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九 仇敵(上)

大明朝的官,不,應該說歷史長河之中的所有官員,名聲不好的不一定就是鉅貪,名聲好的也不一定就是清官,這一點,朱翊鈞在抄了張居正的家之後才知道。

嚴嵩名聲那麼差,是禍國殃民的混蛋,遺臭萬年,而徐階的名聲那麼高,被視作扳倒嚴嵩的英雄人物,流芳百世,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嚴氏名下田產還不到徐階家族名下田產的十分之一。

徐階下臺之後,因爲家人胡作非爲民怨太大,不得已藉助學生張居正的威勢欺壓百姓,賄賂官員,所作所爲和嚴嵩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世間絕對不是非黑即白的世間,大部分人都簡單的將歷史人物分爲好人和壞人兩種,或是英雄和敗類兩種,但是人實在是太複雜了,又怎麼是這四種屬性可以概括完的呢?

有些人甚至一個人就具備這四種屬性,比如萬古名不朽的夏貴。

當了二十多年皇帝,朱翊鈞早就不是那個被文官們忽悠着忽悠着就以爲自己是聖君的年輕人了,他也長大了,不然也會掀起國本之爭妄圖重現昔日嘉靖皇帝大禮議的皇權威勢。

對於皇帝來說,他需要的人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賢臣”,皇帝需要的人很多,“賢臣”只是其中一種而已,“小人”也需要,“直臣”也需要,“敗類”也需要,“英豪”也需要。

諸葛武侯教育劉禪是用長輩對晚輩的口吻去說的,是作爲一個“相父”,一個人生長者,對年輕的小鮮肉劉禪進行教導,所以才進行了簡單的“賢臣”和“小人”的劃分,讓劉禪首先確立一個正確簡單的觀念,然後再慢慢的深入理解。

就諸葛武侯自己去看,怎麼可能只把臣子分作“賢臣”和“小人”這兩種呢?

這這是區分人的入門分類。

朱翊鈞已經基本上到了成熟的地步,他深切地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需要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什麼樣的人。

在當前形勢下,沈一貫絕對比沈鯉更適合作爲他的選擇,他需要一個在羣臣當中、尤其是在言官羣體當中名聲不好的傢伙。

這樣的話,這個傢伙成爲首輔,就可以背靠皇帝對羣臣開炮,在適當的時候幫助他的沈一貫,而不是一個帶領羣臣向他開炮的沈鯉。

他要分裂羣臣,在現有的基礎上進一步分裂,讓他們自相殘殺,讓他們自己弄亂自己,這樣,他才能渾水摸魚,一點一點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重振自己的江山,爲此,他不惜一切。

什麼賢臣什麼小人什麼英雄什麼敗類,在朱翊鈞面前都是浮雲,都不重要,在他眼裡,只有兩個屬性最明確——

可以利用的和不可以利用的,簡單明瞭,方便快捷。

沈一貫是可以利用的,沈鯉是不可以利用的。

這樣一區分,就很簡單了,不管趙志皋是如何的一片公心,不管趙志皋如何陳述沈一貫喜歡結黨營私,喜歡排除異己攪亂朝政,會掀起慘烈的黨爭,甚至會把黨爭推向高峰,這些,朱翊鈞都不在意。

倒不如說作爲大權旁落的皇帝,朱翊鈞急需要這樣的人來攪亂朝政,來讓文官集團陷入內亂。

結黨營私?好啊!我正需要這樣的人!我需要一個嚴嵩!我需要一個可以和嚴嵩一樣成爲皇帝的替罪羔羊替死鬼的人。

朱翊鈞知道,哪怕嚴嵩貪污,哪怕嚴世蕃狡詐,這都無所謂,因爲嚴黨還在的時候,嘉靖皇帝大權在握,羣臣要扳倒嚴嵩,非要迎合嘉靖皇帝,非要爭取嘉靖皇帝的支持不可,嘉靖皇帝就成了僅次於朱元璋和朱棣的強勢皇帝。

而嚴黨倒了臺灰飛煙滅、徐階上位之後,羣臣迅速團結,文官聲勢大漲,沒了嚴嵩做盾牌,嘉靖皇帝的權威迅速下降,不僅自己的遺詔是徐階授意張居正寫的,還直接導致隆慶的傀儡六年和萬曆的憋屈人生。

所以可以見識到,一個被妖魔化的大奸大惡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卻是多麼的重要,的確,大明朝不是亡在嘉靖皇帝手裡,嘉靖皇帝一直保持着對國家最起碼的掌控,掌控力度還不小,而到了東林君子們當朝的崇禎時代,天下就……

道德君子們當真可以興盛國家?大奸大惡們當真可以毀滅國家?

政治太複雜了。

所以,朱翊鈞永遠不會選擇“正直的賢臣”沈鯉,而一定會選擇“險惡的小人”沈一貫。

趙志皋的最後請求反而幫助朱翊鈞下定了決心。

“沈一貫入閣事件早,資歷深厚,而沈鯉入閣時間尚短,這不是三甲二甲進士的問題,而是一個規矩問題,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閣老不也經常這樣教導我嗎?”

