”
玄九眼簾微動,掩蓋住眼底的神色,拱手:“是!”
接下來,睿王不吱聲,鳳歸也不動聲色,兩人就十分自然的坐在木蘭樹下,睿王瞥了鳳歸一眼,這一點倒是跟那個作死的東西很像,敵不動,我不動!
忍不住冷哼一聲,睿王寒意飆高!
“鳳公子今日來本王這,蹭茶喝的?”
睿王不爽,張嘴就放刺兒,鳳歸像是早就習慣了,摸了摸鼻子,一直帶着溫和有禮的笑容。
“王府的茶確實好喝,可是今兒這茶,略酸,我不喜。”
略酸?這話……玄九瞥了睿王一眼,當即低下頭,看鞋尖。
睿王臉色漆黑時,好在鳳歸知道適可而止,當即從懷中掏出一物,送到睿王眼前,視之,睿王眉頭挑起,玄九麪皮緊繃。
“今兒也算是來給王爺還人情的,我的人截獲了這許多封信,實在不好意思,一時忍不住,我將這些信全都看了一遍,這才發現,大奉官員貪腐橫行,結黨營私,魚肉百姓,就是不知這事兒王爺管是不管。”
睿王擡眼,鳳歸依舊是誠懇的笑容,可那笑容看在睿王眼裡,十足十的炫耀!玄九也捏了把汗吶!
“若是誠心助大奉肅清官場,何不送去吏部?”
官場的事兒,都歸吏部管,鳳歸‘好心好意’的送到他眼前來了,什麼意思?不是來給他添堵,還能是來邀功的?
“真不巧,這吏部尚書的信,也在其中,自然不能送到吏部去。”
“可真是有勞鳳公子了!爲大奉鞠躬盡瘁的!”
鳳歸淡笑:“爲國效力,向來是我輩男兒的責任,王爺言重了,哦對了,在下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王爺。”
給了他這一疊子信就夠驚喜的了,再來一禮物?睿王眼睛眯了起來。
鳳歸在懷裡掏出一盒子,打開來,放在睿王面前。
“這顆西海夜明珠,希望王爺笑納。”
果然!送禮也要送的玄九心驚膽戰!這顆西海夜明珠,鳳歸就跟送個阿貓阿狗一樣隨意送,他今天果然是有備而來!
西海,向來是大奉久攻不下的版圖,西海城主擅長訓練強大的水軍,而大奉卻是陸兵強悍,對上西海水軍,那真叫棒打
落水狗,一棒一個。
世人皆知,西海城主最喜歡的就是一顆紫色夜明珠,正是鳳歸送上來的這顆,他想表達什麼?
不用多想,他已經逾越了!
唰的一聲,玄九抽出佩劍,直直的指向鳳歸喉嚨,只等睿王下令,氣氛一觸即發!
鳳歸的武功鐵定在玄九之上,可當若是一同對上七八個玄字侍衛,也是討不到好處的。可是他就那麼紋絲不動的端着茶細品,髮絲被玄九的劍鋒話落,卻也眼皮都沒動一下!
“鳳公子,你逾越了!”
玄九聲音冰冷,看向鳳歸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鳳歸輕聲笑了笑,擡眸,看向睿王:“真不知王爺就是這麼對待以禮相待的客人。”
睿王此刻,已經收起任何情緒,氣息內斂,疏離冰冷,這種架勢出,才證明他開始認真了。
“鳳歸,挑釁本王,你可知後果?”
雖然雲淡風輕,可這廝也終於怒了,鳳歸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翩翩起身,向睿王拱手。
“王爺息怒,既然王爺不喜,在下告辭就是。”
說完,也不管睿王答不答應他告辭,風度翩翩就走開了。
沒得到王爺的命令,玄九的劍也遲遲不能動,眼睜睜的看着鳳歸氣度悠然的走了出去。
玄九訝然,向來鋒芒盡斂的鳳歸,今天來幹嘛的?專爲刺激王爺,展露鋒芒?
“王爺,可要徹查鳳歸?”
睿王悠然的放下手裡的茶杯,看着桌子上的一沓信和那顆夜明珠,眸色忽明忽暗,良久,捏起那顆夜明珠端詳。
“他已經把他的勢力擺出來了,就等着你去調查。”
玄九實在跟不上這些上位者的思路,現在大奉戰事將起,王府與馮氏向來對立,再加上洪三連帶的南陽,更是虎視眈眈,現在三足鼎立,哪一方都沒出手打破這種平衡局面,如今鳳歸來這麼一手,他想幹什麼?
“屬下不明!”
“你不用明,他只要本王明白就行了!”
