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軍營中的紳士
“目前情況如何？”
儘管腦子想象過無數種可能性，但幾乎絕大部分都是悲劇收場，以至於她不得不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在裡面。
“不錯。”
簡單的兩個字讓她做好的心理準備瞬間化爲無用功。
“雄獅軍團的二王女頂了你的位置，還多了一個芙洛絲，把菲特的空也補齊了，從結果來看只是少了一個暴君而已，不過艾莉絲已經作爲一個指揮官開始嘗試，這應該是疾風你願意看到的吧？”
扎菲拉那狼嘴咧開，露出了一個嚇人的笑容。
本來應該開心的疾風卻擺出一副複雜的表情。
“當初，的確是有這個打算，不過沒想到艾莉絲竟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老實說有些寂寞。”
自從疾風臥牀不起以後，艾莉絲沒有來看望過她，哪怕一次。
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疾風並不知道，但是她要是艾莉絲的話，也會這麼做。現在魔炮軍團內部無比脆弱，魔炮三巨頭都失去了戰鬥力，很容易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這個機會去做一些她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只不過目前疾風和艾莉絲的關係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和睦，倒不如說有些負面的情緒摻雜在裡面，既然和好也無濟於事，那麼保持這個態勢也無妨，起碼她是這麼想的。
不過雖然道理如此，但感情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扎菲拉也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菲特那邊呢？”
“沒有消息。”扎菲拉悶聲答道，他似乎不打算在這方面說太多。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天知道菲特會傷成什麼樣子，反正她認爲夏露瑪要保住一個人的性命還是做得到的。
“最近的幾次交手——唔，對方的感覺明顯不一樣。”扎菲拉少見地有些含糊不清，“敵人還是那些敵人，不過給人的感覺不同，我懷疑他們得到了某些援助，反正就是那種感覺，很難說清楚。”
扎菲拉那不知道是男人的直覺還是野獸的直覺，疾風都是滿看好的，既然他說有問題，那就是有問題。
“跟那位王女說過了嗎？”
“嗯，她似乎不是很重視的樣子。”
藍灰色的尾巴有氣無力地搭在地上，他說起這事就有些鬱悶。
“安啦，那位王女自有打算，不過跟她提個醒也是應該的，下次有什麼消息就跟她說說吧，現在我們還得支持一段時間。”
“你在等艾莉絲恢復戰鬥力？”
“嘛。”
疾風神秘地笑了笑，在牀上側了側身不置可否。
“以後還得麻煩你四處傳達，還有我需要你去留意一個人。”
“沒問題。”
疾風揮了揮手讓扎菲拉靠過來，然後在他那毛茸茸的耳朵裡小聲地說了幾句，扎菲拉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啦，我該休息了。”
八神疾風，絕贊裝病中。
魔炮軍團指揮部
這幾天都是非常無聊的拉鋸戰，現在魔炮軍團的佔領地只剩下費雷和後面的兩個地區，一朝回到解放前，之前打得都被人家吃掉了。
“諸君，我喜歡戰爭！”
披着不知道哪找來的土黃色外套，艾莉絲小手一揮自以爲很霸氣地叫了一句，只不過指揮部裡面的人都臉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該幹嘛的幹嘛。
一開始還有些驚訝，而現在都產生抗性了，無視就好。
過了一把癮的艾莉絲自High完之後發現沒人理她，便非常不滿地敲着桌子，結果被滿腦子都是軍情戰況裝滿了的墨提斯瞪了一眼之後就安靜了。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就算暴君失去了戰鬥力那也是暴君，沒誰敢當面吐槽她，只不過心裡有些想法卻是難免的。
這位大神壓根就沒幹啥正事，除了時不時擺些奇怪的姿勢說些不知所云的臺詞之外，更多的時間就是在靜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在打瞌睡。
“好無聊。”
真心話。
艾莉絲復建運動天天做沒問題，但不能時時刻刻都在自虐，不然就起反作用了，於是休息的時候她又不知道幹嘛，看墨提斯怎麼出謀劃策怎麼指揮的也無聊得要死，一開始還聽得進去，後來就跟不上了，結果乾脆聽一點過一點，到底學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學習這事情不管在什麼時候，在大部分人看來都是極其無聊的，包括艾莉絲在內。
“嗯，這次換個。”
