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

“城, 夠了,這樣已經夠了吧!你難道真的想看我下輩子都在懺悔中度過嗎?”

有些空蕩的房間裡,傳來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 她面前的椅子上坐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正優雅地端起一杯茶來喝, 他擡頭, 看向女人的眼裡如寒潭水般深不見底。

最後兩人之間令人窒息的沉默讓突然衝進來的一個人給打破了, 他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就大叫,“夫人,不好了!“

“什麼事, 中村你是不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忍足城放下咖啡,不滿地看向衝進來的男人。倒是忍足惠美子急急忙忙地問他,

“怎麼了?”

“夫人讓我們看着的那位昀影小姐, 她, 她,她……”

“她怎麼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開口着急詢問

“她, 她在醫院割腕了!”

“什麼?!”

中村看着平時總是舉止優雅,處事不驚的夫人柔弱地身子劇烈晃了一下,後來還是先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邊又看向自己,語氣冷到不行。

“死了嗎?”

“哈?”中村有些驚訝他的話, 又看到他殺人般的目光, 用手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呃, 還在昏迷中, 不過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

忍足城聽後好像是鬆了一口氣,但語氣還是冷冷的, “好了,你下去吧。”

中村欲言又止,“先生,……”

“時雨昀影那邊的事,還要密切關注。”

“是的,先生。”

看着中村匆匆忙忙地離開,忍足城將惠美子輕輕扶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城。”惠美子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聲音聽起來很是疲倦,“收手吧,她是無辜的,我真的不想,再欠他什麼了。”

“好好休息。”似乎遲疑了一下,但只輕輕地一轉身,衣角就被從那纖細的手指中抽出,只留給身後人一陣因爲急行而帶起的風,卻看不到她此刻已經可以稱爲是絕望的神情。

當她醒來的時候,手上纏了雪白的紗布,最可笑的是,竟然還被系成了蝴蝶結的形狀,手腕有些痛,於是她伸出右手遮住了從外射進來很刺眼的陽光,同時也注意到處一旁坐着的很安靜地女人。墨藍色的發被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後,,藍色的眸子有些空洞地望向她,如同平靜地海水般一眼望不到底,一襲黑色的貼身長裙很好的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芾依只靜靜看着她,突然等她回過了神,衝自己露出友善的笑。

“你好,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忍足惠美子。”

芾依咧嘴笑得很天真,“初次見面,我是時雨昀影,忍足夫人。”

心裡是一陣厭惡之感,怎麼可能會忘呢,不久前才見過面,還跟自己現在的情況有很大關係的大~美~女~呢。

“真是難爲你了呢,還這樣小,父母就……”惠美子伸手撫上她的發,語氣裡滿是憐惜,說着嘆了口氣。

芾依下意識地頭向左一偏,躲開了她的手,“人各有命,夫人不必介懷。”優雅完美地微笑。

“……”惠美子顯然是一驚,說不開話來。面前病牀上的人,明明還只是個六歲的小女孩不是嗎?怎麼會,爲什麼會看起來如此成熟,甚至眼裡好像還帶着對自己的不屑?

“一個人,很不方便吧。”惠美子目光遊向別處,看到空蕩蕩的病房,雪白的牆壁,病牀旁冰冷的輪椅,再將眼睛轉回到面前正安靜微笑的小女孩,心中一陣感傷。

“習慣,她就好了。”她笑笑,“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你……”惠美子停頓了一下,“這些話都是你父親教給你的嗎?”

芾依看向她的眼睛,尊敬之下又帶了些人看不出的玩味,可在惠美子眼中就是帶了些許悲傷的神情。

“是啊,父親大人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他一直都很關心我和母親的,我很高興,有這樣一個好的父親。”

“啊,仁芥,我是說你父親,真的是一個很溫柔,也很優秀的人呢。”

芾依看着她突然沉默下來,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怎麼都能看出來,這女人,以前是喜歡,不,愛過時雨仁芥的吧。可是卻最終沒有在一起,自己愛的人選擇了別的女人,而自己也嫁作他人婦。再回憶一下當初去忍足家時候她那張憔悴的面孔,忍足城對她,無論怎麼看起來,她應該,是不幸福的吧。

於是就毀了別人的幸福?

芾依好看的眉輕輕一挑,裝出一副疲倦的樣子,“抱歉夫人,我有些不舒服,所以……”

惠美子如夢初醒一般,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

芾依微微一笑,“不送了,夫人。”

忍足惠美子離去的第二天,芾依的病房裡就多了一位全天照顧她的專職護理人員。而每隔幾天她就會來這兒看芾依一次,明明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卻仍是堅持不斷的來,還時不時看些女孩子都愛的小玩具或是首飾之類的東西,表現的好像慈愛的母親一般。芾依每次只淡淡說聲謝謝,等她走了以後,那些東西也就全部被扔在了地上。

手腳上的凍瘡,沒有任何人發現。忍受了一個冬天的折磨,惠美子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出現了,就在她上次在醫院幫自己過完六歲生日以後,那時候她這樣跟自己說,“昀影,我要給你一個家。相信我,你一定會變得幸福的。”明明是很不屑的,可現在的她,卻還有點懷念有人在她面前說話,輕輕撫摸她的頭的感覺。這讓她,有些不快。

漫長的冬天似乎也不是那漫長,這麼快已經就是春天了。啊啦,她當孤兒已經有半年?一年?時間太久遠,所以她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醫院裡她經常去的那棵不知名的樹上已經有了嫩綠的芽,而且她搖輪椅的技術,也稍微好了那麼一些。

“昀影,我們回家吧!”

做完檢查,推開病房門的第一句話就這樣砸了過來,窗前的女人依然打扮得一絲不茍,陽光照在她身上,一瞬間,真的就好像聖母瑪利亞一樣,有來自天國的光環轉圍繞着她,她慢慢走過來,抱緊了面前的小女孩單薄的身子,淚就順着臉頰流下,“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一個人,你有了新家,也有了親人。昀影,跟我回家吧。”

這時候的她根本是沒有說不的權力的,一個六歲的女孩,她可以憑什麼活下去?孤兒院,算了,那種地方她上輩子就受夠了。而忍足家,想到這兒,芾依身子一顫動,她又想到了那如同牢籠一般的大宅,莫名的恐懼感突然就襲上了她的心頭。

惠美子只當她是激動,於是撫摸了下她銀色的發,溫柔地說道,“我什麼都已經辦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忍足家的養女了,忍足昀影。好了,昀影,我們走吧。”

芾依輕輕點了點頭,任她推着輪椅出了這已經呆了一年的小小的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