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交

忘年交

作者有話要說:——葉子和樹枝生死相許,有一天,秋來了,葉子背叛了樹枝悄然離去,樹枝很傷心,流光了所有眼淚,再也長不出新的葉子。

三人回到莊園已經傍晚了,西邊殘陽如火,焚燒了小半個天空,漸漸被深藍的天幕撲滅。

跡部一到家就被祖父緊急趕進書房處理所謂的急件,忍足和仁王先後洗過澡,慢騰騰收拾完東西就無聊地坐在牀上嗑牙。

“這兩天就像做夢一樣,是吧?”仁王卷着小辮子嘆一口氣。

“嗯,還好,和景吾在一起特別容易陷入夢幻啊。”忍足也慨嘆。

“忍足,你說昨天下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沒敢問小景,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啊,景吾沒有解釋,不過他說會教我武術,他沒問你?”

“咦?這麼說來,昨晚小景似乎有話要說的,可是我太困了,沒注意啊啊!”仁王很懊惱,繼而興致勃勃“是要學武術嗎?像小景那樣學了就能飛的?”

“那倒是不能,景吾說要從小開始練纔可以,我們都太老啦!”

“誒?可是真田也有從小練劍道,沒聽說過他能飛啊?”

“這個麼,景吾說日本的劍道和柔道都是外功,我們要練的是內功,不一樣的。”

“這樣啊,喲兮!那以後要一起努力了!忍足君請多多指教!”

“啊!仁王君也多多指教。”

兩隻不着邊際扯皮哈拉了一會,山崎管家敲門報告說跡部老太爺有請,忍足和仁王莫名對望一眼,草草整理了一下儀表就尾隨山崎來到客廳。

恭敬行過禮落座,“跡部爺爺,您找我們來有什麼吩咐?”忍足老練地挑起話頭。

“也沒什麼事,景吾還要耽擱不短時間,怕你們覺得悶,就打發老頭子來陪你們聊聊。”跡部光笑呵呵,不緊不慢啜一口紅茶。景吾的意思他明白,不就是這兩個臭小子很得器重希望他全力支持麼,嘛,看在寶貝這麼重視自己的意見的份上,他就稍微認真招待一下倆小鬼罷。

“這怎麼好意思,太折煞晚輩們了。”忍足一驚,忙推辭道“我們自己安排就好,不敢勞跡部爺爺掛念。”

“不用這麼拘束,”跡部光很滿意忍足謙遜的態度,擺擺手感嘆“景吾從小就不多話,比我這個老頭子還深沉,帶回來一個樺地也悶不吭聲,好不容易找到你們兩個會說話的朋友,我很高興,以後就要靠你們多多照顧景吾了。”

忍足和仁王面面相覷,仁王大膽地道“跡部爺爺,一直都是小景在照顧我們呢,我們也可以照顧他嗎?”

“哈哈,我這個祖父也承蒙景吾照顧了啊,不但是我,整個跡部集團都在他的庇護下”跡部光大笑,無比自豪“可是,我更希望有人能照顧景吾,看得出來,你們很有心,景吾也並不排斥,作爲祖父,我一直以來做不到的,就只能交給你們了。”跡部光有些黯然,景吾這個孩子,從小就獨立得過分,不會撒嬌,更不會撒潑,沉默得讓他和靖司曾懷疑是自閉,該說天才總是孤獨的麼?景吾甚至從來沒有渴望過父愛母愛,似乎無師自通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的世間感情法則。這樣讓人心疼的孩子,應該得到更多純粹的關愛,因爲他值得!

“謝謝跡部爺爺的信任!”忍足和仁王很感動,能得到跡部家最高權威的認可,對他們來說,比天上掉金子更難能可貴。

“信任你們的不是我,而是景吾。”跡部光溫和地道“要不要去我書房裡看看景吾小時候的照片?小景吾很可愛的呢。”

“誒?可以嗎?太好了!”兩隻雀躍地跟在老爺子身後屁顛屁顛地樂,跡部小時候的照片呢,真好奇這個時而傲慢時而溫柔的少年小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老爺子的書房濃墨書香,跟華麗且簡潔的跡部專用書房風格迥異,牆上一大片空白處掛着那幅七十大壽時跡部親手畫的肖像畫。忍足和仁王好奇地湊近了看,只見畫上花草樹石栩栩如生,人物纖毫畢現,一輪紅日冉冉騰起道道霞光仿若親見。

“好強感染力的作品”忍足矢口讚歎“這是照着跡部爺爺的相片畫的吧?攝影師很不錯,畫師的技藝更是不俗。”

“嘿嘿” 跡部光賣了個關子“侑士猜得不對,這種中國風的改良西服我可從來沒有,至於畫師嘛,你們都認識呦。”

“啊?”兩隻呆滯,繼而不可思議“景吾/小景畫的?”