聽着朱翊鈞簡單明瞭的回答,趙志皋的內心一點點的下沉,直到再也無法升起。

羣臣對皇帝沒有好感,而皇帝對羣臣的最後一絲信任也消失殆盡,皇帝開始把羣臣當做仇人來看待,而羣臣也把皇帝當做黃世仁去看待,華夏有史以來歷朝歷代,可有如此相互敵視相互不信任相互想着坑害對方的君臣關係?

君臣之前最起碼的信任已經消失不見了,最起碼的協作關係也沒有了,君臣從同舟共濟的操船者變成了相互殘殺無法共存的仇敵,這樣的關係之下,大明朝這艘老舊破損的船隻真的還能繼續航行下去嗎?

趙志皋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更不願意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老臣只是一片公心,老臣只是希望陛下可以親賢臣,遠小人,不要被卑劣之人所迷惑,老臣只是希望陛下可以……”

“趙閣老!”

朱翊鈞打斷了趙志皋的話,微笑着開口道:“趙閣老自比諸葛亮如何?”

趙志皋一愣。

對方是在國家危難的關口把羸弱的季漢重新扶持起來的擎天之柱,以一州之力抗衡十州之地的王佐之才,把中人之姿的劉禪扶上皇位,保他四十多年的安逸,讓他安穩的做了四十多年皇帝的“相父”,忠貞之臣的代表。

他趙志皋在歷史長河之中又能算得上什麼位置,排的上什麼位次呢?

九百九十六 我得罪誰了?六百六十一 定個小目標,先豎它五六座京觀四十四 一切都將見分曉三百九十 萬曆二十二年年末五百五十五 王世揚求活(上)七百六十四 蕭總督,陛下有請七百四十五 圈養起來的豬玀是無論如何也養不成雄獅的一千一百五十九 勇士一千一百五十 強弩之末(下)六百六十六 拉攏四百八十三 梅國楨借糧(上)五百四十二 蕭如薰第一次對自己堅持的理念產生了懷疑一千零四十一 絕望的褚英一千零三十二 努爾哈赤成功了四十八 初聞朝鮮亂五百九十三 不聽命令的軍隊三百一十七 華人的憂慮四百八十六 莫大的諷刺六百九十一 袁黃的擔憂(上)一千三百二十五 羣體滅螺三百三十四 大城一千一百一十五 崩潰的楊軍一百六十五 時代的腳步二百一十 豐臣秀吉的最後時刻二百零四 提督與軍師之爭鋒五百三十六 他們可以向南來,我們亦能往北去一百九十五 蕭如薰的議和條款五百四十一 爲皇帝親信者勿忘晁錯一千零五十二 寄希望於毛文龍的褚英一千一百五十四 喂不熟的白眼狼一千零四十二 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一千二百三十 大秦的國威七百六十三 獻俘儀式九百八十五 火器製造總局八百五十七 第二輪北伐開始四百五十五 煥然一新的水師九十二 帝國最後的榮耀五十六 蕭如薰縱論朝戰(上)五百九十七 甜棗七百九十五 開動的戰爭機器(上)八百五十八 李汶的反應很快一千零六十一 毛文龍渡江六百七十四 討伐洞武遺民(下)二百零二 二人的約定九百一十五 文官們的騷動八十七 戰爭財一千零六十七 只有一個柳成龍二百七十七 救火隊員李太后(下)三百二十二 未戰先亂七百七十五 無法預料的事情三百四十七 天行有常(上)一千三百四十 秦軍近代化(下)一千二百八十三 陸海之爭(下)七百五十四 李如鬆做了一個決定九百五十五 麻貴做出了選擇一千二百七十四 衆人皆醉我獨醒一千一百一十一 五路進攻六百七十一 可怕的風暴正在醞釀九百六十一 一堆爛泥八百五十三 京師大亂(上)一千二百七十七 朝氣蓬勃沐五郎九百一十四 赭黃色的絹布二百三十五 朝鮮之役的最後時刻就要到來了三百二十 大明重返南洋二百九十 父子兄弟終團聚九十一 外臣預祝提督首戰大捷一千三百一十五 郭家的一天(上)三百三十二 接風洗塵宴九百八十八 夜色漸濃一千零三十四 何和禮滿臉的絕望之色八百三十五 殺人了!五百三十七 開炮!!七百六十七 沈一貫!你想造反是不是?二百一十三 豐臣秀吉追上了織田信長的步伐九百九十 給褚英的禮物八百三十一 柴總兵可願帶兵主動出擊?八百三十九 謝禾覺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六百八十一 混亂的局勢一千三百二十五 羣體滅螺七百二十六 在危機中尋找機遇一百七十四 強襲對馬港(下)九百五十一 袁黃不是聖人七百五十五 皇帝的坦誠四百八十九 治標治本三百七十九 圖窮匕見四百零六 尊敬的蕭將軍,您好一千三百零三 閱兵式(上)一千零八 強化中央集權一千一百 各打五十大板二百二十五 換約之戰(中)六十 必敗六百五十 “無恥的明軍”五百八十一 事發六百四十四 爲敵(下)四百三十一 興師問罪(四)一千三百五十五 萬事俱備二十八 腦洞大開的蕭如薰一千二百一十七 秦軍迅猛推進十三 魏學曾的擔憂三百九十二 三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