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末早早便來到了玄天館。
經過一夜玄修，他已然將在天師宗祠地宮所得的好處統統消化。
衆怨鬼王，千年怨氣以及赤袍血海三大精華統統灌入靈根，轉化成養料，九命法滋長而生的靈息裂變暴漲，凝練如大丹，就連他的肉身都獲得了巨大的好處，脊椎龍骨似如寶槍靈柱，四肢藏龍縛老，五臟內玄亦先符文之跡……
可以說，如今的李末距離【上苗境】也只有一步之遙而已。
要知道，自從他在【天印宮】踏入【住苗境】至今還不滿兩個月。
如此速度，堪稱神異。
除此之外，截刃也將唐寄舟全部修爲煉化，這可是一位【上苗境】所有精華。
兵生寶氣，通靈生妙。
符文兵器之上，便是靈兵，共分初品，中品，上品，極品以及絕品五大層次。
當初截刃蛻變，躋身靈兵之列，也只是初品而已。
可是如今，隱隱然已經觸摸到了中品之境，鋒芒內聚，似乎隨時都能突破桎梏，再生變化。
“我怎麼總覺得截刃好像缺了點什麼……”
自從昨夜截刃煉化了唐寄舟的精華之外，李末便發現了自己這件兵刃的怪異之處。
雖然力量再度強大，可是它的氣息卻越發內斂，就如同螢火墜入深淵，被重重黑暗所包裹，浩大則已，卻難見真容。
李末的【截刃】非同小可，本就是妖兵重鑄，大凶之劍，之後又融合了黑劍法劍，還有魔血之金……諸多機遇，再加上李末本命淬鍊，同通靈自成，乃造化所鑄。
然而，或許正因如此，它太過駁雜不純，缺少一點靈光入命，未得真正點化。
這就如同人類一般，魂魄不全，再強大的肉身也近乎行屍走肉。
“回頭有機會找高人看看。”
李末打定主意，以他如今在玄天館的身份地位，日後未必不能遇見真正的煉器大師。
畢竟，玄天館內藏龍臥虎，什麼樣的人才都有。
“嗷嗚……”
剛到洪門，路過【牢場】，李末便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咆哮聲，婉婉嘁嘁，動人神死。
“大人……”
商虛劍正在忙碌，見到李末，趕忙上前行禮。
他與洪小福一般，私下裡雖然與李末交情甚好，可是在玄天館內，卻不敢亂了規矩，依舊是以大人相稱。
“那籠子裡是什麼？“
李末忍不住開口詢問，便見【牢場】之上，四五個人圍着一座鐵籠，最外面用厚厚的黑牛皮遮擋包裹。
“嗯……”
就在此時，原本趴在李末肩頭睡回籠覺的小狐狸醒了過來，雙耳倒豎，齜着牙，盯着那座被黑牛皮覆蓋的牢籠，露出深深的厭惡之色。
“也沒什麼，這裡面關押着一頭犬妖。”
“犬妖！？”李末愣了一下。
犬妖並非什麼稀罕的妖鬼，天下各域到處都有，一般就算家養的老狗，只要活過十三年，便有機會修煉成精。
尤其是每逢月圓之夜，若是見到家中老狗總是對着天空中的月亮，一動不動，那就要小心了，因爲這種老狗十有八九摸索出了法子，不是已經成精，就是在成精的路上。
因此，天下各大山門的捉妖師幾乎都捉拿過犬妖。
就連李末當年都放生了不少……送他們去見了老天爺。
玄天館乃是大幹國教，這種級別的妖鬼按理說即便捉拿，也應該是送入【刑門】或者【獄門】，斷沒有經【洪門】之手的道理。
“什麼時候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管了？”李末掃了一眼，沉聲道：“獄門沒人了？”
“大人，這可不是一般的犬妖？”
商虛劍知道李末心中所想，趕忙解釋道：“押送過來的兄弟說，這頭犬妖出自歸墟，經過特殊的改造。”
“歸墟！？”李末露出恍然之色。
洪門專管歸墟所涉案件，怪不得區區一頭犬妖也要如此勞師動衆，果然與歸墟有關。
李末曾經見過洪門的內部密檔，歸墟內部也有類似【靈門】一般的部衙，名爲【鬼市】，專門進行各種稀奇古怪的研究，碰巧得是如此存在也是當年靈門初代門主叛逃之後創立。
九百多年來，【靈門】與【鬼市】相互較勁，所立研究方向不同，卻都是匪夷所思。
“韓奇……人才果然到了哪裡都能發光發熱啊。”李末不禁感嘆。
