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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個兒爲什麼不叫醒我!”東聿衡這舉動,恐怕是想逼她去示軟。

“娘娘,奴婢不敢叫!奴婢在民間時,看着府中一寵妾因老爺來了奴婢屋中,跑來哭鬧,老爺竟將她活活打死!”這是她一生的噩夢,琉璃停了停才繼續道,“前兒陛下怒氣衝衝離去,娘娘又因毆打豐大人一事如履薄冰,如若娘娘再衝動之下跑到乾坤宮去,更是雪上添霜了!故而奴婢自作主張,不曾叫醒娘娘……”

“我做什麼我自有分寸,下回不要再替我拿主意!”沈寧無奈又惱火。

琉璃倉皇告罪,沈寧卻沒心思聽她的了。她此刻只想着一件事,東聿衡是否真的跟西門月發生關係了。

不,他不會的。

沈寧這般相信着,到了皇后那兒卻又聽到皇帝讓她將西門月封爲選侍的事。

這就像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好不容易等東聿衡回了乾坤宮,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來接她的太監,派人再去請見,卻是得到皇帝暫且不想見她的回覆。

她不能忍受這種如坐鍼氈的情形,大步流星地到了乾坤宮,萬福守在外邊,爲難地將她攔在門口。

“告訴他,他今天不見我,他一會後悔的。”沈寧一字一句地道。

萬福進去回覆了一遍,才匆匆出來,讓沈寧入內。

沈寧走了進去,熟門熟路地走進安泰堂。

東聿衡躺在榻上看書,見她進來連頭也不擡。

沈寧一把將他拽了起來,“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放肆。”東聿衡揮開她的手。

沈寧一愣,看着眼前冷淡的俊顏,訥訥說了一句,“我昨夜睡着了……”

東聿衡冷冷一笑,“無防,昨夜朕有人侍寢。”

沈寧心中不受控制地一刺,依舊笑着道:“聿衡,你別說這樣的話,我會很難受很難受的。”

“哦。”東聿衡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沈寧的一顆心直往下跳,她注視着他,略爲低啞地道:“我是怕你不相信我我纔不敢說出我的來歷……”

東聿衡打斷她,“不必說了,朕也不想聽。你回去罷,沒有朕的宣召不得亂闖。”

沈寧惱極了,拉着他的手用力搖了搖,“我知道你氣我的隱瞞,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麼?”

東聿衡再次揮開她的手,“出去。”

沈寧怒極攻心,“東聿衡,你是真讓西門月上了你的牀了?”

東聿衡冷若冰霜地道:“朕是幸了她,又待如何?”

一顆淚珠子不受控制地就滑落下來,沈寧咬着脣,倔強地抹去淚痕,轉身離去。

東聿衡眼中陰霾,站起來卻揹着手不曾追出去。

沈寧只覺狼狽不堪,飛快地回了春禧宮,愣愣地坐在那裡,晚膳也不用,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

宮裡的大小奴才個個看着於心不忍,卻又不知如何勸解。

這時東明晟來請安,沈寧整了整儀容,面帶微笑地見他。

誰知東明晟神秘兮兮地從袖中拿出一根包了幾層的玩意兒,打開一看,居然是根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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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您上回說喜愛吃糖葫蘆,兒臣今個兒給您帶回來了。”東明晟小心翼翼地笑道,恐怕也知道她在難過,故意買回來逗她開心的。

沈寧訥訥地看了他許久,竟將他抱住大哭起來。

“母妃、母妃,您怎麼哭了?別哭別哭,您還有兒臣哪!”東明晟手忙腳亂,莫名地因她的哭泣有些心酸,笨拙地爲她輕輕拍着後背。

一旁的宮婢們全都不知所措,跪了一地請她不要傷心。

沈寧好容易止住了哭泣,自覺失態,不好意思地背對着東明晟擦乾了眼淚,鼻音十分濃重地道:“抱歉,晟兒,母妃太丟人了。”

東明晟跪在她的面前,說道:“母妃說得哪裡話,母妃在兒臣面前,有甚丟人不丟人的,兒臣病時讓母妃擦屁股才叫丟人哩。”上回他發高燒時,竟腹瀉得有些失禁,沈寧在照料他時還親自爲他擦拭乾淨換了褲子,

沈寧知道東明晟對這事極爲窘迫,他此時提及不過是想讓她好受一點。只是她現在似是太過軟弱了,動不動就在人前哭起來。

“謝謝你,晟兒。”沈寧勉強一笑,撫了撫他的臉。

寶睿皇貴妃似是失寵了。一連幾日,皇帝都召了西門選侍侍寢,竟是嬪妃請安時也沒個好臉色給皇貴妃,反而對西門月噓寒問暖,西門月似是知道皇貴妃惡名,一直對寵愛表現得如驚弓之鳥。

沈寧的心一天比一天冷,她這日再次求見皇帝,卻依舊被拒之門外。

難道,她真的令他傷透了心,弄假成真不要她了麼?

沈寧失魂落魄地走在後宮一處偏僻的小花園裡,想要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突然自假山處快步走出一個女官跪在她的面前,“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

“起來罷。”原以爲是路過的女官,誰知她竟跪着不動。

“娘娘,奴婢有話呈稟。”

沈寧這才仔細看向她,“你先起來,你是哪個宮的?”

“回娘娘話,奴婢是如意殿的。”

如意殿……不是那……“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那長相不起眼的女官看了看沈寧身後。

沈寧疑惑,讓琉璃帶着人後退幾步。

“你說罷。”

“是,”這女官雖貌不驚人,說話卻是乾乾脆脆,“娘娘,奴婢初五清晨被聖上召去,爲的是檢查西門選侍的身子。奴婢清楚地記得陛下臉色極爲不悅,而西門選侍雖破處子,體內卻無龍精。陛下不曾幸過她。”

沈寧沒料到她這幾日的窒悶會被這初次見面的女官一掃而空,她轉念問道:“那她的處子怎麼破的?”

