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豆停手,鋒利的匕首刃口懸在沈婆婆面前,冷器的寒光在夜色中閃爍,沈婆婆面無表情的臉上,浮上一絲自得,可還沒等那自得爬滿整張臉,就聽到噗的一聲,滿是褶子的老臉頓時皺成一團。
“你以爲我還會信你嗎?”隨之而來的,便是唐豆豆那毫無溫度的聲音。
沈婆婆不可置信的垂頭,鋒利的匕首齊沒入血肉中,潺潺的鮮血流出,很快就把胸前的衣襟給染成一片鮮紅,“你……你就不怕他真的會死嗎?”
“哼!不勞你操心,君心一定不會死!”說完,她伸手就在沈婆婆身上摸索起來,可顯然沈婆婆還沒傻到把還魂丹放在身上,翻遍全身也沒找到還魂丹,七七八八的古怪丹藥倒是搜了一堆出來,唐豆豆微微皺眉,會放到哪裡去了呢?
沈婆婆咳口血沫,“你找不到的。”
唐豆豆理也不理會她,量她受此重傷也做不了什麼妖,這才站起來在屋子裡翻找,可沈婆婆家裡的罐子實在太多了,這麼找下去,只怕半柱香早就過了也找不到還魂丹。
卻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小灰從旁邊躥起,落在糖豆的肩頭,毛絨絨的爪子衝着頭頂指了指。
唐豆豆着他指的地方擡頭看去,頓時眼底便是一喜,還魂丹!
飛身掠起,從房樑上拿下那顆黑色的還魂丹,唐豆豆掃了眼面如死灰的沈婆婆,大步來到君心面前。
“小灰,你確定這就是還魂丹嗎?”爲防意外,唐豆豆再度向小灰確認。
小灰忙不迭的點頭,比劃出剛纔沈婆婆到底是怎麼把還魂丹扔到房樑上的。
難怪沈婆婆會那麼篤定她找不到,把還魂丹放在房樑上,這點,她根本想都沒有想過。
得到小灰的肯定後,唐豆豆便不在耽擱,半抱起君心的發冷的身體,將還魂丹塞了進去,可誰知手一鬆,丹藥又掉了出來。
唐豆豆又掰開君心的嘴,把還魂丹放在他舌頭上,可還是往外掉。
“怎麼回事啊!”眼看時間流逝,唐豆豆着急的不得了,什麼辦法都用差不多了,可就是喂不進去。
“吱吱吱!”旁邊的小灰看得也很着急。
剛纔它雖然昏迷了,但是依舊知道所發生的事情,知道君心剛纔把還魂丹都準備讓給它吃,儘管他的目的並不是真要救它,而是不想女主人傷心。
可這依舊讓小灰很感動,放棄還魂丹可就是放棄了他自己的性命,他跟主人是一樣的,對女主人好得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能接連遇上那麼好的人,女主人實在是太幸運了!
唐豆豆哪知道此時小灰的感動,她急的已經手足無措了,不斷的把還魂丹往君心嘴裡硬塞,“君心!你倒是吞進去呀!你不是很喜歡吃東西嗎?東西都喂到你嘴裡了,你怎麼不吞呢!你是不是怕苦呀?良藥苦口,你吃了就可以好起來了,等你好起來我給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乖,別鬧了好不好?快點吃吧!我求求你了!”
說着說着,唐豆豆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濺起還未乾涸的血跡,在素裙上綻開點點梅花,殘酷而絕美。
沙漏裡最後一點沙子落下,半柱香的時間已經到了。
“呵呵,半柱香時間已過,你殺了我又如何,得到還魂丹又如何,他還不是死了。”沈婆婆看不見,計算的時間竟也如此準確。
君心死了?
沈婆婆的話,讓唐豆豆腦中一片空白,滿是迴盪着君心那不羈*的影子……
不!
他答應說不會死的!
她也說了,不會讓他死!
喂不進去……
忽然,她就想起電視劇裡的橋段,心道,只能如此了。
沒想到還真被這小子說中了,真算是便宜他了!
唐豆豆轉眸,將還魂丹扔進嘴裡,俯身低頭覆住君心的嘴,緩緩將藥丸漸漸送入他口中,輕輕吹着氣,試圖把藥丸吹進君心喉。
忽地,昏暗中,只見唐豆豆麪色一喜,放開了君心。
“進去了!”她驚喜的別過頭看向小灰,激動無比。
小灰也激動的看着她,小腦袋瞅到了君心面前,有些小小疑惑在心底,卻不敢表現出來,以免女主人會傷心難過。
小灰善良不願意說出殘酷的真相,可沈婆婆卻陰測測的道:“吃進去了又如何,半柱香的時間已經過去,還魂丹已經沒用了。”
“閉嘴!”唐豆豆猛地回頭,惡狠狠的斥道,這老妖婆怎麼還不死!
沈婆婆感覺到唐豆豆目中兇光,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可卻還是冷笑連連。
這會兒唐豆豆根本沒空理會她,緊張的看着君心,生怕會錯過什麼重要的事情。
還魂丹已經進了君心肚子裡,可她也不知道吃過還魂丹的人到底會有什麼反應,是當即就會醒過來,還是要沉睡許久?時間已過,是有用還是沒用?