說罷,啪的一聲,睿王手掌一拍,那顆稀世珍寶紫色夜明珠,就在睿王手裡化成了珍珠粉,睿王動怒,玄九立即垂頭。
爲了那個小東西,鳳歸跟他攤了牌,這一沓信,在告訴他,整個大奉他都有網絡,深不可測,那顆西海夜明珠意在告訴他,西海也已經在他的掌控之內,若要一戰,西海隨時出兵!
爲了什麼?爲了那個小東西?
這樣想,睿王臉色黑沉,隨之冷笑,寒意騰然而起,厚重的嗜氣傾泄,玄九渾身緊繃。
鳳歸跟主子勢均力敵,又跟主子表明了楚寧在他心裡的位置,就是在告訴主子,現在唯一能牽制他的,就是楚寧了,若有朝一日真的上了戰場,主子能想到用楚寧做人質牽制他,楚寧做了人質,就有活下去的價值。
他這是變相的保了楚寧!
鳳歸從進門開始,對楚寧隻字不提,對楚寧又是一副生死無關的態度,可是每一步棋,都下在了主子前面,逼着主子留楚寧一命。
他知道這種時候,憑主子的性格,動之以情無用,曉之以理也無用,所以,他跟主子攤了牌,不得不說,這是現在看來唯一有用的
辦法了。
世人都傳,謫仙鳳歸,智計無雙,今日得見,玄九隻感渾身都是冷汗。
可是再智計無雙,也是個情種!
就是不知道被鳳歸這麼一攪合,楚寧在主子心裡佔的位置,是多了,還是少了?
當晚,鳳歸回到自己的大本營,剛一落腳,幾個幕僚就急匆匆的走進了他的營帳。
“將軍!”
瞧出幾人的神情,鳳歸一點兒不驚訝。
“嗯,說吧。”
“將軍,隱藏在鷹嘴溝的兵力,突然被睿王發現,覆滅了!”
幕僚以爲,這個消息將軍會動一動,可是沒想到他們的將軍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將軍!”
“睿王不是突然發現的,那處,他早就知道了。”
幾個幕僚大驚:“睿王早就知道了?那跟在鷹嘴溝後面的幾個大營該如何?”
“他暫時不會動那幾個。”
聽智計無雙的將軍都這麼淡定的說了,幾個幕僚齊齊鬆了口氣,鷹嘴溝的兵力本來就無足輕重,讓他們剛纔那麼緊張的是跟在鷹嘴溝後面的幾個分支,那些纔是重兵。
“暫時不會動?將軍的意思是睿王也知道那些了?”
“嗯。”
嗯?怎麼能嗯的這麼平靜?
“將軍,這如何是好?”
鳳歸擡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沒想好,容我再想想。”
幾個幕僚一噎,隨之,紛紛表示:“屬下與將軍一同想!”
營帳內正陷入寂靜,門外的士兵急匆匆跑進來。
“報——”進門就跪。
“念!”幕僚下令。
“昨日前往西海駐守的兩萬軍馬路遇截殺,現已經退守西府莊,劉副將請示將軍,下一步該如何?突圍還是等待救援?”
這個消息倒是出乎鳳歸意料,他慢慢沉下眸色,精美絕倫的臉上,帶着殺伐果決的神色,看似有些不搭,但看久了,卻有一種近乎妖異的氣勢。
“報傷亡情況!”
“是!劉副將說,這次截殺很奇怪,敵軍不殺我軍一兵一卒,卻將我軍半數士兵打殘,無一人死亡。”
打殘?無一人死亡?
幾個幕僚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戰略?怎麼有一種小孩子賭氣的感覺?
鳳歸先是愣住了,隨之,苦笑一聲接一聲,那廝這把火,看來還沒完了!
就像睿王親口說的,敢挑釁他,後果會很嚴重。這一點鳳歸早就知道,他今天敢去睿王府,就已經做好了給他撒氣的準備。
鷹嘴溝的那一批散兵遊勇,就是他扔給睿王出氣的皮球,可是沒想到,他扔給他的出氣筒人家還不稀罕,把出氣筒捶了一頓之後,又朝他的其他兵馬下手。
原本以爲全軍覆沒才能讓那廝解氣,卻沒想到他全都給他打殘了,這就代表後面更麻煩,他不只要付給傷兵家屬一筆鉅額安撫費,還要養着幾萬傷兵,一直到痊癒。
胳膊腿兒打殘,短則也要三個月,這三個月,他可要花大錢,出大血了!
沈闊那廝,果然最會禍害人!他挑釁了他,他就讓他損兵折將,又燒錢!一點兒不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