“西門選侍後來招了,是她自己用手指弄破的。陛下本是要她離去,她卻膽大包天地在香爐中下了安眠香,令陛下沉睡後一手安排了一切。”

沈寧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

那女官又道:“娘娘放心,奴婢那日看陛下似是對西門選侍十分厭惡,想來這幾日也不過別有用意,召了她去。”

沈寧輕輕一笑,道一聲謝,旋即奇怪地問道:“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這宮裡頭的人哪個不是明哲保身的,他倆素不相信,她爲什麼會好心特意尋來解釋?

那女官首次擡頭看了看她,復而低下頭去,“奴婢受過娘娘恩惠,理應知恩圖報。”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娘娘爲保護奴婢們定規定製,廣施恩惠河潤澤及,奴婢們都感激不盡。”

原來……沈寧恍然,笑了開來,“有用就好。你今天幫了我大忙,多謝你。”她頓一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水易。”

“哪個易?”

女官水易錯愕擡頭,頭回親身感受這位娘娘的與衆不同,她竟會這麼認真地問一個女官的名字……“回娘娘,是容易的易字。”

“水易……我記住了。”沈寧點點頭。

水易退下後,沈寧仰頭看看天,只覺天藍雲白,大好天氣。

那個壞東西,如果她少一分相信多一分衝動,他倆就可能見不能再了!

這下沈寧也不用散心了,心情愉悅地回了春禧宮,正巧沈湄讓宮婢捧着食盒過來請安。

兩年前,沈湄聽聞沈寧爲保護奴婢們制定條例,十分支持,並且在這期間也出了很多心力。沈寧也與她漸漸走得近些。這幾日沈媚見她心情不好,又沒有胃口,天天想着法子給她準備好吃的,可沈寧就是吃不下。她卻從不埋怨。

“娘娘,妾給你熬了一碗蓮子燕窩湯,不甜不膩,您好歹喝上一口罷。”沈湄不知她已得知真相,苦口婆心地勸道。

“好,那我吃一點。”沈寧這回卻是乾脆同意。

沈湄與琉璃皆喜,沈湄忙爲她用小碗盛了一些,琉璃先是接過驗了驗毒,才遞給沈寧。

沈寧吃了一口,胃口大開,“嗯,好吃。”

不多時她就將一小碗吃完了,沈湄開心地道:“娘娘,不如再添一碗罷。”

沈寧點點頭,沈湄起身接過,不意卻打翻了身邊茶杯。

“啊!抱歉!”

“不要緊,收拾一下就好了,小心踩着。”

因爲沈寧不喜多人,向來只有琉璃一人在側,琉璃只得親自出去喚人來收拾。

沈湄再爲沈寧添了一碗遞給她,“娘娘今兒看來心情暢快些,妾也是高興。”

沈寧輕笑着,低頭再次喝起燕窩湯來。

東聿衡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摺,聽得覃和風有急事求見。略一思量應是曆法之事,點頭宣召。

覃和風快步入內,行過禮後起身拱手道:“陛下,微臣已與司天局同僚修正曆法,請陛下過目。”說罷拿了一本曆書雙手奉上。

東聿衡挑了挑眉,“你們真個兒用了兩年就修成了?”他接過翻了幾頁,“可是再三計算過了?”

“回陛下,臣等已再三推算,此曆法定比先前曆法準確。”覃和風信心十足地道。

“嗯,”東聿衡點點頭,“先放着罷,等朕得了空再仔細研究研究。”

“是。”

皇帝復而點頭批閱奏摺,覃和風卻沒有離去的意思,“覃卿還有何事?”皇帝一面硃筆批點一面問道。

“陛下,微臣還有一事……”

“說。”

“是……陛下曾命臣推算寶睿皇貴妃娘娘的前塵後果,微臣也有了些許眉目。”

東聿衡擡起頭來,“說下去。”

“微臣或許言語冒犯……”

“恕你無罪。”

“謝陛下,”覃和風這才垂着手道,“微臣以新曆再算沈家給出的嫡孫女命格,是爲幼年早夭,必死無疑之命……”說到此處,他擡眼偷瞄皇帝臉色,見他頗爲平靜才繼續說下去,“臣再次推算廣德十三年異星下降之事,發覺其並非落於曲州,而是落於雲州。”

皇帝眉頭微微一動。

“陛下可記得,那日正是九月十六日,微臣偶爾聽得李無雙說起,皇貴妃娘娘進入李家的那一天正是九月十六日。”李無雙也是極其偶然的情形下聽得李子軒與沈寧閒聊,對數字敏銳的她便記住了這一回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東聿衡沉沉問道。

“微臣嘗以爲異星降世,或爲附於凡身,因此只派人尋找那一日誕生之人,卻忘了另一種可能——天外之人自身降臨大景。臣以爲,臣之所以看不清娘娘面相,是因其本就不是這世間之人!”

皇帝驚愕,旋即喝道:“荒唐!”

“陛下,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此異星並非災星,是爲陛下福星,想來正是符合皇貴妃娘娘故事。”覃和風停一停,又道,“敢問陛下,娘娘可是隨身攜帶一樣東西?微臣曾聽師父說過,天外之人降世,必有法器。此法器正能引得其兩世間來回……”

東聿衡騰地站了起來,臉上浮出清清楚楚的恐懼之色。