雖然大幹皇朝對於這位靈門初代門主極爲厭惡，早已將其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可不得不承認，此人才華絕豔。
先是創立靈門，叛逆之後，竟然又于歸墟組建鬼市。
這兩大存在幾乎掌握當今修行世界最前沿的技術。
即便是李末，也不得不對這位“逆賊”產生了一絲嚮往和好奇。
“這犬妖有何特殊之處？”李末忍不住問道。
商虛劍下意識看向鐵籠，旋即又看向李末肩頭的小狐狸，方纔開口道：“這是一頭雌犬……歸墟給她移植了一雙能夠魅惑衆生的狐妖眼，給賦予了她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
“因此，這條雌犬化身妖豔女子，可是禍害了不少男人……”商虛劍聳了聳肩。
據說，這頭犬妖化身妙齡少婦，打着孤苦無依的幌子，博取男人的同情，之後便以身相許，但凡嫁過去以後，以她那狐媚的手段和高超的牀榻技巧……
每每成親，索取五度，最多七天，她那“苦命”的相公便會精力潰敗，彷彿被吸乾了一般，變得腰痠體弱，撐不了多久便在極樂中離去了。
“七天……最長的也就七天……那還是個單身了五十多年的老光棍。”
家有此妻，神仙難醫。
商虛劍不由感嘆，有意無意間瞥向李末肩頭的小狐狸。
“你看我幹嘛？”
小狐狸齜着牙，揮舞着爪子心生不滿。
“鬼上身！？”李末露出異色。
在捉妖師中，有一句話，凡人最快樂的死法便是鬼上身。
坐上來的上！
“我來見識見識……”
李末生出了興致，示意衆人將那黑牛皮揭開。
“大人，這頭犬妖可是厲害得很……聽說不少兄弟都着了她的道。”
商虛劍心頭微動，其實他早就想見識一番，只不過先前聽說，洪門有不少高手在押送途中着了道，但凡被那犬妖看上一眼，便心神失守，險些將其放走，所以後來才用這黑牛皮蓋住。
因此，商虛劍雖然心癢難當，卻也不敢以身犯險，畢竟他是正常的男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會有非常的反應。
“無妨！”
李末一揮手，商虛劍心領神會，使了個眼色，底下的人相識一眼，便將覆蓋在牢籠上的黑牛皮揭開。
頓時，一股淡淡的異香鋪面而來。
李末定睛觀瞧，便見鐵籠內竟是半臥着一位美人，沙漏形的身材，胸懷偉大，仙桃立胯，破漏的衣服卻是遮掩得恰到好處，若隱若現，盡顯風情。
“歸墟的技術當真了得……”李末只看了一眼，便不由低呼。
“仙長……救救奴家。”
就在此時，那美婦開口了，一字一句，柔腸百媚，酥到了骨子裡。
李末擡頭望去，正好與之四目相對，那含水的眼眸中彷彿連着一片汪洋，能將世上最絕情的男人淹死在裡面。
此時此刻，商虛劍等人早已看癡了，雙目失神，空洞如喪，彷彿只剩下了本能。
那美婦見狀，不由咯咯輕笑，勾了勾手指：“放我出去。”
“家無三斤翔，怎敢誤嬌娘？狗子，你還是待着吧。”
突然，李末一聲輕喝，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
商虛劍等人身子猛地一震，好似從夢中驚醒。
那美婦面色微變，直勾勾地看向李末，那雙眼睛卻如墜深淵，萬丈深深，寂滅惶惶。
“你……”
美婦一聲驚呼，悄美的臉蛋瞬間沒了血色，猩紅的鮮血卻是直淌淌地從那勾魂的雙目中流了出來。
“氣入先天靈如神！”
美婦嬌軀顫動，再也不似剛剛那般淡定從容，慘白的臉上噙滿了深深的恐懼。
她在歸墟的時候便曾聽聞，世上修行之道，盡以內息爲引，一步步叩向長生。
所爲內息，便是從孃胎中帶出來，那一縷還未散盡的先天之氣，普通人唯有在臨死前，才能將這口氣吊出來。
然而，內息終歸是沾染了紅塵，並非純淨無瑕，屬於先天入後天。
這世上，有一種人，踏入靈息之後，便能千錘百煉，洗盡後天紅塵之氣，返璞歸真，盡得先天之妙。
這種人，心智方圓，靈覺渾然，諸邪不侵，萬惡難損。
美婦悚然驚覺，她知道，眼前站着的這位青年，便是這種高手。
靈息洗盡，返璞歸真，得了先天神妙。
