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週一再去學校,雖然聽柳生說他的同伴並沒有從那些傳言的角度來看自己,但雨音心裡依然是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不知道再見的時候他們各自會有什麼反應。

她的性格雖然有點隨意,和別人在一起總是聽別人的意見,但遇到自己的確不想做的事,還是會禮貌地婉拒。她對柳生表明自己需要一段時間來思考,“拖”字訣一用,說不定過了一陣他們就忘了。

以她這種入學沒多久就頻頻以詭異得無法理喻的路線栽倒在網球部部員的手裡,最好還是一步都不要踏進那個訓練場才能保住她那條小命。

下課在學生會辦公室報完到,柳生指着堆着很多文件的桌子給雨音下達任務:“缺席很多天,積累下來的這麼多事情你就自己看着辦吧。對了,辦完記得來訓練場,我知道你能在兩個小時以內做完的,而且昨天你也答應我要來看一看的,不要忘了。”

“對了,一定要來,我和仁王君會在那裡等你的。”柳生走出門,又回頭叮囑道,“跡部同學。”

雨音不由得哀嚎一聲。

等把積餘的學生會工作分派完畢,氣喘吁吁跑到網球部的時候,他們的訓練已然快結束了。網球場旁邊圍着的那羣女生看到雨音的同時,臉上都露出了又警惕又嫌棄的神色。雨音恍如不見,徑直走了進去。

“這位同學,網球部不允許非部員進去!”

一個身穿紅黑訓練服的網球部部員趕緊攔住雨音。

“大川,不要攔路,她可是我們網球部新上任的經理哦。”仁王一邊擦着汗,一邊向門口走來。他嘴角的笑容在雨音看來忽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等等,我還不是經理……”雨音立刻開口試圖澄清,但那些女生的反應完完全全蓋過了她的辯解。

“什麼,她是經理?”

“我沒有聽錯吧,剛剛仁王君說的到底是什麼?”

“肯定是聽錯了,她怎麼可能是經理!”

“跡部雨音,第一天報到就遲到?”一個溫柔清潤的聲音說道。話音甫落,那些女生都安靜了。

幸村精市微笑着站在仁王旁邊,他瞥了一眼那些緊巴巴盯着他看的女生:“不過既然柳生已經替你請過假,那就既往不咎。明天早訓記得不要遲到,7點開始。”

什麼,雨音突然間覺得聽不懂了……

柳生在幾步開外伸手推了推眼鏡,前所未有地對雨音詭異一笑,驚起雨音渾身汗毛豎立。

“那個……經理……是幹什麼的?”雨音小聲問道。

柳生忽然渾身一震,這個女生,難道對網球一點都不瞭解嗎?!

“跡部同學,你對網球瞭解多少?”柳也立刻發現了這個問題。

“說實話,我一竅不通。”雨音誠實地說。

一下子,在場的幾個人都不說話了。他們這才發現一個被他們習慣性忽略的問題。但柳蓮二畢竟是柳蓮二,他立刻想起來他想拉雨音入夥完全是想把她當苦力,而苦力是完全沒有什麼必要必須懂網球的。

“跡部同學,我剛剛都說了你是我們經理了,難道你希望我再告訴她們,你不是嗎?”

幸村微笑着的臉在傍晚輕柔的微風中仿若初開的花朵,他向門外此刻正努力想聽清他們說話的女生後援團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到雨音臉上。

不僅是雨音,周圍的所有人頓時都開始激動了。後援團激動是因爲幸村SAMA居然主動對她們露出了微笑;雨音激動是因爲她不但震驚於幸村微笑的魅力,也震驚於他剛剛說話的內容。倘若此時幸村再高聲宣佈自己不是經理,恐怕剛踏出這個球場,就會被那羣已經被憤怒燒紅了眼睛的後援團羣衆撕碎了再踩兩腳;而其他人激動是因爲,幸村大人又露出這種讓人脊背發涼的笑容了,只不過這次笑容的針對對象並不是他們自己。

看着以往折磨過他們的笑容在眼前折磨其他人的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爽了……

雨音並不知道其他臉上露出詭異表情的人都在想什麼,但她的的確確明白自己的境遇。所謂欲哭無淚,指的大概就是她現在這種心情。

“跡部同學不答應,莫非是想加入其他社團麼?”幸村保持着那種小白花一般純潔無暇的微笑,從背後拿出來一張紙,紙的頂端赫然寫着“入社申請書”這幾個大字。而最下面的申請人,竟然也簽着她跡部雨音的大名。

這不是自己前一週被柳生半逼半威脅地隨意填的一張表格麼?

