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相

那一天,原本就不算活潑的國雨顯得越發安靜起來,手冢看了只覺得有些不安,可是,國雨臉上輕鬆的笑容卻那麼真實,讓他有些疑惑起來。

國雨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先前還一副驚慌悲傷的模樣,比賽完之後突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讓人想不懷疑都難。

可饒是如此,手冢還是沒有多問,對於某些事情的堅持,他絕對不會輕易改變,而對於國雨以往的一切,他都希望是由國雨自己親口說給他聽。

吃晚飯時,手冢彩菜也察覺到了國雨的不對勁,感覺……有些嚴肅,神情卻又詭異地輕鬆,矛盾至極。

所以,她收拾好之後,便拉着國雨的手,準備來一番長篇大論,卻被向來文靜的國雨搶了個先。

“媽媽,我有話要對你們說,所有人。”他語氣裡的鄭重和嚴肅,將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國雨長長地吸了口氣,又低低地呼了出去,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鄭重地擡起頭來,然後,便是深深的一鞠躬,嚇得手冢媽媽整個人沙發上彈了起來,趕緊上前扶人。

“小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手冢彩菜的第一直覺就是有人欺負她家小寶貝了,兩難的小眼神立馬朝大兒子射去,卻絲毫得不到迴應,人家面癱着一張俊臉,就是沒有半點情緒變化。

“媽媽,您先坐着,慢慢聽我說,只是,小雨請求你們,不管有什麼問題,都請你們等小雨說完了再提,行嗎?”他心裡其實還是害怕,害怕如果不能一氣呵成地說完,他會沒有勇氣繼續下去。

他不想再這樣欺騙家人了!

“小雨,說吧,我們都聽着呢!”手冢代表一家人表了態,所有人都認真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國雨感激地看着家人,可愛的吸了吸鼻子,然後,開始講述他熟知的故事。

“我其實……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我的魂魄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我以前叫小安,安全的安……”故事的主調是冰冷而悽憐的,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感覺到太過明顯的心痛,只是悶悶的難受,這是不是證明了他已經稍稍看開了一些呢?

可是,前一世被家人拋棄的陰影,仍是無可避免地籠罩在他心頭,揮之不去,讓他潛意識下對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對任何人都無法完全信任,完全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

這樣的無奈,他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故事講完了,他淡淡地擡眼看了一下前方,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一臉驚訝的表情,國雨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慌亂、恐懼還是委屈?

或許都不是,他甚至已經不害怕他最難以接受的結局——被趕出手冢家,從此,他還是那個沒人要的小安。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這麼久,給你們造成了困擾我真的很抱歉,以後……不會再打擾你們了,我會自己離開,請你們……不要恨我。”至少,你們曾經給予我的溫暖,讓我感受到自己真實地活着。

這樣的真相是殘忍,可是,卻是真實的,他不該對全心對他好的家人有所隱瞞。

以後……就不是家人了吧……

“小雨!媽媽的乖孩子!不怕!不怕!以前怎樣媽媽無法改變,可是,以後你就一直是媽媽的孩子,是手冢家的國雨!媽媽會一直疼愛你的……”手冢彩菜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這麼溫柔善良的一個孩子,卻有着那樣可怕的經歷,居然……被自己的親人私下‘處死’,在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他的心裡該是多麼的痛苦啊!

他無法想象國雨的心裡有多少苦楚,只能緊緊地抱着這個可憐的孩子,用自己的熱度,來溫暖他的心。

“媽……媽媽……你還要小雨嗎?我……我並不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他想不出來這個身體原來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可是,他是那麼渴望能夠繼續留下,能夠繼續感受這裡的溫暖,能夠繼續……

跟哥哥一起上學!

