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 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梓羅蘭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旁邊的儀器發出輕微的響聲, 可以從窗口看到溫柔的陽光落下來。
這時候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他看到安諾走了進來。
“……早上好。”梓羅蘭小聲的說。
安諾的手上有一個托盤, 上面有果汁和麪包。
他把托盤放到旁邊的小几上, 看了梓羅蘭一眼:“託你的福,看起來,今天還得呆在這裡。”
“你的意思是, 我們還在伯爾尼?”梓羅蘭掩飾不住興奮的說。
“你以爲你已經回紐約了嗎?”安諾忍不住諷刺他。
梓羅蘭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我們現在是在哪個醫院?未央那裡嗎?我可以去看他嗎?”
“……先把早點吃了,”安諾揉揉皺起來的眉心說, “醫生說你要補充糖分。”
“我喜歡早餐!”梓羅蘭快樂的說, 然後跑下牀, 到了小几邊,喝了一口果汁。
安諾撐着下巴, 看着這個孩子氣的少年。他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
是的,在他更年輕一點的時候,他會相信那些忽然的奇遇,讓他以爲愛情之神降臨了。但是當他聰明的妹妹拿着私家偵探的結果來找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還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愛情, 有的只是一些計謀。
當梓羅蘭出現的時候, 他再一次相信了, 他是能讓他感覺到溫諾的東西, 但是——
“我可以去找未央了嗎?他在這個醫院嗎?”梓羅蘭解決到早餐以後問安諾。
“他就在樓上。”安諾輕輕的說, 然後站了起來。
“你也要去嗎?”梓羅蘭擦擦嘴巴問。
“不,我去吸菸區抽菸。”安諾開門走了出去。
“那你等一下會來找我嗎?”梓羅蘭又問。
“我晚點來找你。”安諾柔聲說, 低頭吻了吻梓羅蘭的額頭,走了出去。
梓羅蘭驚訝的看着安諾的背影,伸手摸摸安諾剛纔吻到的地方。他不太明白安諾是什麼意思——是的,安諾總是不太擅長表達自己。
不過——還是先去找暗夜未央吧。
梓羅蘭推開暗夜未央的門的時候看到了令他臉紅的一幕——暗夜未央和溫伯正在接吻。
梓羅蘭早就覺得他們之間有着非比一般的關係,但是……看到的時候,總是有些臉紅心跳。
他們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動作,只是一個安靜的親吻,卻讓人感覺意外的溫馨。
他們在低聲說些什麼,梓羅蘭站的地方聽不清楚。
也許現在不是打擾他們的時候,他們應該有一些自己的時間。他伸了個懶腰,雖然他的閱歷可能不夠,但是在什麼情況下走開他還是比較明白的。
伯爾尼的天氣很好,走廊上靜悄悄的,他趴在窗臺上看着這個城市。
真是個幽靜的城市,的確是很適合療養用。
聽安諾的語氣,似乎希望他能迴游戲,這樣安諾比較方便接近普路昂德,畢竟蕾娜斯說只有他們的高層才知道莉莉斯的去向。
對於那個莉莉斯梓羅蘭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是那種能經常看到董事長的人,而董事長換了一任也沒有人告訴他。
總的來說,就算換了一個董事長也沒必要跟他說,因爲對他來說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這時候,走廊傳來腳步聲,他以爲是溫伯出來了,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是安諾站在身後。
“我以爲你去找未央了。”安諾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
梓羅蘭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呃,我想,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
“我們晚上回去。”金髮帥哥說,“你還有很多時間跟未央告別。”
梓羅蘭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倚在牆上看着窗外,忽然說:“這個城市很漂亮。”
“我更喜歡倫敦。”安諾忽然說,“在我妹妹失蹤之前,我一直住那裡。”
“那裡的天氣總是不好,”梓羅蘭回憶着倫敦糟糕的天氣說,“總是陰雨綿綿的樣子。”
“和美國比起來,的確是這樣。”安諾隨意的說。
隨即兩人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安諾輕輕開口:“我在遊戲裡,等了你很久。”
“……抱歉。”梓羅蘭低下頭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只是……”
安諾站着等梓羅蘭將話說下去,但是羅蘭卻閉上了嘴。
隔了好一會他才說:“我會幫你找到妹妹的。”
安諾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說“……那是你應該做的。”
這時候溫伯從病房裡走出來,看到安諾和梓羅蘭兩人站在走廊上:“我不覺得走廊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不,這裡是個相當好的地方。”安諾轉過身說,“未央怎麼樣了?”
