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1章 誰的責任？
一萬多年前那一戰後，星空防線已是成爲整個宇宙絕對的中心，天庭大陸橫陳在此，世界樹和修羅星柱界與之隔空對壘。
不死血族的十翼世界遷來了這裡。
石族的十顆石神星，遷來六顆。
骨族的十二座骨海，遷來七座，漂浮在星空，被無數神座星球和灰色星雲氣體包裹。
還有死族的神城，屍族的祖疆。
地獄界和天庭半數以上的強者，匯聚在這裡。
休戰時，暗流洶涌。
開戰時，天崩地裂。
若非天庭和地獄界的天尊足夠理智，任何一點火星子，就能將這裡點燃。
血天部族大世界。
血絕家族所在的那一條長達百萬裡的山嶺，已是面目全非，幾乎被夷爲平地，很多地方大地坍塌，熔岩化爲金河。
天地一片昏暗。
血絕半祖的屍身，被九十九座神殿和上千顆神座星球鎮壓，躺在地上，幾乎與那條破碎山嶺一樣高大。
它還沒有被煉殺，嘴裡依舊吞吐屍氣，散發震撼人心的威勢。
血絕家族的當代俗世家主“血泣”，大步流星的走在遍地屍骨的黑色焦土上。這些屍骨，有的是大聖，有的是神靈，現在面目全非，跟爛泥沒有區別。
“嘩啦！”
地上到處都是血紅色的水窪，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踩踏而過，來到血絕族長的面前。
“族長……死亡名單，已經被整理出來了……”
血泣將一本厚厚的，沾着血液的名冊，遞過去。
血絕族長坐在一片亂石中，屁股下的石頭，正是昔日血絕家族祖祠中擺放列祖列宗靈位的石臺。他身上鎧甲多處熔化，滿臉血污，深邃的雙目盯着滿地屍骨。
眼前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血龍戰戟就插在身旁的地上，通體被神血染透，唯有戟鋒下的一縷紅穗，在隨風飄揚。
血絕族長沒有看那份死亡名單，道：“是血絕家族對不起死於此次動亂的修士，該怎麼撫卹和彌補，你和血宸商量着來。凡是前來相助的神靈，得一一答謝。雖然我是族長，面對滅界危機，調遣他們，他們責無旁貸，但此禍畢竟是因血絕家族而起。”
血泣應聲下來，道：“此次修辰天神和白神尊功勞最大，若不是她們擋住奪舍歸來的血絕半祖，整個血天部族的族人，怕是都被吞噬，化爲血絕半祖體內的血氣了！”
血絕族長將神器“紫海修羅燈”取出，道：“我不死血族絕不欠人情，將此燈拿去給她。”
血絕族長不願見修辰天神，不願欠她人情，有兩大原因。
他當然知道，修辰天神是奉張若塵之命，前來血天部族援助。血絕族長可以不領任何人的人情，但張若塵的人情，卻可以坦然的領。
在他心中，張若塵比他的親兒子都更親，是他最大的驕傲。
但，他現在畢竟不是血絕家族的家主，張若塵也不只是他的外孫。做爲不死血族的族長，站在一族的角度，這個人情，必須還。
將來不死血族再次發生動亂，纔會有人前來相助。
若沒有回報，誰會平白無故，冒着生死危險救你？
這是其一！
其二，當年血絕族長和修辰天神畢竟是結下了樑子，修辰天神被打得很慘，顏面丟盡。而現在，修辰天神的修爲盡數恢復，而且還更強了，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報復？
這種報復，肯定不是生死仇殺，但被奚落，被嘲笑，絕對是難免的。
“唰！”
一縷黑色鬼霧，從天而降，凝化成夜遊神的鬼軀。
他向血絕族長一拜，神色凝肅，道：“羅剎神城的確毀滅了，城中修士盡殞，無人逃脫出來。”
“羅剎族至少四分之一的神靈死於這一役，無量以上的神王神尊更是隕落半數。半祖的力量太恐怖，若不是天姥破境，整個羅剎族說不定已經沒了！”
血絕族長生命中首次感到身心疲憊，低聲問道：“羅衍大帝呢？”
“當時大帝也在城中……未能倖免。”夜遊神道。
“好吧，你可以退下去了！”
血絕族長閉上雙目，緊咬後槽牙，臉上皮膚跳動，鋼鐵般堅毅的體魄，竟微微有些顫抖。
下三族同氣連枝，內部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在大事決策上，沒有人拖後腿。
而有外敵的時候，必是一致對外。
血絕族長從修煉以來，對他關照最多，對他最爲親近的長輩，一共有四位。
分別是，不死血族的“老族長”，修羅族的“猊宣神尊”，羅剎族的“羅衍大帝”，還有便是曾經命運神殿的“福祿神尊”。
如今四位長輩，前三位都相繼隕落，而最後一位則是成爲了自己最大的敵人。
曾經往事，不斷浮現腦海。
與老族長對罵，哪怕是他臨死的時候。
與羅衍大帝扯皮輩分和調侃他娶天音。
對於一貫老成穩重的猊宣神尊，血絕族長則是充滿敬意，視之爲父。
