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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上

正午剛過,一輛華貴的馬車便緩緩的從皇宮駛出。

御林軍按照慣例攔住馬車檢查,車裡便伸出一隻保養極好的手,這隻手的手指修長,大拇指上帶着一個碧綠盈翠的扳指,扳指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高貴神秘的光芒,瑩瑩潤潤,一看便價值不菲。

御林軍正心裡猜測車裡坐的是哪位奢侈的皇子,但車簾掀開後,露出的卻是蕭笙年那張帶着溫和笑容的俊美面容。

“瑞王爺。”御林軍沒料到馬車中的竟是蕭笙年,雖然這位王爺今日裡常常出入皇宮,聽說深受皇上的重視,可以往蕭笙年的馬車都是普普通通的,沒想到今天換了一輛這麼華貴的馬車出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隨着馬車被放行,蕭笙年放下車簾,他摘下大拇指上的翠綠扳指,嘴角的笑容帶着一貫的溫和,但那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

馬車漸漸駛入瑞王府。

“追星,收拾東西,今天下午動身去灝城。”蕭笙年回到王府,連水都顧不得喝,便對追星吩咐道。

“是,王爺。”

蕭笙年回屋換下正裝,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長衫,白衫上繡有蓼藍色的花紋圖案,腰間繫一條碧藍色玉石腰帶,他神情淡漠的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衣冠,正準備往腰間懸掛羊脂白玉的時候,他的表情頓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隔壁房間的位置。

蕭笙年的眉頭舒展開來,脣邊噙了一絲笑意。

“把小奴兒一起帶去吧。”嗓音如山間泉水流淌出清澈的溫暖,蕭笙年走到蘇戒的房間,推門而入。

但是房間裡沒人。

“人去哪兒了?”他皺了皺眉,負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蘇戒還沒有要回來的意思,蕭笙年就有些生氣,畢竟從來都是別人圍着他轉,這下倒好,他反而要各種遷就這個撿回來的江湖少年。

也罷,畢竟江湖和朝堂不一樣,可今後是不是該讓小奴兒學一下如何侍奉好一位王爺?

蕭笙年在門口生出了多種念頭,然後轉身再朝着蘇戒的隔壁走去。

怎麼說他要離開王府一段時間,也該和老師打個招呼。

蕭笙年站在舟載月的門口,敲了敲門:“老師。”

“進來吧。”舟載月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

蕭笙年推開門,卻見蘇戒就坐在舟載月的身邊,而舟載月手裡捧着一本書,像是在教導蘇戒。

原來小奴兒在老師這裡?

蕭笙年揚了揚眉,見蘇戒沒有要站起來和自己行禮的意思,他眉頭皺了皺,卻因舟載月的在場而不好多說什麼。

“什麼事?”舟載月捧着書,慈祥的眉眼露出笑意。

“笙年打算動身去灝城。”

“恩,路上小心。”舟載月點了點頭,淡淡的囑咐道。

“笙年還打算帶着念軒。”

“念軒?”舟載月覺得這個名字挺熟悉,可忽然想不起來是誰。

“帶我一起去?”猛然聽到自己的化名,蘇戒自己都有些不習慣,他的表情很無辜,還呆呆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不想去?”蕭笙年眯着眼,深邃的眸子幽幽如夜晚發亮的夜明珠,他的脣邊依舊有着淺淺淡淡的笑容,笑意卻彷彿帶了點危險的味道,彷彿只要蘇戒拒絕,他的目光就會在瞬間化爲銳利的刀子,把蘇戒捅個體無完膚。

“想!”

聽到蘇戒這麼幹脆的回答,蕭笙年才滿意,他溫和的笑道:“那現在收拾幾件衣服準備走吧,灝城距離京城有一段距離,帶着你,恐怕要更久。”

“笙年啊。”沒等蕭笙年把話說完,舟載月就開口打斷,他把書放到一旁,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老師?”

“我這把老骨頭很久沒有出過遠門了,這次也想出去轉一轉,可就怕你嫌麻煩啊……”舟載月嘆着氣,眼睛盯着蕭笙年。

蕭笙年自是聽懂了這話的意思,只是有些驚訝,因爲舟載月是不喜歡到處亂跑的,如今居然主動提出去灝城——

不用說,肯定又是因爲小奴兒。

“老師能一同去,是笙年的榮幸。”蕭笙年微微笑着,目光卻轉向了蘇戒。

小奴兒和老師到底是什麼關係?竟能讓老師做出如此改變。

“只要你別嫌我這把老骨頭沒用就好嘍……”舟載月抱了幾本書在懷裡,他的臉上笑得滿是皺紋,呵呵笑道:“走吧,我沒什麼可拿的,就是這幾本書需要帶着。”

蕭笙年的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從前舟載月教導他的時候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如今來了王府幾天,幾乎天天都是帶着笑容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果然不假,自從見到了蘇戒,舟載月就像變了一個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情,連笑容都變得多了起來。

蕭笙年道:“老師稍等,府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待,念軒,你也收拾收拾,最好帶幾件衣裳,外面的衣裳沒有本王給你準備的那些穿着舒服。”

蘇戒點頭應聲,他回屋隨便裝了幾件衣裳在包裹裡,出了房門便看到舟載月笑眯眯的站在院中等着。

“路上順便可以教導你。”舟載月揚了揚手中的書。

蘇戒的心裡頓時溢滿了暖意,他開口想說些什麼感謝的話,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出他內心的感動。

“我也想尊您爲師。”蘇戒默了片刻,說道。

“這是老夫的榮幸。”舟載月說這句話的時候,蕭笙年剛拎着一個輕便的包裹從房間裡出來,聞聲,他的眼角跳了跳,十分狐疑的在蘇戒臉上掃了一眼。

他感覺舟載月和蘇戒的關係很古怪。

明明舟載月算是長輩,可舟載月除了對蘇戒有着關懷和慈愛之外,還帶了些別的東西。

可具體是什麼,蕭笙年又說不出來。

不如一會兒問問小奴兒到底怎麼回事?

拿定主意,蕭笙年便笑道:“好了,走吧。”

說罷,他先走在前面,蘇戒和舟載月就跟在他的身後。

蕭笙年安排了兩輛馬車,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他和蘇戒坐一輛,而舟載月單獨坐一輛。然而,等他坐上馬車以後,蘇戒卻跟着舟載月坐上了第二輛馬車。

蕭笙年的臉色一黑,在這一刻,他忽然想把蘇戒拉過來,狠狠的吻上一口,告訴他的小奴兒,這時候到底應該親近誰。

這次跟隨蕭笙年的人並不多,兩輛馬車的車伕分別是追星和魚澈。

追星面色冷酷,他負責駕駛第一輛馬車,而魚澈長得很普通,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是魚江的親生哥哥,他是第二輛馬車的車伕。

蕭笙年獨自坐在豪華的馬車裡,脣邊習慣的有着清淺的弧度,只是目光有些沉沉。

“去,把小奴兒叫過來。”他終究沒有忍住,開口對簾外的追星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