艾莉絲把外套穿了起來，然後以奇怪的曲線把柔軟的身體扭成一個反生物力學的姿勢，一手捂着臉一手高舉，像是發瘋似地喊了出來：“JOJO！勞資不做人了！”
“吵死了你！你到底來幹嘛的啊！”
一個堅硬的物體狠狠地甩到艾莉絲的臉上，那是墨提斯凝結出來的冰球。這位王女平時看上去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的，可是一旦在考慮事情被打斷了的時候卻非常恐怖，那火氣簡直大到不行，管你是天王老子也照日不誤。
一來墨提斯的腦子無可替代，二來艾莉絲根本就是自找的，所以壓根就沒人同情在地上抽搐着的她，只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所謂的偶像之類的，都是看上去一個樣相處起來又是另一個樣的嗎？
“爬，爬不起來了……”
兩腿殘廢的艾莉絲不小心被砸到了唯一一隻能夠看到東西的眼睛，兩眼一黑的她啥都看不見，摸了半天沒摸到可以支撐自己的身體的東西——輪椅倒在她的另一邊，她卻是摸到相反方向了。
有個好心的女孩走了上前扶她一把，艾莉絲想也沒想就把她抱住，沒站穩的兩人便一起摔在地上，還好地上鋪着地毯，不然受傷那是妥妥的。
“嗯，好軟。”
艾莉絲把頭埋在女孩的胸前，非常滿意地笑道。
“軍團長大人……不、不要這樣——”
女孩感覺到一雙手非常不老實地在自己身上亂摸，她臉上發熱支支吾吾地叫着，可就是渾身發軟怎麼也推不開她。
“真的紳士，敢於面對豐滿的奧派。”
暫時兩眼發黑啥都看不見的艾莉絲的雙眼竟然閃出一道精光，女孩見過這種眼神——那是在偏僻地區經過的時候路邊那些不三不四的青年的眼神。
誒？
感覺到自己的胸部被一雙罪惡的黑手深深地抓了一把，女孩終於忍不住了，揮手就給艾莉絲來了一發勃麗有情破顏拳，女孩發自內心的一擊卻是把艾莉絲揍得在地上滾了幾圈。馬上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女孩捂着胸部抹着眼淚喊着討厭便跑了出去，留下腦子暈乎乎的艾莉絲一人在地上。
“……”
剛剛打開門就看到有個女孩風一樣地衝了出去的芙洛絲滿頭黑線，她望着在地上如同芋蟲一樣的艾莉絲，一時竟然無話可說，基本上可以猜到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唷，你回來了。”
一身殺氣的芙洛絲明顯是剛剛從戰場上回來，隨着戰鬥次數的大幅度增多，芙洛絲的傲氣也漸漸消磨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穩重。假如說過去芙洛絲的強大是浮於表面的話，那麼現在的她是漸漸地修煉着自己的心性和基礎，走上了所有強者都必須走的一條道理。估計不需要多久時間，身負天才之名的她將會綻放出比誰都要耀眼的光芒。
這些，都離不開艾莉絲的提攜，只不過艾莉絲現在卻是這個樣子。
擦乾淨血跡恢復視力的艾莉絲笑着跟芙洛絲打招呼，芙洛絲嘆了口氣走了進來。
相比於過去那種高嶺之花不可接近的氣息，現在的芙洛絲更有種讓人忍不住尊敬的氣勢，很多魔炮軍團的人都對這個年輕美麗的魔法師非常尊敬，跟某人不一樣。
“艾莉絲，你就不珍惜自己的形象嗎？再說了，你也有要做的事情吧？”
“形象嗎？我的形象一直如此啊？至於要做的事情，已經完了。”
在芙洛絲的攙扶下，艾莉絲回到了輪椅上。芙洛絲感覺戰場上狡猾難纏的高達就算再來一千個都沒現在一個艾莉絲讓她頭痛。
“芙洛絲老師。”
一個相貌清麗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指揮部的角落，正小步地走了過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優雅文靜，不過艾莉絲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不可小覷的魔力波動。
“老師？”
感覺到艾莉絲那帶着疑問的目光，芙洛絲笑着解釋道：“潔西卡是我前段時間認識的一個魔法師，她似乎很希望得到我的一些指導，於是我就厚顏噹噹她的老師，這個女孩還是很有資質的，我挺喜歡她。”
聽到芙洛絲的誇獎，少女那俏麗的臉上浮起了兩朵誘人的紅雲。
“這也行。”
艾莉絲打量着這個可人的少女，只不過那目光充滿着各種難以啓齒的感情在裡面，潔西卡非常氣惱地瞪了她一眼。
“潔西卡，難得你也來了，跟你介紹下，你知道這位是誰嘛？”
“不知道，只不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鬧事，也不知道爲什麼沒人趕她出去。”
女孩跟得芙洛絲多了，自然沾染上幾分芙洛絲的味道，喜歡規矩秩序的芙洛絲的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惹是生非的人，於是女孩也不例外。
“我也想趕她出去，可是沒人趕得了。”
潔西卡聽到剛剛那個被欺負的可憐女孩叫她作軍團長，估計就是魔炮軍團的高層吧，她也不是不能夠理解大家的苦衷，因爲不管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有這種人。
