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篪,是我對不起你,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顏若彤聲淚俱下,“在他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不足四個月就夭折了。”這是事實,遲早昭告天下,再也隱瞞不下去了。與其被動交代,不如主動說出。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想到那個殞命在胚胎裡的孩子,謝嘉篪的心還是重重的痛了。有時他甚至天真地臆想出一些小說中的情節,心愛的女人會一個人帶着他們的骨肉長大,多年之後母子倆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惜現實終究不是故事。他痛苦地低吼,“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時我們還很年輕,什麼都不懂。懷孕後我很開心,因爲想給你一個驚喜就一直沒告訴你。後來,孕期十六週檢查,醫生告訴我咱們的孩子有非常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是個畸形兒,建議引產。我不忍見你傷心,便隱瞞下來。孩子有病我覺得愧對你,所以才提出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男人猩紅着眼睛,“連人影都不見,只隨便打個電話,哭哭啼啼地說什麼家裡不同意,說什麼我不是託付終身的人,還不等我問句爲什麼就掛斷電話。這就是你所謂的和平分手嗎?”
“嘉篪,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怕你刨根問底,知道整件事,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呵呵,”謝嘉篪冷漠又不屑地笑了,“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的善解人意?”
顏若彤迎視着謝嘉篪的目光,想說話卻如鯁在喉。
“這件事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倘若我不在同居的別墅中發現那張寫着你名字的B超單子,你是不是決定一輩子不告訴我?”謝嘉篪渾身散發森冷氣息,用近乎崩潰的聲音嘶吼,“你憑什麼不要他,誰給你的權利,他是我的孩子,你這個殺人兇手。”
“嘉篪,你別這樣!我不想的,實在是被逼無奈。”顏若彤撲進男人的壯懷,頭埋在他的肩窩裡,眼圈泛紅,不斷有淚水盈溢。
“別用沾滿鮮血的手碰我。”他將她無情地推到一邊,“以後權當我們不認識!”
“不,嘉篪,你聽我說,聽我解釋……”女人又一次撲來,卻再一次被他扶開,只好“哎呀”一聲坐在地上。
“姐姐,你沒事吧!”一直在不遠處放哨的顏若晟,見到姐姐吃虧飛快奔來,上前與他扭打起來,“謝嘉篪,你他.媽的到底想怎樣?姐姐也是無辜的!”他也是第一次驚聞真相,訝然的同時更多痛心。
兩個人身高體型不分伯仲,但顏若晟跑得過急,加上地面有水溼滑,不到三個回合便略顯下風。
謝嘉篪擡手一記勾拳,顏若晟側身躲避的時候,突然腳下打滑,只見他人影一晃,“噗通”掉入游泳池激起層層浪花。
“救,救命!”剛一入水,顏若晟同小孩子一樣大叫起來。北方人天生畏水,他是十足的旱鴨子,長手長腳在水中翻騰,更顯累贅。不消片刻,嗆了一口,池水灌滿口鼻,呼吸無力,直直下墜。
這裡是深水區,天黑人少,根本沒有旁人經過。
顏若彤被嚇傻了,又是哭又是叫,喊聲驚天動地,可她不會水根本不敢靠前。
謝嘉篪驚懼不已,試圖伸手拉顏若晟一把,但他距離池沿甚遠,這個辦法根本不能奏效。他們也算是半個發小,就算近些年由於顏若彤的緣故分道揚鑣,有時爭的不共戴天,但也沒到讓對方死的地步。
時間一秒一秒飛度,泳池中的男人亦是一寸寸下沉,性命危在旦夕。
危急關頭,一抹纖柔的靚影飛快地奔到池邊,她脫下身上繁瑣而礙事的服飾,僅剩隱形文胸和白色內褲,小跑兩步飛躍池中。深秋時節,夜晚水汽冰寒,那身形矯健如一尾美麗的人魚,忽上忽下,迅速健美。須臾已然游到泳池正中,只見她豎手爲刀,在顏若晟脖頸上一劈,男人頓時停止掙扎。接着,她將左臂橫插.入他的腋下,僅剩右臂奮力划水。因爲載人她的速度明顯慢下不少,一分鐘之後,兩人終於上岸。
登陸後,女人不待氣息平穩,先迫不及待地將男人放倒,雙手交疊置於胸口,一下一下按壓,如此的動作重複了幾十下,顏若晟口中噴出一大口水,艱難地呼吸新鮮空氣。
“好了,你沒事了!”女人累得幾乎虛脫,癱軟地坐在地上。
“若晟,怎麼樣了?若晟……”顏若彤哭得稀里嘩啦,緊張又擔憂地趴在弟弟身前。
謝嘉篪卻用驚訝的眸光,盯着大口喘氣的女人,某些熟悉的畫面勾起最深的記憶。
“是你嗎,餘安安?”男人瞪大的墨眸中有忽明忽暗的光影,女人擡起頭與他對視,不覺怔然。
“是我怎麼了?你,你要幹嘛?”
