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大涼國裝什麼蒜？”
“你就是穿上黎流雲那件皇后長袍，都不會有人把你當回事的。”
囂張又帶着戲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讓本來心情不爽的梵淚熄，更是氣得臉色發白。
她霍然朝後望去，看着姬潛龍，一字一句道：“別以爲，我不敢殺你。”
說話間，她的瞳色已然漸漸轉灰，甚至身上都溢出了淡淡的灰芒。
風無相頓時感覺寒冷了幾分，心中不禁感嘆，《葬命神籙》果然可怕啊，還好這本典籍必須要有黎不孤的血脈才能修煉，否則恐怕天下都會搶的頭破血流。
姬潛龍冷笑道：“區區彈丸之地的第一天才，到了大涼國，還認爲自己了不起嗎？梵淚熄，你不過是一雞頭罷了，到這裡來連鳳尾都算不上。”
梵淚熄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老者，沉聲道：“若非長輩護佑，你已是一具屍體。”
“早點回家去吧，到哪裡都帶着家長，生怕捱打似的。”
梵淚熄深深吸了口氣，壓制住了怒火。
而作爲暴脾氣的姬潛龍，則終於忍不住了。
他咬牙道：“幾位師叔，還請不要出手，今日我非得讓這亡國公主，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
幾個老者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他們也認爲，到了這裡，不需要再低調了。
天下羣雄匯聚，要的就是高調。
而聽到“亡國公主”這個稱呼，梵淚熄也忍不住了。
她渾身灰光盪漾，回頭就要朝姬潛龍殺去。
風無相一把拉住她，淡淡道：“待會兒動手，現在出手也傷不了人的，幾個老王八蛋在那兒盯着呢。”
釣魚山莊的幾個長老頓時大怒，瞪着風無相，眼中殺意畢露。
風無相道：“幾個老東西，要當着天下人的面對我這個年輕人出手嗎？也不怕丟了單老叟的臉？好歹是五方五老之一。”
“小子，你找死。”
鬚髮花白的老者身上的氣勢頓時涌了出來。
“夠了。”
一道幽光突然顯現，將這老者逼了回去。
單老叟穿着蓑衣，淡淡看了風無相一眼，道：“此子心機深沉，不要輕易上他的當，若真是出手了，釣魚山莊必遭天下鄙夷。”
姬潛龍道：“師尊，您來了！讓我出手吧！這個小子也欠打！”
單老叟笑了笑，道：“他雖然欠打，你卻未必能對付他，還是省了吧。”
姬潛龍正要說話，單老叟就擺手道：“行了，好勇鬥狠，如何能成大事？你是要繼承國位之人，不是那些修者。”
“若真的想打，也要在等會兒的正式場合，發起挑戰，免得這小子耍花招。”
兩撥人鬧出的動靜並不小，一直到長明廣場，都有人對着梵淚熄指指點點，言語中還是那套亡國公主的言論。
梵淚熄裝作沒聽見，但冷漠的臉色卻出賣了她的情緒。
風無相知道，她可能需要戰上一場，發泄一下。
長明廣場可謂寬敞，數百桌椅已然安置妥善，每個座位都標了名字，每人對號入座。
西、南、北三個方向，分別安置了三排座椅，而東方僅僅只安排了幾個座椅，顯然是主位。
而越接近主位，則意味着地位越高。
鱗女、血冠仙子、嬉笑薔薇等人已然入座，是最靠近主位的位置。
然後是姬潛龍、曹秋道、柳風骨、凌丘子等人。
都是天下最知名的天才。
玄歌的位置，正是在凌丘子之旁。
“你們的位置呢？”
玄歌滿臉疑惑。
風無相目光掃了一拳，指了指旁邊的角落，道：“在那邊。”
“欺人太甚。”
玄歌也覺得有些過分，說了一句，道：“我與你們一起坐。”
風無相連忙道：“那倒不必，畢竟你不只是代表自己，還代表了孔雀天池。”
“至於我們...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說到最後，他看向梵淚熄。
而梵淚熄，則是死死盯着前方。
蘇纖纖正坐在那裡，對着這邊輕笑着，目光是如此不屑。
風無相不禁嘆了口氣，這實在有些氣人啊，叛國罪臣，位置卻那麼靠前，梵淚熄這口氣怕是不容易嚥下去啊。
但梵淚熄卻沒有說話，而是直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風無相更慘，在她身後的第三排，和慕容柔弱並列。
這他媽的，我還是國師那老東西請過來的嗎？
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連曾經被自己暴揍的孫楚，都在前面坐着呢。
對面就更不用提了，靈曲子竟然是首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是梵淚熄？果然是國色天香，傾世絕豔啊！”
“一身鳳袍，兩耳金玉，滿頭配飾，確實很高貴。”
“高貴有什麼用？再華麗的衣袍都掩蓋不了中山國將亡的事實。”
“國都快淪陷了，還在這裡招搖。”
“據說東魏已然和中山國開戰了，中山國邊境已然失守。”
“梵淚熄此人，修爲是有的，可惜沒骨氣啊。”
“拋家棄國，到這裡來裝蒜，結果被安排到最角落。”
“她旁邊那個，就是她的男人吧，一個無名小卒。”
“呵，梵淚熄啊，名聲在外，敗絮其內，什麼也不是。”
“這種男人也看得上。”
一些話，連風無相都聽不下去了。
他朝梵淚熄看過去，只見她靜靜坐在位置上，臉色蒼白，緊緊低着頭。
她的嘴脣已然成了黑色，瞳孔已然成了死灰色，不停輪轉着。
風無相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他明白，梵淚熄此刻已然處於自己殺陳家兄弟那晚的狀態了。
她心中的怒火，已然遏制不住了。
畢竟她是個高傲的人，她的自尊心非常敏感。
明定走了。
去了正東方向那僅有的幾個主位，坐在了那裡，俯瞰整個長明廣場。
他很冷靜，演技很好。
即使面對在場諸多質疑。
風無相無奈搖頭。
這可笑的世界，真不該存在啊，難怪夜行照急迫到和自己合作了。
他或許也對這個世界，看不下去了吧。
而更重要的是，風無相明白，四周衆人說的是事實，中山國的確快滅亡了。
很可能不是死在東魏的大軍鐵蹄之下，而是死在蔓延的姑獲鳥印記的污染下。
那片大地，最終會消逝嗎？
如果是那樣，淚熄恐怕真的無地自容了，她或許會死。
而自己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正如神秘人那句話所說：“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還是曾經的強者嗎？”
其實風無相明白，早已不是了。
彼時的榮耀，已是一條不可倒懸的路。
如今的自己，只剩下殘破的軀殼，卑微的靈魂。
莫名的，自己好像和淚熄一樣了，曾經的榮耀已然是過眼雲煙了。
只剩下卑微的身份，卑微的靈魂，卑微的心。
今天，羣雄匯聚，天驕雲集。
梵淚熄，終歸是要證明自己的。
而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