溫伯沉默了一會,搖搖頭說:“他不肯動手術。”
“什麼手術?”梓羅蘭驚訝的問。
“癌細胞已經從右眼擴散到大腦附近,再下去醫生說他的生命不會超過兩個星期……”溫伯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纔開口,“所以醫生建議他做切除手術,但是危險係數非常高。”
“可是他只剩下兩個星期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手術失敗的話,他會馬上死亡。”溫伯說,“成功的機率非常低,癌細胞擴撒的太快了。”
“……他很堅決嗎?”安諾問。
“他有些猶豫,但是更傾向不開刀,”溫伯嘆了口氣,“在他出生三年的時候,醫生就說他活不過三年,但是他活下來了,他是個堅強的孩子。”
“現在呢?他會……他會好起來的吧?”梓羅蘭不由自主的抓住安諾的袖子,後者並沒有掙開他的手。
“我不知道……”溫伯神色黯然,“我真的不知道,幸運之神不是每次都能降臨的。”
“你應該說服他動手術。”梓羅蘭小聲的說。
“我會再試試的。”溫伯扯出一個不比哭好看的笑容,“你們來了,他一定很高興。”
梓羅蘭和安諾在傍晚的時候登上了回紐約的飛機,因爲伯爾尼的機場非常小,所以他們要馬上起飛。
“我在未央的牀上睡着了,你應該叫醒我的。”梓羅蘭對旁邊的安諾抱怨,“我還有很多話沒和他說呢。”
“他不會聽你說的,”安諾聳聳肩膀,“他也睡着了。”
“我對他說,我希望他手術,”梓羅蘭輕輕的說,“然後他抱住我,我想他哭了,他笑起來比較好看。”
“你不應該做這樣的建議。”安諾爲梓羅蘭繫上安全帶。
“如果失敗了,你會難過的。”安諾說。
“可是我希望他能面對這些,溫伯會幫助他,他們會在一起的,就像遊戲裡那樣面對所有的困難。”梓羅蘭忽然說,“溫伯愛他,所以他要活下去。”
這時候飛機飛了起來,失重的感覺讓梓羅蘭覺得不舒服。
“我覺得他們一定可以的。”梓羅蘭說。
“但願如此。”安諾嘆了一口氣說。
回到滄之瀾門的時候,梓羅蘭一副疲憊的樣子躺在牀上。
他一邊抱着枕頭,一邊盤算着晚上要不要上線。
卡洛斯從外面走了進來:“我聽說你在瑞士發病了?”
梓羅蘭從牀幔裡探出頭:“那只是意外,不用緊張卡洛斯。”
“你幹嗎跟着董事長走?”卡洛斯瞪着他。
“……我們去見了朋友。”梓羅蘭小聲的說。
“你沒有朋友。”另一個人毫不猶豫的打斷他的話。
“我有!”梓羅蘭一把拉上牀幔,回到牀上,外面的人沉默了下來。
梓羅蘭不管他,直接躺到牀上,抱着枕頭繼續想晚上要不要上游戲的事情。
也許他和安諾可以和以前一樣,因爲安諾要找回妹妹。就像原來計劃好的那樣,他找到以後,就會離開遊戲,然後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
梓羅蘭這樣盤算的時候,卡洛斯將牀幔掀開,梓羅蘭瞪着他,好像卡洛斯是個壞人一樣。
“抱歉,羅蘭,”卡洛斯說,他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可是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一個人去。”
“安諾和我一起去的。”梓羅蘭側過頭,不讓卡洛斯碰。
卡洛斯苦笑一下,在梓羅蘭身邊坐下:“好吧,我只是擔心你的病……”
“……我會好的,未央也會好的……”梓羅蘭抱着枕頭固執的說。
卡洛斯嘆了口氣,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好了,坐過飛機很累,休息吧。”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卡洛斯將蛋糕和果汁放在餐桌上後,走了出去。
梓羅蘭躺在牀上,手指覆在額頭上,他不確定卡洛斯的吻是不是和安諾一樣,也許沒有什麼區別?
晚上的時候,梓羅蘭看到安諾上線以後,他也上線了,當熟悉的那種感覺包圍着他的時候,他想,也許他們之間可以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