想到‘哥哥’,他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伸手緊緊抱住手冢媽媽,害怕去面對哥哥可能會有的反應。

他不要哥哥討厭他!可是,這樣的結果,卻是他自己選擇的。

“小雨,爸爸不是早說過了,入了我家的戶籍,你就是手冢家的一員,不管以前的你過着怎樣的生活,今後,你只要做好手冢國雨就夠了!”手冢爸爸也起身走了過來,將兩人溫柔地環進懷裡,輕拍着國雨的後背安撫着。

於他們而言,國雨的身體到底住的誰的靈魂不重要,重要的,他是手冢國雨,是他們所熟悉的手冢國雨,這樣就足夠了。

手冢媽媽哭夠了,她振作精神來了一番豪言壯語,吼着要把所有的母愛都奉獻給國雨,如此云云,若不是手冢爺爺輕咳一聲,她估計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下來,爺爺作了一番總結之後,事情就這麼翻了過去。

他仍是手冢國雨,手冢家的小兒子,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可是……

“我先回房休息了。”

“我們也先回房休息了,你們兄弟慢慢聊!”

長輩們默契退場,將客廳留給了沉默着的兩兄弟。

國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哥哥能像往常那樣,溫柔地抱住自己,溫柔地安慰自己……

是他……奢望太多了吧!

“傻瓜,結果都已經擺在眼前了,你到底還在糾結些什麼?”手冢很感動國雨的勇氣,短短一天的時間,他便下定了決心對他們說出真相,明明是那樣悲傷的事情,他卻說得平淡無奇,彷彿……

那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像被刀扎一般的疼痛。

可是,剛剛有父母和爺爺在場,他強忍着沒有任何動作,現下只剩他們兩個人獨處,他又怎麼可能再忍耐下去?

“哥……你不要討厭我……我好喜歡你……”無論有多少人稱手冢爲‘冰山’,他卻始終是國雨心頭最溫暖的那一盞燈。

手冢沒有說話,只是用下巴緊密地貼着國雨的發頂,輕輕摩挲着,用最溫暖最親暱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立,許久之後,手冢纔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雨,你今天在運動公園時失常,到底是因爲什麼?”他清晰地感覺到國雨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可是很快又放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他胸口才傳來國雨悶悶的聲音。

“哥,我遇見了這個身體的主人的……父親,他說不會放過我,還會來找我,雖然很沒用,可是……我真的好怕……那個男人,很可怕……”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戾氣,讓他不自覺地害怕着,白天時若不是仗着附近有人,那個男人不敢亂來,他也沒膽子就那樣跑開。

“他敢!”手冢的聲音立時降到了冰點,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雙臂更加抱緊了懷中的人。

他的弟弟,又豈會隨意讓人欺負。

“哥,那個人……一看就不怎麼正派,明着不敢來,我怕他來陰的,防不勝防……”知道哥哥沒有討厭自己,而且明顯更加憐惜自己了,國雨徹底安下心來,乖巧地窩在哥哥懷裡,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

可是,一想到那個男人狠厲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直打寒顫。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只是針對自己也就罷了,可是……他就怕會波及自己身邊的人,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可是,自己的力量那般弱小,又能做些什麼呢?若真遇上了危險,他可能連逃跑都做不到。

“別害怕,小雨,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手冢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自己或許還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可是,借力這種事情他還是可以做得遊刃有餘的。

那一刻,他守在國雨牀前,直到他睡熟了才安靜離去,半夜敲響了父親和祖父的房門,三個男人鑽進茶室密談了整整四個小時,直到天色微白纔開門出來。

“祖父,父親,拜託你們了!”手冢鄭重地鞠下身子,一直等到祖父和父親有所迴應才直起身來,三人眼裡閃着同樣堅定的光芒。

保護家人,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手冢媽媽等在轉角處,直到這時才走了出來,臉上有着淡淡的疲憊,卻微笑滿面,“都談好了?”

她自然知道兒子找她的丈夫和公公是爲了什麼事情,她也樂見其成,關係到國雨的安全,他們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個小傢伙,現在已經深深地扎進了他們的心裡,生根發芽,想要拔除都晚了。

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她真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他!

“媽媽,小雨的身體就拜託您調理了,平時我會陪在小雨身邊,不讓他陷入危險當中,其他的事情,就拜託爺爺和父親了。”手冢平靜地說出商談的結果,手冢彩菜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拍拍手,提醒大家該洗漱了。

可不能讓纖細的小兒子看出什麼端倪來!

至於那個什麼該死的‘生父’,就讓他見鬼去吧!誰來也別想把她的國雨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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