心中的痛苦無法言語表達，明明欲哭，卻絕不能哭，因爲他是一族的戰神，是一族的族長，代表一族的脊樑，絕不可有柔弱的一面。
“終究沒有人可以再庇護我了，從今往後，我只能靠自己……這一天，來得太早了一些，讓人毫無準備。羅衍、猊宣神尊……”
血絕族長重新睜開雙目，瞳中寒芒畢露，道：“我一定會爲伱們報仇，以血還血！還有老東西，怎麼就你一個人壽終正寢，就你死得快……有些想你了！”
這時，四周歡躍興奮的聲音響起：“冰皇回來了！”
“冰皇大人回來了！”
……
血絕族長從失落、痛苦、憤恨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擡頭看去。
只見，飛着無數黑色塵埃的破碎大地上，張若塵抱着兩個酒罈走來。
“接着！”
張若塵將其中一個扔去。
血絕族長接住，臉上露出笑容，道：“白蒼星可還好？”
“喝酒。”
張若塵坐到血絕族長的身旁，打開酒罈的封口，隨手扔在地上，繼而單手提着壇口，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喝下一口。
血絕族長了然，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下，中氣十足的道：“現在這個局勢，這個局面，你居然讓本族長喝酒？”
“我的喜酒。”
張若塵又道：“我在天庭成親了，欠你的。”
血絕族長雙手抱起酒罈，心中的苦悶隨之宣泄，一飲而盡。
張若塵看着他，心中很清楚這位外公看似冷酷，實則有血有肉，情感豐富，羅衍大帝和猊宣神尊的死，必然對他造成了沉重打擊。
這頓酒，只能張若塵來陪他喝。
“啪！”
血絕族長將酒罈扔到地上，情緒漸漸平復，道：“你和羅乷的婚禮，應該早些舉辦纔對，羅衍若是看到，肯定非常高興。現在說這些太遲了！”
張若塵腦海中，浮現出羅乷美麗身影和狡黠的笑容，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羅剎神城已經毀滅了，沒有人逃脫。”血絕族長道。
張若塵道：“再等等吧！”
血絕族長知道張若塵肯定另有佈置，心中不禁也燃起了希望，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據說是殿主，將商天等人帶去了白蒼星？”
冰皇和殿主的神戰，持續了很久，此事早已傳遍星空。
張若塵道：“殿主已經被擒拿回來，你可以親自問他。”
血絕族長所有情緒似乎都有了宣泄口，若殿主參與了此次針對下三族的謀劃，那便罪該萬死。
……
血族族長和冰皇押解着殿主，去了不死神殿。
與此同時，族長令傳遍十大部族。
所有在十翼世界的真神，皆向神殿趕去，一場審判大會即將召開。
張若塵對此事沒有興趣，也就暫時留在了血天部族，幫忙看守血絕半祖。
張若塵看着眼前龐大到遮蔽視野的神屍體軀，道：“殘魂歸來有什麼意義呢？一回來，便吞噬血氣，恢復自身，滅自己的子孫後代，一世英名盡毀。後世修士，誰還會敬重你？傳唱你？祭拜你？”
“成王敗寇！贏便是真理，輸了怎麼都是錯。”一道聲音響起。
並非來自血絕半祖，而是修辰天神。
她對此事感悟很深。
修辰天神從半空輕飄飄落下，風姿綽約，傲然側立，得意的道：“張若塵，本神這次做得不錯吧？連血絕都贈送紫海修羅燈，以表感激。若不是我，整個血天部族已經沒有活物了！”
“你還好意思收紫海修羅燈？”
張若塵絲毫沒有好臉色。
修辰天神擰眉，道：“本神對不死血族有大恩，憑什麼不好意思？你不會想幫血絕要回去吧？”
“哼！”
張若塵冷道：“血天部族是保住了！但修羅族呢？我吩咐你的事，你做到了嗎？猊宣神尊隕落，修羅神殿易主，整個修羅族都陷落。這一切都得怪你，你要付最大的責任！”
白卿兒站在不遠處，身上潔白如雪，不染塵埃，暗暗思考着張若塵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修羅族的鉅變，源自羅慟羅和青鹿神王，連閻羅族那位天尊都來不及反應，沒能及時阻止，怎麼可能怪得到修辰天神？
修辰天神沒有前去修羅族，纔是明智的。
修辰天神氣得紅脣發抖，道：“我都已經傳訊老猊宣了……”
張若塵打斷了她的話，道：“休要推卸責任，你做爲修羅族的天神，修羅族生死存亡之際，你竟然選擇了逃避。你的逃避，將天下棋局的優勢拱手讓人，導致我們現在被動無比。無論是做爲劍界神靈，還是修羅族神靈，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沒有擔當，修爲再高，也只是自私自利之徒。將來我遇到危險，劍界遇到危險，你肯定也是第一個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