柳生配合地向後挪了一步,但雨音殺人一般的目光已經緊緊擷住了他。都是他,都是這個人搞的鬼……

“跡部同學,你說你希望我們幫你填哪個社團好呢?你字寫的那麼好看,應該很喜歡書法吧?可惜書法社已經滿員了喲。”幸村彷彿沒有看到雨音又紫又青的臉色,自顧自的接着說道,“那舞蹈社?舞蹈社的部長好像就是我們網球部後援團的一員,恐怕對跡部同學很不利呢。”

柳、仁王等一干人看戲的人此刻已經在努力憋笑了,這種人爲魚肉,我爲刀俎的感覺,真的是相當、相當的令人愜意。

“或者,跡部同學想加入劍道社?那我們可是有熟人的。”雨音順着幸村舉起的手指看到不遠處正怒視這裡的真田君,顫抖得更厲害了,“真田可是劍道社的主力干將喲。”

劍道,莫非就是兩個人拿着兩把劍互相砍來砍去?什麼,不是劍是刀?不不,刀就更不行了……什麼,不是刀?不不不,不管是劍、刀、大刀、菜刀、砍刀、還是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竹刀木刀都不行!

太刀就更不得商量了!不,戴着保護的啥玩意兒也不行!本姑娘白皮嫩肉的要是被真田君一刀砍散了怎麼辦。更何況真田君根本不用砍,只消看一眼她自己就跟癲癇發作一樣不由自主地顫抖。

“或者跆拳道社?跆拳道社也不錯,我妹妹正是那裡的種子干將。讓我和她交代一句,她應該會很高興幫忙的。”幸村繼續無害地微笑着。

“跡部應該不會選擇這種動不動又喊打又喊殺的社團吧?”柳生看似好心地上前一步說道。

他絕對不是好心,因爲下一秒幸村就接上了話:“那音樂社?對了,柳生,你的那個鐵桿迷,叫什麼渡邊的,好像就是音樂社的吧?”

“不光是柳生,仁王君的……”柳在一旁搭腔。

幸村君,你真的好狠……

如果是在四年後,估計雨音會處變不驚地淡定一笑:“你們這還在強人所難嗎?”但目前的雨音,還是比較純潔質樸,實際年齡18,心理年齡絕對不滿16,以前生活就是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埋頭苦讀做好自己手頭的工作,紅個臉已經是最大叛逆,憋急了頂多上網嚎兩聲發泄一下的標準好學生。

而且幸村的強大功力,連真田都無法全身而退,更何況是她?柳既然已經提出把她招徠進來做苦力的建議並得到同意,那幸村大人可是會通過種種手段讓其實現的。

幸村看着在他面前拼命點頭願意當網球部的經理、身體抖動得像深秋被狂風猛吹的落葉一般的跡部雨音,甜甜地笑着將那張紙塞到她的手裡,“來辦公室吧,跡部同學,蓮二要跟你交接一下工作。”

在網球部社辦,柳把經理的職責簡單告訴了雨音。幸村微笑着補充道:“收好辦公室的鑰匙,記得明早六點半到這裡來喲,經理需要提前開門,給部員訓練做好準備。”

“六點半?”雨音連殺了柳生的心情都有了。

“嗯,相關細則都在這本冊子裡,你回去看一下。”柳將網球部社章遞過去。

“那個,那以前沒有經理的時候你們怎麼辦的?”

“我來擔任。”柳頓了頓,“所以,你能來,真的是太好了……”

明明聽着是誇讚,可是雨音卻感受到寒意不斷在她的脊背上竄來竄去。立海大網球部能夠二連冠是有它自身的彪悍原因的,因爲大概其他社團的正選沒有這裡這麼令人毛骨悚然吧。

殺人於無形的幸村精市、動不動就鐵拳制裁的真田弦一郎、以捉弄他人爲樂,將自己的快樂建在別人痛苦上的仁王雅治、看起來彬彬有禮、禮貌周到而實際上也是一肚子壞水的柳生比呂士,連柳蓮二看起來這麼勤奮刻苦一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表情的好學生也儘想着如何把她拖進來當苦力……八位正選才見到這幾位就已經要死人了,要是齊全了那還了得?

