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殤面帶微笑，神情淡定。手一鬆，放開紅鸞直起了身。“我們本來就兩情相悅，若不是這中間你在大越出了意外害你失去了記憶，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說過，我會加倍補償你，所以這厲王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屬。”
補償？王妃？
前一刻的溫情驟然散去，紅鸞頓時覺得周身發冷。
她冷笑着看着賀蘭殤，道，“紅鸞謝謝王爺對我的記掛。既然是爲王爺辦事，那無論受到怎樣的損傷都只能怪紅鸞自己本事不夠學藝不精。跟王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不需要您的補償。夜深了，王爺早些休息吧！”
“你的意思是，要拒絕？”賀蘭殤在笑，可眼中卻已完全沒有了笑意，臉色也沉了幾分。
紅鸞卻極爲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我不願意！”
這次，賀蘭殤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一步搶上前，手一揮抓起紅鸞的手腕，迫着她逼近自己，“理由！”
“沒有什麼理由。那王妃的位子太高貴了，紅鸞不過是個無父無母，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孤兒，承受不起！”紅鸞迎着賀蘭殤凝聚着怒火的眸子，一字一句念得清晰無比。
賀蘭殤盯着紅鸞。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甚至連聚在眼底的怒氣也瞬間消失無蹤。他就這麼凝立在紅鸞跟前，帳裡的燭火油燈將他側臉的弧線勾勒的堅毅清晰，隱隱地有種凌厲的冷銳之美。
看着這樣的賀蘭殤，突然之間，紅鸞也覺得頗不是滋味。今晚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讓她心中的疑惑越發深重起來。她知道賀蘭殤關心她，也明白他的心意。可現在的她沒辦法給他直接的答覆，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突然，紅鸞腰上一緊，身子陡然被往前一帶。事發突然，紅鸞一點準備都沒有，一下子就撞進那堅實的胸膛，直撞得她腦袋暈暈七葷八素不辨東西。一聲咒罵尚未脫出，眼前光影一暗，火熱的脣已經落了下來。
脣齒相接的剎那，紅鸞有一瞬間的愣神。而對方似是不滿某人在接吻的時候都能遊離，啓齒，在她脣上狠狠一咬。紅鸞吃痛，本能地一張口，一聲“混蛋……”剛出口，就被越發深入暴烈的吻給封了回去。
賀蘭殤的吻，一反他平時給人的溫和，帶着凌厲兇猛的侵略力度和暴烈狂野的氣息。一手緊緊扣在紅鸞腰間，卡在她腰部關鍵部位讓她動彈不得。一手按着她的腦後，強迫着她去承受他的吻。齒縫撬開，長舌帶着熾熱的力度一路向前攻城略地，輾轉吸吮。
這一吻，賀蘭殤完全是憑着一時的激憤對他此時不愈心情的宣泄，卻不想紅鸞脣間的滋味竟是這樣甜美。好似五月裡開滿枝頭的薔薇，馥郁芬芳。她看似剛強，身體卻又這般柔軟，於這嚴寒冬日好似一團刁鑽的火狐，讓他從中汲取溫暖，撫慰那顆早已冰冷堅硬的心。
不顧紅鸞的掙扎，不顧她的手在他的背上，肩頭，隔着衣料抓出一道道指痕。粉拳帶着少女紊亂的內息砸下，有種灼熱的痛。他卻好似未覺，這盡情地享受在這一吻之間。
情到濃時，似乎已不再受理智控制。或者說，他本就是隨着自己的心意而走。賀蘭殤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從腰上已經移到前胸，向着少女胸前那團起伏不定的，帶着致命誘惑的柔軟襲去。
腹下突然一痛。
森冷的刀鋒抵着某個現在也同樣堅硬的部位。
賀蘭殤身子一頓，眼底情慾瞬間散去，終於離開那芬芳馥郁的脣，手指一縮，手掌終於還是從還未來得及觸及的柔軟落下，卻一反手，將她的腰攬地更緊。他對身下的威脅不管不顧，只緊緊抱着懷中有些顫抖，不斷*的身軀。感受着這人兒的抵抗，心底不由暗笑。
果然是個剛強的性子啊，在這般時候，依舊還是那麼頑劣。
他嘆，頭一偏下巴落在紅鸞肩頭，語似呢喃，“不要離開我！”
西涼對這次樓蘭公主的造訪似乎很是看重，特地安排了行宮別院給他們住不說，還讓厲王隨時陪同在側，帶着小公主在西涼遊玩。
賀蘭殤在京都亦有自己的府邸，很大的一座宅院，不同於大越建築的精巧別緻，給人一種開闊大氣的厚重美感。
儘管被小公主纏得幾乎脫不開身，賀蘭殤還是特意抽了時間，親自帶着紅鸞在府裡轉了一圈。還讓青衣打掃了府裡最好的一處園子給她來住，除了青竹和喜兒，又增派了幾個丫頭小廝。
自從那晚過後，兩人雖然沒再有過多的交集，但賀蘭殤的心意心照不宣，底下人也都瞧得清楚明白。而紅鸞對她自己的感覺也摸不清楚，便也由得賀蘭殤去折騰。
除夕那夜，女皇在宮中大宴賓客，共慶佳節。
下午的時候，青衣抱來一疊衣服，還未進門，笑聲就傳了進來，“紅鸞妹妹，看姐姐給你送什麼來了！”