“嗯,景吾兩歲的時候就學了書法,我也沒想到他對於畫畫竟造詣至此。”跡部光惋惜道“我一直認爲,景吾是上帝賜給跡部家的天使,但若不是生在跡部家,景吾就是集數大家於一身的天才藝術家啊。”

“除了這些,景吾還擅長什麼嗎?”忍足驚奇。

“這個問題……”跡部光苦笑“我也不甚清楚,景吾四歲就看財經報紙對我們說跡部集團的證券投資太單一需要儘快改革轉型,各種時弊分析得頭頭是道,等我們大刀闊斧地完成大部分撤資就爆發了全球經濟危機。景吾的琴房擺了多種樂器,我猜他都會,因爲我沒聽過。景吾有時會和樺地打網球,可都是在室內,我也沒見過。景吾四歲前就精通至少十國語言,但我從沒見識過,書房裡還有棋盤,景吾也沒找過誰對弈,他的書房你們有沒有去過?8年前才籌建起來,當初都是買的新書,現在很多都有註解,尤其是醫書,但是,那個書房在他七歲去哈佛之後就幾乎沒再用到了。”

頓了一下,跡部光繼續檢討“我是個不稱職的祖父,景吾從小就總是在房子裡自己一個人待着,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了什麼新東西,他從不訴苦,也從不分享,除了在英國認識樺地和在日本認識你們,他沒有其他任何朋友。”

忍足和仁王終於了悟,爲什麼跡部會特地帶他們回來見祖父,從小到大隻交了三個能夠深交的朋友,該說他眼光精準還是上天眷顧纔好,他們仨俱是死心塌地型啊。

“Ne,說起樺地,他和小景是怎麼認識的呢?”仁王一直很不理解,跡部和樺地八竿子打不着的個性怎麼會混到一起?

“嗯?樺地麼?應該是景吾從路邊撿的。”跡部光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就是莊子外面的馬路邊上。”

“啊啊!我也是小景從東京的馬路邊上撿的!”仁王驚叫“小景是不是很喜歡從外面撿東西回家吶,這可怎麼辦!”

“嘛,照你們這麼說,我的待遇比較高”忍足隻手托腮一本正經地道“我是景吾從網球場上撿回家的。”

跡部光聞言,眼睛眨巴眨巴,嘴角微抽“我說,這不是證明你們有緣嗎?何必在意是不是景吾撿來的?他可沒有亂撿東西帶回家的嗜好!”

兩隻若有所思地點頭,卻都暗暗留了個心眼,以後可要提防這個細節問題,再也不能讓跡部被別人拐走了!

“對了”仁王突然想起一件事“跡部爺爺,爲什麼小景和他媽媽見面的時候,竟然像不認識一樣?”

“哼,那個女人都很多年沒回來看過景吾了,景吾很小的時候才見過她幾次,怎麼可能還記得” 跡部光鄙視道“她下午時還來鬧過,被我轟走了,景吾是不是收回了她的金卡?”

“嗯。”仁王點頭,從口袋裡掏出金卡遞過去“小景那天放在我這裡了。”

跡部光沒有接“既然景吾已經給你了就拿着吧,他其實沒什麼機會花費,有你們幫他用也好,只是千萬不要辜負景吾的信任。”

“嗨!”仁王大聲應諾,近距離和忍足眨巴對視一眼,收回金卡小心地放回口袋。

跡部光從抽屜裡取出24寸的超大相冊,在書桌上攤開。跡部並不喜歡照相,十幾年來留下的照片不過區區百幅,全部是跡部家的攝影團隊精心打造的最佳視角。從一個月大時泡在牛奶浴桶裡怔愣着大眼傻傻抱住玫瑰花瓣玲瓏可愛,到五歲時一身華麗宮廷貴公子樣蹁躚一笑風姿卓然,再到七歲身披白色暗花長袍迤儷曳地神情柔和絕色傾城,一頁頁地翻過去,一幅比一幅驚豔,一幕比一幕動人心絃。忍足和仁王不住吞着唾沫央求老爺子割愛,跡部光得意洋洋地堅決拒絕“不行不行,這本相冊是我老人家將來壓棺材的寶貝,你們死心吧!”

兩隻很沮喪,決定以後一定要不擇手段找機會拉上跡部留影,話說回來,這兩天出遊沒帶相機真是太失策了啊啊!

跡部完成最後一個策劃案走出書房時已經很晚了,回到房間沒找到人,纔想起兩隻應該還待在老爺子那兒沒回來。簡單洗漱過換上袍子,循聲找到相處融洽的老少三人,祖父正津津樂道地給少年們講述照片後的故事,老的眉飛色舞,小的渾然忘我。真是,溫馨得讓人不忍打破。跡部半倚在門框,溫柔含笑眉眼彎彎。

最先發現的是仁王,一眼瞥見熟悉的身影,小狐狸一個激動撲上去鬧“小景小景,我們回去也照相吧!好不好好不好?”

“好。”跡部托住仁王的全部承重,笑得縱容又無奈。

仁王得到首肯,歡呼一聲朝跡部光拋了一個挑釁的眼神,氣得老爺子鬍子直抖,哀怨地瞅着孫子泫然欲泣“景吾,你太偏心了!壓根沒把我這個祖父放在眼裡!”

“祖父大人言重了,我可什麼都沒做。”跡部更頭疼了。

“哼!我不管,以後你所有的照片都要寄一份給我!”跡部光趁機要挾。

“嗨!”跡部領命,覺得三十六計果然走爲上“雅治放手吧,侑士,行李都收拾好了嗎?該上飛機了。”

“嗯,之前已經都收拾好了,這就走吧。”忍足頷首。三人向老爺子鞠躬道別,跡部光彆彆扭扭地“咳,你們兩個娃娃不錯,有機會下次再和景吾一起回來吧。”

“是,跡部爺爺請多保重身體!”兩隻很乖巧地拉着跡部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