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蒙知道邪帝傳人很正常。
知道邪天也很正常。
因爲就孔晴所知……
即便是在根本沒有邪天存在的混宇之門內……
衆天驕的談資中，也少不了這位九天寰宇最惡毒兇殘陰詭之人。
但將邪帝傳人和邪天聯繫起來……
且聯繫得如夢初醒，就讓孔晴有些驚訝了。
此刻，純蒙就是一臉如夢初醒，宛如在一片迷霧中找到了前路的大徹大悟之表情。
漸漸地，在孔晴的注視下，純蒙的這種表情也緩緩開始發生變化。
對於這種變化，孔晴有些好奇。
哪怕她是一個生不如死的人……
看到純蒙這種奇葩的變化，也足以讓她生出不少的好奇心。
但好奇心，害死貓。
當純蒙臉上的表情變化結束時……
孔晴的心臟，似乎被什麼東西突然攥緊一般，心跳陡然停止。
與此同時，她雙眸暴突——因爲她眸中突然涌現出無比濃郁的恐懼。
身爲九大超級勢力之一的浩然書海的大小姐……
孔晴是有足夠的能力去思考突然導致自己如此的原因的。
原因就是純蒙表情的變化。
但強忍恐懼注視此刻純蒙的表情，她卻找不到一丁點兒自己該怕的因素。
就因爲純蒙看上去不傻了？
就因爲純蒙看上去很平靜。
就因爲純蒙看上去很淡定？
就因爲純蒙身上突然多了一種邪門兒的味道？
就因爲純蒙的雙眸，有點泛紅？
就因爲純蒙那條無力無神的脊背，陡然間給人挺拔聳立之感？
就因爲純蒙那空白的瞳孔，突然間裝滿了紅塵？
就因爲純蒙輕嘆一口氣，低頭看着自己轉動的兩隻手？
就因爲純蒙笑了笑，笑出了歷經繁花纔有的苦澀，笑出了閱遍人間纔有的無奈？
……
總而言之……
就是純蒙變了。
而變了的純蒙，讓孔晴生出了無邊的恐懼。
這種恐懼，本該有源頭，但任憑孔晴觀察得多麼入微，都沒找到讓自己恐懼的因素。
“你……”
“你好。”
“你，你怎，怎麼……”
“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什麼事？”
蠢萌想了想，笑着伸出右手，輕輕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蠢萌。”
“我，我知道你，你叫純蒙。”
“不不不，不是純潔的純，蒙人的蒙……純蒙？”蠢萌歪着脖子品味着二字，苦笑道，“這名字，你們純屬瞎蒙的，我叫蠢萌，愚蠢的蠢，萌萌噠的萌。”
孔晴愣了半天，不知自己是該爲純蒙的自我介紹吐，還是不吐。
但這不是關鍵。
所以她站了起來，圍着蠢萌不停地轉悠，邊轉悠邊打量。
“你好像，確實變了。”
“不是變了，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麼事能讓你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我……”蠢萌摸了摸鼻子，“變化真的很大？”
“這麼說吧，”孔晴站定，認真道，“之前的你，就是個傻子，此刻的你……有點邪門兒。”
“邪門兒……”蠢萌閉上雙眸，品味着自己剛剛融合的，分魂最後那點靈識，有些遺憾，更多的卻是慶幸，“是啊，曾經很多人都說我邪門兒，你的直覺很準。”
“可我搞不懂的是……”孔晴直直盯着蠢萌，視線沒有絲毫閃避，“爲何我會懼怕此時的你？”
蠢萌笑了笑，朝前方走去。
“怕我的人多了，很正常。”
“喂！你，你去哪兒？”
“去該去的地方。”
“什，什麼地方？”
“家。”
“你，你也有家？”
“當然，家大業大。”
“可，可我不想出去……”
“那後會有期。”
“可你走了，我，我怎麼辦？”
“那就一起？”
“好，好吧……”
……
不知是爲了搞明白自己的恐懼，還是對一些東西依舊眷戀……
猶豫了半晌，活過來的孔晴朝蠢萌追了過去。
“我們，能出去麼？”
“能。”
“怎麼出去？”
“開門就可以了。”
“開，開門？”
“要不叫混宇之門，有意義麼？”
蠢萌話音剛落……
右手已經擡起。
孔晴眼睜睜看着一團漆黑的，散發着無邊混亂氣息的霧氣在掌心縈繞而生，佈滿了蠢萌整個手掌。
這個手掌就像是鑰匙一般……
隨着蠢萌右手前伸，輕輕扭動了半圈……
轟隆！
咔嚓咔嚓咔嚓……
和宙棺、意海齊名的混宇之門，就這樣被輕鬆地打開。
看到這一幕，孔晴覺得自己彷彿就找到了恐懼的來源。
“這，這裡才，纔是你的家吧？”
“我的家沒這麼黑……”走出開啓的門，蠢萌回頭打量困住自己無盡歲月，直接將自己困成了另類準帝的混宇之門，唏噓道，“一進一出，本以爲滄海桑田，沒想到……嗯？”
蠢萌剛輕咦一聲……
孔晴就在吐血中倒飛而出。
見狀，蠢萌下意識要飛過去接人，沒成想孔晴面色大急，尖叫道：“不要過來，你……”
“我？”
蠢萌下意識站定，正要檢查自己到底怎麼了……
轟！
他頭頂之上，瀚宇虛空大開！
下意識擡頭瞧去，蠢萌就看到了三千條大河，橫亙其中。
“這是……三千大道？”
與此同時……
倒飛吐血的孔晴也驚駭地注視着這一幕。
“這是，這是成帝之兆？他，他居然能，能成帝？”
“成帝？”聽到了孔晴的驚喃，蠢萌這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處境，卻不喜反憂，“這就成帝了？不應該啊。”
“不應該？”孔晴呆滯道，“爲，爲何不應該？難道，你不想踏足修途彼岸？”
“想，卻也不想。”
“這，這話怎麼說？”
“成帝的是我，但成帝的也不是我。”蠢萌盯着緩緩下沉的三千大道，輕喃道，“就算我成帝了，我能從歲月長河中撈起陛下了，他又如何能看到……散了吧。”
就在孔晴琢磨什麼陛下的時候……
蠢萌大手一揮……
自他離開混宇之門後轟然開啓的成帝天門，倏然關閉。
孔晴感覺自己被萬雷轟頂了。
她很想哆嗦着指着蠢萌，喝斥你到底做了什麼……
可手剛伸出，便被蠢萌拽住。
“你，你想作甚！”
“我想回家啊。”
“你回家回家好了，拉，拉我作甚！”
“請你帶路啊。”
“笑話，我怎知你家在何……你，你也是，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