一切的一切,唐豆豆都不知曉。
只是能乾巴巴的看着君心,整個人陷入了呆滯狀態中,旁邊的小灰也安靜的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裡屋外已經完全黑下來,再過了會兒,有清冷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正好灑在唐豆豆懷抱君心的地方,一地的霜白將乾涸的血跡都漸漸淡去,小灰垂着眸子打盹,角落裡也沒了沈婆婆陰陽怪氣的冷笑聲,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房間裡,唯有唐豆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君心的眼皮,長時間的盯着,她的眼眶已經充滿血絲,紅彤彤的活像個兔子。
更漏不知又敲了幾下,深秋的夜風吹進屋子,如寒刀冷冽,刮在人的臉上生疼,唐豆豆下意識眨了下眼睛,抱緊了懷中的君心,生怕他會被冷壞。
就在她眨眼的時候,錯過了君心微微顫動的手指。
等她把人完全抱進懷中,感受君心身上傳來的冰冷,她眼淚不由自主的又往下掉,喃喃道:“君心,你一定要醒過來!一定……”
“要是醒不來,你會怎樣?”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在靜謐的屋中響起,有些陌生的低沉,唐豆豆一時沒反應過來,擡頭四處望去。
卻不見人影。
“醒不過來,你會怎樣?”那聲音又問道。
唐豆豆皺眉,垂眸看向懷中的君心,水眸顫了顫,她會怎樣?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唐豆豆苦笑,沒有再回答。
君心死了,她很難過很難過,難過的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做什麼?
唐豆豆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報仇!
她要報仇,要爲君心報仇,爲小灰報仇!
“我要報仇!”唐豆豆水眸中光芒凝聚,白飛雲,往日的情分就此斬斷,你跟我之間只有仇恨!
辱她,傷小灰,害君心,這一件件的事情,她都要一一討回!
“閣下是誰?”打定了主意,失魂落魄了好幾個時辰的唐豆豆,思緒思路都逐漸恢復正常,這人的聲音飄渺,叫人分辨不出他具體的位置,但能感覺到他就在這個屋子裡。
但從她說報仇之後,那人就好像從未存在過般,感覺不到半點跡象。
唐豆豆也不深想,料想或許是路過的人。
接着就輕輕放下君心,接着月色將屋子裡的燈光點亮,搖曳的火光漸穩,將整個屋子都照的亮堂堂,唐豆豆環顧一週,就看到牆角瞪大着空瞳,渾身血跡已經不知何時死去的沈婆婆。
那柄匕首還插在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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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豆豆走過去,蹲在沈婆婆面前,就要把匕首抽出,卻被那雙空瞳盯着有些發毛,伸手就替沈婆婆闔上眼睛,看着她閉眼看似祥和的樣子,唐豆豆嘆了口氣,“如果你不動手搶還魂丹,我肯定是不會殺你的。”
算起來,這還是真正意義上她第一次殺人,可她內心並無波瀾,好像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無數次,早已習慣。
又覺得沈婆婆是咎由自取,殺她根本就沒任何負擔。
不管到底是如何,人已經死了,過去的種種也都煙消雲散,等她回到別院的時候,還是派人來講她的屍體收殮和明日那三具屍體一塊火化好了。
念及此,唐豆豆便伸手去把沈婆婆從牆邊放下,眼角卻在放下沈婆婆的時候,掃到在那牆上似乎有東西。
把沈婆婆放下後,她才走過去仔細看了又看,果然是有什麼東西被藏在了牆體中,回想起沈婆婆和她打鬥時,似乎有意的往這邊來,估計她就是想趁亂拿走那牆裡的東西。
沈婆婆萬萬料不到氣憤之下的唐豆豆,竟然一腳把她給踢成重傷,更是一匕首了結了她的性命。
她也沒機會再來拿走這東西。
唐豆豆想着,就蹲在了那牆角處,用匕首輕輕在牆面上颳了刮,覆在那東西上面的白灰就嗖嗖的往下掉。
逐漸露出藏在牆皮下的東西,看那樣子,好像是一張羊皮紙。
發現異常也正因爲是這羊皮紙呈暗灰色狀,在心糊上去的白牆皮下格外的明顯。
挑開最後一塊覆在羊皮紙上的牆皮,唐豆豆小心翼翼的將羊皮紙給拖了出來,吹開上面細碎的灰屑,到燈下翻來覆去的看,發現上面描繪的竟是一副地圖,隱約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熟悉,可仔細想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兒看到過。
上面用來標註的字又是風靈皇朝的文字,根本不是她能看得懂的。
唐豆豆想到沈婆婆就是爲了這羊皮紙,想必應該不會什麼簡單的東西,便疊好放在了胸口,這才倒回去招呼了聲小灰,接着把君心拖到旁邊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桌邊,望着火光好一陣後,才感覺睏意陣陣襲來,忍不住就趴在了桌上。
“小灰,你看着會兒,我好睏……”
“吱吱……”小灰應道,讓她趕緊睡會兒。
唐豆豆緩緩闔上眼睛,正要沉沉睡去,忽然樓下就傳來驚訝聲,“婆婆?沈婆婆是你回來了嗎?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吃過飯了嗎?怎麼樓下的門都不關……”
接着就是蹭蹭上樓的聲音。
有人來了!
屋裡還擺着兩具“屍體”,唐豆豆猛地驚醒過來,焦急的跑到門前,將門輕輕關上並上好門閂,便貼在了門後,聽着上樓的聲音越來越近,“婆婆,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