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緋凝,是個不大不小的富二代,做不到揮金如土,但是從來不用爲錢發愁。我父親有家不大不小的集團公司,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在這個城市裡,咱算不上老大,但足夠能當個老大身邊體面的跟班。
說起來,我家也算是個經商的世家,我祖父輩們,都是經商的人才,聽父親說,我太爺爺那時候是修鐘錶的,大小也是個技術工人,後來,自己開了個鐘錶行,然後到了我爺爺那輩兒就發揚光大了。至於母親那邊,也是不遜色的,我太姥爺據說還是個軍人,利用職務之便攢下了不少資產,爲我姥爺下海經商奠定足了基礎,只是我現在那個舅舅實在不是個經商的料,不是我大逆不道說出這樣的話,這批語,可是姥爺天天念在嘴邊的。
所以我一直覺得,我的性格養成了今天這樣子,實際上怪不得我,你總不能叫一個從3歲起就流連在商場的爾虞我詐之中的孩子,還保持那份單純天真的心性。不錯,3歲,還是個小奶娃的我就穿着公主裙陪着我老爹老媽參加酒會了,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什麼時候該用笑容來討客人歡心,什麼時候該用大哭來幫老爹老媽圓場,什麼時候開口能得到進口的奶糖,什麼時候行禮能博得衆人的掌聲。於是,17年以後的我已經足夠的世故圓滑,連爺爺和姥爺這樣慣於在商場打拼的人,都說我是做外聯公關的料。其實我是很自豪的,起碼在我17歲以前我一直都爲我自己自豪。
林寒第一天到我家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簡單,這個男人雖然纔不過20出頭,卻有着和我的祖父輩們一樣沉穩內斂而又銳利奪目的目光,可嘆我那對兒悲劇的爹媽還只當人家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其實我是個頗有些傲氣的女生,雖然我還只是個小女生,可是我很少向誰屈服,林寒算是一個。教我課業的時候,他的語言一向簡潔明瞭,我覺得他頗有當老師的天賦,卻着實不適合當老師,因爲他的聲音和外表的吸引力顯然是要大過那些他講的內容的。
兩個月下來,我不得不承認,我那顆懵懂的少女心,深深得折服在他的牛仔褲下,雖然可能我到現在也沒弄懂,那究竟是愛情還是崇拜。可是無論如何,那時候的我也像其他的小女生一樣,用盡各種辦法去吸引他的目光。他說他喜歡我進步,我就拼命學習;他說他喜歡單純溫柔的女生,我就收起了我所有的張揚,甚至連衣服都從運動服換成了公主裙。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僅限在他面前,我終究不是那麼一個單純溫柔的女孩子。裝得時間久了,我發現我很是疲倦,連我家的老爹老媽都懷疑我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所以,當我知道林寒在玩一個叫《美麗世界》的遊戲的時候,我喜出望外,那時候我天真的以爲,我終於能讓我喜歡的男人,看到一個真實的我,然後接受並愛上這個我。
很悲劇,我這個打遊戲的老手能在遊戲裡叱吒風雲,面對林寒操縱的那個叫“深寒”的角色卻一句話說不出來,我和他的交集,僅限於在某些副本的擦身而過,等到我有勇氣想要表白的時候,好友名單裡那個叫做“深寒”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有時候我想,或許我們真的都是命運玩弄於鼓掌之間的螻蟻,我沒有通過《美麗世界》完成我的表白計劃,卻意外的結識了石川。其實最初我實在是沒把這個人放在眼裡,他和他那羣傻呼呼的隊友,只是我磨刀的石頭而已,可是我對他的遊戲名,卻有深刻的印象。
有句話說:“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其實這句話是教育人珍惜光陰的,可是我瞧着他的名字,再瞧着我的名字,總是能聯想到我這悲劇的年少暗戀,就沒由來的傷感。於是,我帶着兩個幫裡的藥師,足足和他們玩了一週貓捉老鼠的遊戲,直到其中兩隻養成了見到我就跑的習慣。只是我沒想到,丫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盜了我的號,我讓老爸公司裡的技術員查了好久才查到是這廝犯的案,可是,等知道結果的時候,我反而覺得不生氣了。雖然最後我不留情面的虐了他,可是我想我們就是那時候培養出革命友誼的,畢竟,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那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從那以後,石川這小子就成了我的小跟班了,哪怕最後機緣巧合得在大學裡見了面,哪怕她其實是大我4歲的學長,他依然是我的小跟班。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究竟對我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對他是一種什麼感覺。好像是朋友,卻又多了些不該有的依賴,可是你要是問我那具體是什麼,我卻表達不出來。但是我切實知道的是,這些個我幾乎見不到林寒的日子裡,石川的存在確實讓我多了些溫暖,那些細碎的小溫暖,有時候甚至會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的欲言又止,他的相伴相隨我都懂,但是我也只能裝作不懂,如同我和林寒一樣,我和石川之間也不過是一個追逐和隱藏的遊戲,一面追着這份愛戀不放手,一面又極力隱藏着怕受傷。
我沒想到還會有那麼一個機會去繼續我在《美麗世界》裡未完成的事情,然而我更沒想到的是,當我真的鼓起勇氣去表白的時候,林寒身邊的位置已經屬於了另一個人,我更更沒想到的是,他真的會找到了那麼一個溫柔而單純的女孩子。
那是個至真至純的女孩子,如果說以前我會覺得我和林寒之間就隔着一個清清楚楚的表白的話,在見到了這個女孩子以後我突然發現,橫亙在我和林寒之間的其實是一道我永遠逾越不了的鴻溝,我也突然發現,原來我一直以來,我在林寒的面前裝的那樣的累,石川其實說的很對,我從來都沒有給林寒機會去認識一個真實的我,那是因爲我怕,我那麼害怕他看到的我,是他口中最不喜歡見到的那類人。
石川以爲我會歇斯底里,其實我也以爲我會,可是我沒有,我只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我甚至還阻止了我那對兒悲劇的父母去那個女孩子家胡鬧,後來我才慢慢明白,這樣的結局,我心裡該是早就預料到的,只是被那份執着和不服輸的脾氣蒙了眼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