“魔炮軍團的軍團長，艾莉絲·斯普林斯，嗯，這麼說或許有些陌生，【暴君】你總知道吧？”
芙洛絲纔剛說明，潔西卡便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便露出濃濃的失望之情，可見她之前對於暴君到底是抱着什麼感情的。
“當初我是希望追隨強大又帥氣的暴君而來的，沒想到暴君竟然是這樣的人……幸好我遇到了芙洛絲老師。”
言下之意就是幸虧魔炮軍團有芙洛絲在，不然她就不幹了。
因爲選王之戰對於全色雷斯所有魔法師是沒有約束力的，不想參戰的魔法師誰也管不了，當然有一部分例外。像潔西卡這種慕名而來參加魔炮軍團的年輕魔法師，不在少數，隨着數量的漸漸增加，開始成爲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從艾莉絲的立場來看，的確需要禮賢下士，好好對待這些魔法師，這也是爲何潔西卡絲毫不懼艾莉絲。
“呵呵。”
芙洛絲聽到之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至於笑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唔……這樣，那還真是不容易啊，謝謝你的支持。”
雖然態度不太行，不過人家好歹也是自願參加的，而且似乎實力也不錯，所以艾莉絲並沒有多說什麼。
“老實說，真的有些失望了。”
女孩也是有話說話的主，看着艾莉絲那不成器的樣子卻是忍不住又繼續說着，就像是不這樣做就難以泄心頭之憤一樣。
“民間流傳的暴君，是一個冷酷無情高傲易怒的強大魔法師，能夠隨手就毀滅一座城市，要是有誰不小心惹怒了她，那就等於自尋死路。而在我家族裡面的評價卻是八個字：美貌無雙，窮兇極惡。就是聽到老師們的各種似乎很誇張的評價我才一個人跑來這裡，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是失望透頂了。”
一開始還能客客氣氣地說有些失望，但說到後面卻是忍不住加重了語氣，周圍的人雖然在忙，但也有空豎起耳朵聽聽八卦，當聽到兩種評價的時候都忍不住心裡喊着胡扯，其中包括艾莉絲在內。
“沒有了力量的暴君，只是一個浮躁任性的大小姐而已。”
最後她還不忙加了這句，然後悄悄地看了看芙洛絲一眼。
其他她已經做好了被責備的準備，畢竟才初次見面就說這些話，實在是不合適，不過真的是不吐不快。可是沒想到芙洛絲再次呵呵一笑，摸了摸潔西卡的頭，一句話都沒說。
潔西卡疑惑地看向芙洛絲，芙洛絲眨了眨眼睛，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她看看艾莉絲。潔西卡下意識看了過去，卻看到艾莉絲那笑眯眯的表情。
“魔炮軍團，有你這樣的優秀人才在，真的是太棒了。”
自己剛剛說的話就跟往大海里面丟了塊石頭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潔西卡不由得有些失望和驚訝。
失望是因爲沒有反應，驚訝卻是艾莉絲那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是叫潔西卡吧……嗯，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艾莉絲的語氣非常溫和，聽不出有絲毫不快。
“跟着芙洛絲走下去，你會看到你想看到的。”
一瞬間，不知道是艾莉絲無意識還是故意的，潔西卡看到了艾莉絲那雙異色瞳，還有隱藏在裡面，如同大海一樣的快要把她的意識淹沒掉的感情。
這種強烈的感情甚至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種感情，強烈到連看一眼都會不小心迷失在其中，然後被淹沒的程度。不是單一的情感，而是集合着數種負面情緒的混合體，像是悲傷，又像是憤怒，或者是仇恨，不一而足。
“那麼就先失陪了。”
似乎覺察到什麼的芙洛絲拉着潔西卡準備離開，艾莉絲笑着跟她們揮揮手道別。
潔西卡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外面了，寒風吹醒了她。
“艾莉絲是個非常天真的人，她的心也跟玻璃一樣脆弱。”
芙洛絲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那小小的指揮部裡面，她纔可以拋下很多東西，去演一個喜劇裡面的丑角。”
潔西卡沒有說話，她臉色凝重地看着芙洛絲。
“只要艾莉絲恢復了戰鬥力，走出了那麼小小的指揮部，她就不得不成爲主角。”
“——成爲一部悲劇的主角，親手爲這場悲劇畫上句號。”
才僅僅認識艾莉絲這麼點時間，她就看到了這些東西，不知道跟她相處時間更長的菲特和八神疾風她們，又是怎麼想的呢？
答案，大概除了本人之外都不清楚吧。
艾莉絲，好好享受吧，這就是你最後的假期了。
芙洛絲默默地看向裡面傳出墨提斯羞怒之聲的指揮部，露出了一絲落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