總是姑娘姑娘的叫着，讓紅鸞覺得很不習慣。尤其是青衣，身爲賀蘭殤暗衛裡的領頭人物，地位不差於沒名沒分的她，在紅鸞的要求下，兩人私下裡便已姐妹相稱。
紅鸞窩在榻上，膝上蓋着裘絨，手裡還揣着暖爐，儼然是受不住西涼寒冷的架勢。屋裡的爐火燒得噼裡啪啦旺，地龍更是早已被賀蘭殤吩咐，時刻都不能停下。饒是如此，紅鸞本就偏寒的體質還是有些抵受不住西涼的乾冷氣候。
“什麼東西啊？”紅鸞瞪着大大的眼睛，目光落在青衣捧着的一摞衣物上。
那衣飾一看便知名貴異常，質地上乘，貴族之品。紅鸞身上雖然也着的是雪緞，但到底素淨了些，比不得青衣手中的華豔逼人。
“晚上宮宴，王爺會帶着妹妹一起進宮，這是特意爲你準備的華服。來，換上，讓姐姐瞧瞧！”青衣把東西放在桌上，隨手一展，便是一室的流光溢彩。
喜兒早已按耐不住，左翻右撿，喜不自勝，“姑娘，這衣服首飾都好漂亮啊，王爺對你真好。”
好？
紅鸞盯着那衣服，神情懨懨。青衣見紅鸞並未顯出多少喜色，納悶道，“怎麼了，不喜歡嗎？若不喜歡姐姐再去給你換！”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紅鸞抽抽鼻子，撇了撇嘴，“可是，我並沒打算去參加勞什子宮宴。”
喜兒一呆，青衣亦是一怔。少頃，青衣揮了揮手，“喜兒，你先出去，我跟紅鸞有話要說。”
青衣在紅鸞跟前坐下，兩人都不是扭捏之人，青衣對紅鸞雖然恭敬，但也從不客氣。這也是紅鸞爲何喜歡青衣的原因。“妹妹，我既然叫你這一聲妹妹，那說的話就是從長姐的角度而來。姐姐看得出，王爺是真心待你的。那日我們聽你的話等在浮屠山下，看着宣城一點點被吞噬，心都跟着沉了，以爲你再也回不來。誰知王爺卻在這個時候趕到了，一聽說你還被困在城中，連馬都沒下就急急趕了過去。”
青衣頓了頓，目中顯出回憶之色，“我永遠都無法忘記當王爺把你從宣城抱出來時，他臉上的神情。他雖然貴爲王爺，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然背後的坎坷和艱辛只有我們這些跟隨他的部下才能瞭解。這麼多年了，我跟隨王爺這麼久，一直過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生死困境，王爺也從來沒像那日那般害怕過。他神情肅穆，冷得嚇人，眼中的驚惶和害怕卻流露無遺，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之後，你昏迷，三天三夜王爺守在你的牀邊寸步不離。哪怕是古弒寰和司徒先生都跟他保證你已安然無事他也不聽，非要等到你醒來才罷手。”青衣停下來，看着紅鸞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奇特，“詩雨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她也是王爺一手栽培，深深喜歡着王爺，爲了王爺可以連命都不要，甚至到了一種極盡瘋狂的程度。王爺自然也是清楚的，對她也算不薄，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分，但跟填房也差不多了。可是因爲你，王爺卻給了她最重的懲罰。甚至，最後還要了她的命！”
紅鸞心頭突然一跳。
不是因爲賀蘭殤爲她殺了詩雨薇，而是青衣口中那句“填房”。填房填房，不就是小妾的意思嗎？原來詩雨薇跟賀蘭殤真的已經有了交頸之歡。
莫名的，心口就堵了氣，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後面青衣又說了什麼，也沒再聽進去。
青衣見紅鸞神色不愈，怔了怔，“紅鸞，你怎麼了？”
“沒什麼。”紅鸞搖搖頭，一瞥桌上的東西，“那些衣服不適合我，姐姐還是拿走吧。順便跟王爺說一聲，晚宴我是不會去的。”
青衣又仔細瞧了瞧紅鸞神色，忽而一笑，“我怎麼覺得，你這像是在嘔氣呢？”
“姑姑不好了，宮裡來人了！”房門突然被打開，喜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皇上派了人來，要請姑娘進宮。王爺說過不許閒雜人騷擾姑娘，青竹現在還在外面擋着！”
青衣神色一斂，霍然起身，“你確定，是皇上派的人，而不是王爺？”
喜兒哭喪着小臉，“姑姑啊，喜兒雖然愚鈍，但宮裡的人跟王爺的人，喜兒還是分得清楚的。來的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上官大人，怎麼可能還有錯！”
“什麼，上官盈親自來的？”青衣臉上驚訝之色讓紅鸞瞧得很是奇怪，不過更奇怪的，還是那個女皇帝找她幹嘛。
“喜兒，你的意思是說，女皇要見我？”看着喜兒忙不迭的點頭，紅鸞細長的手指在手中的暖爐上無節奏地點了幾下，似在思索着什麼。
青衣卻已經起身到了門邊，“姑娘不用擔心，我去應付。”
“等等！”紅鸞丟了手爐，從榻上跳下來，“我跟你一起去！”
“什麼？”青衣訝然。然不等她再多言，紅鸞已經先她一步出了門。
院子裡已經聚滿了人，青竹帶着下人攔在跟前，頗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