擔任網球部的經理,雨音首先面臨的是一個血淋淋的真相:想睡懶覺,你就做夢吧!不但週一到週五天天有早訓、週六週日居然不是練習賽、就是正式比賽。雨音拿着網球部社章的手不停抽搐着。耳邊噠噠整齊迴盪的是網球落在球拍上發出的聲音,明明很清脆,但在她此時聽來猶如魔音灌耳。

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訓練場,雨音打開辦公室的門,在兩名非正選部員的幫助下將過會要用的網球、毛巾和水全部準備好。幸村精市他們換好訓練服出來的時候,雨音已經站在球場內衝他們招手了。幸村露出一個純潔之極的笑容:“經理,麻煩你了喲。”

雨音在他的笑容中不禁又抖了三抖。

她對她的兩位上司,柳生比呂士和幸村精市,都有點避之不及、招架不住的感覺。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要柳生比呂士在她面前扶扶眼鏡,或者幸村精市站在她面前,眉眼輕笑着吐出“呵呵”這個簡單的發音,雨音不禁就有一種轉身狂而淚奔的強烈衝動。

幸村隱然已經是這片球場上的無冕之王,所有人跟隨他的指示進行不同的基礎訓練。明令禁止,乾脆利落。他長相的柔美並不能掩蓋住內在的凌厲氣質。事實證明,幸村不但技術高超、手段高明,而且眼光也不差,被他逼入梁山才肯擔任經理的雨音,的確很是認真負責。

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每次他們到球場的時候,雨音總已經先一步做好了所有準備,在他們訓練結束,回洗浴間簡單沖洗再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球場和辦公室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這位初上任的經理,儘管對網球部竅不通,但後勤工作的確是頂呱呱。

他們是知道的,雨音是迫於幸村和真田的淫威才願意如此做牛做馬……

如果說初入學那陣子雨音是慢悠悠前進的自行車,那她現在已經成功進化成在鐵軌上嗷嗷亂噴氣的火車了。這並不是在說她大驚小怪、嘰嘰喳喳,她其實還和以前一樣安靜不多事,這裡講的是她吃飯、作業、走路、做事等一系列銷魂的速度。

早晨五點半起牀,六點半準時到達球場、八點收拾完趕去上課,中午風捲殘雲吃過飯之後立馬奔赴學辦處理巡禮月事宜,下午三點半放學之後再趕去爲訓練做準備,五點半收拾完辦公室球場等地方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

更何況,她還是要學習的、還是要練字的,還是有自己的生活的……雖說以前她是高三學生,但以她文科班學生的那種數理化水平,她的確還是需要溫習功課的。並不是所有穿越女生都是全才,功課門門優秀上課可以隨意發呆,什麼古箏鋼琴簫啊笛子,網球乒乓球籃球足球,舞蹈武術容貌身材都信手拈來無可挑剔的完美啊!

就在忙的像轉陀螺一樣的日子裡,雨音並沒有意識到,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而行事也越來越有魄力。因爲身爲最熱門的網球部的經理的緣故,竟然也有很多不曾和雨音說話的同學願意和她交談了,畢竟是正牌網球部成員,靠近了她就是靠近了整個網球部正選。

北島海砂也和雨音搭話的時候,雖然雨音心裡掠過一片苦澀,但她還是接受了北島的道歉。

胡狼保持詭異的目光看着跑進跑出、忙裡忙外的跡部雨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嚥下一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對柳生說道:“柳生,我們的經理……是不是太沒有性格了一點?”

柳生放下手裡的網球拍,沉思片刻輕輕說道:“是嗎?她在學生會裡也是這樣子的。”

這是沒有性格吧?這是性格好像圓潤的石頭,沒有什麼明顯的棱角吧?部長吩咐的每一件事情她都充滿電一樣立刻去做,沒有表現出什麼明顯的喜怒,卻一絲不苟地完成。

“我想,她那應該是被幸村嚇怕了。”仁王雅治閒散地一手撐着柳生比呂士的肩,一針見血地評價道,“搭檔啊,或許她還看透了你的真是面目,不敢和你叫板嘞!”

“你們,有什麼事情這麼有趣,可以放棄訓練的時間來討論,可以告訴我嗎?”

幸村柔弱無骨的微笑不啻于晴天霹靂。胡狼一轉頭,愕然發現仁王和柳生二人已經在一旁的球場上奮力廝殺。他在搭檔丸井同情的目光中慢慢站起來,背部接受着教練大人犀利的視線,一步一艱難地向球場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