恰在這時,遠處有人聲攢動,聞聲趕來的酒店員工與賓客紛紛向這邊跑來。待到安安發覺爲時已晚,幾乎光裸的姣好身材便被衆人一覽無遺。她扯過地上的禮服試圖套上,無奈手腳早就凍得冰冷不聽使喚,身上又溼漉漉的根本穿不進去。
就在她難堪得恨不得挖個坑活埋自己時,身上多出一件昂貴的手工西裝上衣。擡眸對上謝嘉篪深邃悠遠的眼神,攝住心魂。
他的外套又長又大,剛好沒過臀部,他將她打橫抱起,忽略旁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朝大門方向走去。
畫面美好的近乎唯美,俊美英勇的騎士解救陷入困境的公主。
安安凝着那張緊繃的輪廓立體的側顏,聞着他散發出的清淡香水氣味,心間柔軟,意志一絲絲地沉淪。
回程的路上,謝嘉篪將阿龍趕下車,親自開車護送。他是心思縝密的男子,絕不會讓自己老婆落魄而性感的一面展現給別的男人。
謝嘉篪將空調開到最大,眼光經後視鏡反射,探照燈般凝着後座冷得抱着雙肩。
“你很會游泳?”
“嗯,我從前在海灘救護隊做過義工。”
刺耳的聲音陡然響起,男人一腳踩死剎車,輪胎摩擦粗糲的地面,更磨破人的心扉。
他忽地轉頭看過來,鷹隼般銳利的眸光,精準無誤的盯住安安,就像鋒利的箭直直刺中心臟,釘得她死死的,無法移動。
到達總統房天色已深,安安儘量小聲不想驚動旁人,可走近前廳時還是發現一直坐在沙發的女人。馬珍妮就那樣乾等一晚,直到兩人回來。她注意到安安狼狽又性感的衣着,有股逼人的寒氣襲來。
第二天一早,四人乘機回國。
是夜,謝家晚宴,家人聚齊爲新婚伉儷接風洗塵。
那晚的酒菜十分豐盛,規格甚至媲美國宴。可餘安安卻無心奢華的飯菜,因爲餐桌對面的男子總是用一種不懂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她,這讓人很不舒服,如坐鍼氈。
“安安,飯菜不合胃口?”謝嘉森察覺安安心不在焉,根本沒怎麼動筷。
“沒有,很好的。”安安乾乾笑了一下。
“一個落魄千金,還這麼矯情。”謝嘉欣低聲啐了一口,轉而咧開紅脣,“外公,過幾天你生日,我特意訂購了一支萬寶龍經典款鋼筆送給你!怎麼樣?我乖不乖?”
“嗯,嘉欣好乖。”謝莛頭都沒擡,隨便應了一句。
謝老爺子平常對兩個外生不是十分親近,所以這話在謝文芳耳裡倒是格外的表揚,“那是自然,嘉欣聽話乖巧也是我教導有方,不像某些人,一點禮數都不懂,二人世界玩夠了連件禮物都沒買,白瞎了爺爺對她的厚愛。哎,沒有母親的孩子就是缺少教養,連最起碼的禮數都不懂。”她說話的同時,翻着白眼,輕視地打量安安。
安安立刻羞愧地藏起腦袋。美其名曰是蜜月,還不如說是她的苦難史,這幾天發生了那麼多事,她哪有心思採購禮品,何況身無分文?
不敢擡眼,她侷促地拿起一杯水掩飾尷尬,只聽對面的男人一晚上第一次發聲,“那是紅酒,旁邊纔是清水。”
怔了一下,挑眉遇見一雙莫測的眼波。
謝嘉篪表情淡淡,扯下餐巾,輕緩地擦拭脣角,態度不是很好,“明明不能喝酒,也不瞧仔細點,還要別人提醒,蠢透了。”
“誰要你提醒?”想都不想,安安便回了一句。
“我吃飽了,先上樓了。”男人長身站起,推開椅子,“誰說有媽的孩子一定有教養,直呼人家小名或是連稱呼都沒有就有禮貌嗎?姑姑,餘安安是我老婆,用不着別人指手畫腳地說教。”
他邁開大步,穩健地走上樓梯,卻在最後一個踏步的位置定住腳跟,回頭張望,“餘安安,你是飯桶嗎?還沒吃完?”
“呃……馬上就好。”她將盤子中最後一塊牛扒放進嘴裡。然而,聽到他的下一句時,噎得滿臉漲紅,咳嗽不止。
“完事趕快上來,洗完澡,我在牀上等你。”
她捶胸頓足,怎麼就忘了今天晚上,還有件難解決的特別大事——上.牀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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