如此高手，他們的實力比起同境界強者要厲害許多，尤其是肉身超凡，不可想象。
“不愧是玄天館！”
美婦瑟瑟發抖，不敢繼續逞兇，身子都蜷縮起來，靠在鐵籠角落，瑟瑟發抖，低垂的目光甚至不敢直視李末。
“好像一般般嘛，還沒有我們家小狐狸可愛。”李末咧着嘴，逗弄着趴在肩頭的小狐狸。
“哼！”
小狐狸不屑地看了一眼鐵籠內的犬妖，高昂地揚起了頭。
“帶下去吧。”李末揮了揮手。
鐺鐺鐺……
就在此時，一陣鐘聲響徹，震動了玄天館。
李末若有所覺，循聲望去，所對方位恰好便是伏魔殿所在。
“老馮出關了。”
自李末奪得新榜魁首，進入玄天館以來，已經將近五個多月。
馮萬年也閉關了近乎五個月。
他氣魄極大，想要斬斷玄門劍種的枷鎖，以種飼魔，蛻變重生。
如今，伏魔殿鐘聲大作，必是馮萬年出關。
“去看看。”
李末心念驟起，身形便如狂風席捲，一溜煙沒了蹤影。
片刻後，李末便已經出現在伏魔殿外。
古舊的大門四面大敞，一道清瘦的身影卻已是佇立在門外。
數月不見，馮萬年清減了不少，不過在見到李末的那一刻，臉上依舊浮現出了帶着些許商人市儈且奸詐的笑容。
“老李！”
“老馮！”
李末見馮萬年安然出關，終於鬆了口氣，一直提着的心緩緩落下。
說實話，對於李末而言，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燕紫霞，便是馮萬年了。
當初，在羅浮山的時候，馮萬年更是與他幾乎穿着同一條褲子，無論是大起，還是大落，這個缺德帶冒煙的王八蛋始終陪伴左右。
因此，馮萬年對於李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哈哈哈，那話怎麼說來着……好人不長命……”
“壞人活千年……”
李末與馮萬年相視大笑，猛地擊掌相擁。
“怎麼樣？成了沒？”李末關切地問道。
馮萬年此次閉關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斬斷與玄天道種的羈絆。
因爲劍種本就是研究玄天道種所附帶的衍生品，就如同玄天道胎氣，燕雙嬰等一般無二，遲早有一天他會成爲玄天道種的養料……
諸法奉道，萬術養種。
“有些收穫……”
馮萬年看了看左右無人，方纔凝聲道：“我此次閉關，倒是與虛空之中接受到了不少信息。”
身爲劍種，彼此感應，冥冥之中自有一種聯繫。
就如同他們與玄天道種之間一般。
馮萬年想要斬斷枷鎖，自然與其他劍種生出感應，無形之間洞悉了彼此的秘密。
“自從玄天館創立以來，總共誕生了四十七枚劍種……當然也包括死在伱手中的【天象劍種】……”馮萬年沉聲道。
“四十七枚？”李末若有所思。
如此說來，每百年誕生的劍種也就四五人而已。
“他們最終的結果便是作爲養料，被玄天館收集了起來。”馮萬年神色凝重，對於那位神秘的玄天道種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敵意。
“我聽說，要不了多久，朝廷便將舉行玄天誕……那位玄天道種便將出世？”李末脫口道。
馮萬年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說得不錯……玄天道種卻是早已誕生……就在十八年前……”
“我敢斷定，他如今就藏在京城一處秘密之地潛修……並且……無量劍種見過他……”
“什麼？”李末面色微變。
玄門劍種，如今便只剩下了馮萬年的霸道劍種，以及另一位無量劍種。
“他竟然見過？”李末再次問道。
“好像是……我接受到的信息也是斷斷續續，並不完全……不過十之八九……”
馮萬年眉頭緊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不可名狀的可怕身影。
“我隱約聽到玄天道種的名諱……”
馮萬年沉聲道：“他好像……也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